第二百三十壹章 誰給誰接風

　　公孫夫人聽了朱浩的話，沒太多感觸。
　　但公冶菱心中卻掀起驚濤駭浪。
　　對於唱戲的人來說，樂籍的標簽會掛在身上壹輩子，即便贖籍，也不可能逃脫，但朱浩卻給了這些唱戲的人“退路”——妳們不唱戲，可以到我的工坊來做事，就算是女人也可以教女學來謀生。
　　生下來就是樂籍的公冶菱，對此等事聞所未聞。
　　可對朱浩來說，這很平常。
　　妳們給我做事，我保妳們後路，不是很正常嗎？
　　誰讓我不但是戲班的班主，還從事制造業，順帶在教育方面也打算涉獵壹下……旗下的企業多了，這個行當不行妳們就換另壹個，總歸是熟人，別總讓我去招攬壹些不認識的新人，充分利用妳們這些老員工，省了互相了解的過程。
　　很好嘛。
　　公孫夫人問道：“朱浩，妳家裏到底是做什麽的？”
　　朱浩笑道：“以前是賣鹽的商販，現在搞點研究開開作坊什麽的，不過我祖父乃錦衣衛千戶，家裏門路很廣，總之不會虧待妳們。”
　　公冶菱琢磨壹番，覺得朱浩沒有虛言。
　　戲班班主就沒聽說有誰不刻薄戲子的，但追隨朱浩卻不同，壹年來唱戲賺了以往五六年的錢不說，現在連退休後的生計都想好了，人家說不虧待想來也能做到，不是嘴唇呼扇兩下空口說白話。
　　“公冶姑娘，只是讓妳過來跟師娘認識壹下，後面具體做事，還要等師娘誕下孩子後……對了，師娘……約莫等多久呢？”
　　朱浩壹臉認真地問道。
　　公孫夫人沒覺得怎樣，想了想回道：“月余便可。”
　　還真是小戶人家的心態，這是不打算把月子坐滿？
　　朱浩很想提醒，妳這是頭胎，休息不好的話會落下病根……
　　但再壹想，這跟我有什麽關系？我壹個孩子提醒妳註意這個註意那個，妳會聽麽？再說這東西真的有科學依據？不然為啥在後世科學昌明的時代，外國女人也從來不坐月子？
　　什麽祝妳順產的話朱浩也不說了，安排好壹切他還得趕回王府。
　　別因為袁宗臯回到王府，晚上門子、侍衛也要參與慶祝，早早便關閉府門，到時連回去都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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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王府。
　　防備異乎尋常地松懈，或許值守的侍衛們頻頻被叫去喝酒，加上最近王府沒什麽事，以至於儀衛司那些老油條又恢復以往那種懶散的作風。
　　朱浩進院門時，有人看到也沒過來詢問。
　　朱浩回到寢室，發現京泓居然也在。
　　“小京子，妳今天沒回家？”朱浩笑著問道。
　　京泓斜著瞅了眼朱浩：“妳不也沒回家？”
　　“呵呵。”
　　朱浩坐下來，正要拿出自己的書本，京泓將壹個食盒放到他面前：“今天袁先生回王府，西院食堂加餐，我給妳留了壹份……我沒動過筷子，裏面吃食都是幹凈的。”
　　朱浩沒想到京泓這麽有心。
　　打開食盒，裏面擺著兩碟案鮮：油炸燒骨和幹蒸劈曬雞，旁邊有個扣起來的大碗，碗裏裝著壹整個東坡肘子。
　　待遇相當不錯！
　　“米飯我沒給妳留，本來盆子裏有壹些，但被幾個侍衛帶走了。”
　　京泓指了指朱浩的包袱，“妳不是有幹糧嗎？就著吃就行……”
　　朱浩笑道：“我其實已在外面吃過了。”
　　京泓似早就料到，沒好氣道：“知道妳有銀子，但凡不回家，想去哪兒吃不成？真是沒法跟妳比。”
　　朱浩道：“不如當宵夜吧，晚上餓了我們壹塊兒吃……為表達感謝，明日我再給妳買好吃的……”
　　“不用了，晚飯我吃了不少，其實……我在家也吃過了，是我父親讓我提前回來，閑逛時看到廚房還有菜，就吃了壹點，再給妳拿了些……”
　　果然不是京泓自己想留在王府過夜，而是京鐘寬知道袁宗臯回來，想讓京泓進王府打聽壹下消息。
　　朱浩問道：“那妳爹今天受到邀請了嗎？”
　　“沒有。”
　　京泓回答得很直接，“袁先生回來，外人誰都沒請，現在內院那邊正設宴，估計妳想進去的話……還有機會，我就算了。”
　　京泓說話時，略微有些吃味。
　　大概是羨慕朱浩在王府中的地位。
　　朱浩跟他同樣年歲，幾乎是同時進王府，但現在朱浩在王府中可不單純只是個伴讀，王府經常有事找朱浩商議，甚至還能出席很多他無法觸及的場合，興王更是時常召見……
　　“那邊都是大人，我去幹嘛？我先寫東西，妳讀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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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人靜。
