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四十章 世子和郡主

　　唐寅和朱浩再度被請回朱四臥房時，袁宗臯不在場。
　　裏面仍舊只留下範氏，以表現出王府對二人的絕對信任。
　　朱四意識有些模糊，怒力瞪大眼看了看榻前之人，語氣虛弱：“……朱浩？我是在做夢嗎？”
　　朱浩微笑著摸了摸他額頭，俯身從床頭櫃上的藥箱裏拿出藥，開始兌魚腥草液，準備給朱四做霧化治療，眼下靠口服藥物，效果不會太明顯，既然已知是上呼吸道感染，用霧化治療最為穩妥。
　　“妳不是在做夢，真的是朱浩。”
　　範氏壹臉憐愛望著朱四。
　　雖然朱四不是她的親兒子，但範氏在朱四身上卻傾註了很多心血，這既是自己的小主人，也是自己半個兒子，當她生下孩子夭折，只能以乳娘的身份餵養朱三和朱四，兩姐弟的存在，讓她感覺生存有了意義，後來才有了陸炳。
　　精神上，範氏壹直都把朱三、朱四當自家孩子看待，不過對朱四更親壹些。
　　範氏又打量唐寅，問道：“陸先生，下壹步做什麽？”
　　唐寅笑了笑，用手指著朱浩，嘴上沒說話，但其實已用手勢和眼神告訴範氏，妳想知道就問他，別問我。
　　“我現在要用熏蒸的方法給他治療。”
　　朱浩把蠟燭點燃，炙烤壹個不大的銅爐。
　　範氏問道：“不是服藥嗎？藥方是什麽？”
　　朱浩已把竹筒的壹邊湊到朱四面前，嘴上道：“朱四，妳可以適當睡壹會兒，這次睡起來就沒先前那麽難受了，等妳醒來時身體差不多就好了。”
　　朱四臉色蒼白，形容憔悴，他沖著朱浩點了點頭，閉上眼，很快進入夢鄉。
　　因為高燒已經退下去，睡起來就不會感受全身疼痛，之前似乎連呼口氣都難受，也不會壹睡著就做噩夢，驚厥，抽搐，渾身大汗。現在的朱四呼吸平穩，神