　　朱浩睡不著，走出房門，本來是想到院子裏乘涼，卻發現屋子裏燥熱，出來後卻有些冷，又趕忙回去加了兩件衣服。
　　半夜時候，外面有腳步聲響起。
　　卻是喝完酒的王府眾多屬官，正三五成群出王府，回家休息。
　　朱浩坐在院門口看了壹會兒。
　　沒見到熟悉的身影，即便進王府壹年多了，但每天還是能見到生面孔，有壹些老面孔可朱浩從未與其有過寒暄的機會，互相間並不認識。
　　“這不是朱公子嗎？還沒睡呢？在這兒瞧什麽熱鬧？”
　　卻是連侍衛帶著幾名侍衛巡邏到西院門口，他跟朱浩算是老熟人，停下來打招呼，語氣促狹。
　　朱浩笑嘻嘻道：“有熱鬧幹嘛不瞧？不妨礙妳們吧？”
　　連侍衛擺擺手：“不礙事，只要妳別想著鉆進王府內院，熱鬧妳想怎麽瞧就怎麽瞧……”
　　“老連，走了！壹會兒陸典仗回來看到妳這樣子，不抽妳才怪！”
　　旁邊有人催促，才把連侍衛給叫走。
　　朱浩大概知道，陸松那邊酒席可能快散場了。
　　果不其然。
　　過了不多久，老遠就看到兩個人東倒西歪，互相攙扶著往這邊走，隨即便聽到蔣輪吹牛逼的聲音：“……我跟妳說，今天再給我十壇子酒我也能全喝了，就是老唐他不讓我多喝。”
　　“是陸先生。”
　　陸松在旁扶著，但其實他自己也走不穩，嘴裏還幫忙糾正。
　　蔣輪道：“什麽陸先生，不就是唐伯虎嗎？論詩畫，論學問，我是比不了他，但論喝酒……孰勝孰負還不壹定呢！妳看我今天不就把他喝倒了？”
　　朱浩聽了不由暗自皺眉。
　　這迎接袁宗臯的酒宴，到底是熱鬧成什麽樣子，壹群人都這麽不顧體面喝到爛醉如泥的地步？
　　唐寅不會真在酒席上喝醉後有放蕩不羈的行為吧？
　　說了聯手壓制袁宗臯，不想昨日商議好對策後人就沒了影子，今天白天上課時都沒見到人。
　　“姑爺，門在這邊……”
　　蔣輪壹個勁兒吹牛逼，卻連門在哪邊都不知道，沖著墻就走了過去。
　　蔣輪嘴裏兀自不服軟：“王府我多熟悉？門在哪兒我還能不知道？我就是想撒個尿……”
　　“茅廁在那邊。”
　　陸松見蔣輪有就地解決肚中存貨的傾向，趕緊拉拽著他走，壹回頭便看到朱浩坐在西跨院門口瞧熱鬧。
　　陸松本想跟朱浩寒暄兩句，但他自己也喝多了，有話也說不清楚，再加上還要送蔣輪這個麻煩精回家，路過時連招呼都沒打便自去了。
　　朱浩自然也不會跟上去給自己找麻煩，就當沒看到。
　　等陸松和蔣輪出了王府西門後，朱浩沒有再等下去，關門回去休息，過了很久才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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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清早。
　　陸松來找朱浩，跟朱浩大致說了昨日酒宴上的情況。
　　著重提到唐寅：“……陸先生喝得有點多，酒席上都在向他敬酒，就像是為他設的接風宴壹般。”
　　朱浩奇怪地問道：“怎會這樣？”
　　陸松嘆道：“或許王府上下覺得，袁長史回王府後，陸先生地位更加穩固吧，壹早我還過去看了看他那邊的情況，正睡得香……馬上到我輪值，就沒理會他。”
　　陸松昨夜喝酒到很晚，但今天壹早照樣輪值。
　　王府對文官的管理相對松散，王府儀衛司卻相對嚴謹，不能因為喝酒而誤事，出了偏差有軍法伺候，還是手下不留情那種。
　　從這點上說，王府儀衛司儀衛正朱宸治軍還是有壹套的，加上駱勝、駱安、陳寅和陸松這些人都不是混日子的孬貨，王府侍衛表現壹直可圈可點……
　　但想到昨日王府防備那松散樣。
　　怎麽說呢……
　　只是相對而言，王府始終不是皇宮，想做到面面俱到有點困難，上面政策是好的，下面的執行情況總會出現這樣那樣的問題。
　　“陸先生今日不會誤了給我們上課吧？”朱浩問道。
　　陸松道：“應該不會，昨日興王殿下已跟袁長史說過，這兩日要考校壹下世子學問，或許今日袁長史就會去學舍……袁長史特別提及妳要參加縣試之事，說要對妳進行壹番考校，看看妳是否真的具備應試能力。”
　　果然多個袁宗臯，朱浩自由度都要少很多。
　　袁宗臯不在王府這半年時間，正是朱浩在王府成長最快的半年，袁宗臯走的時候朱浩還是個不諳世事的少年，壹回來……朱浩居然要去參加科舉了？
　　就算袁宗臯知道朱浩有點才學，還是覺得不可思議。
　　那就得好好考校壹下朱浩，看看是不是揠苗助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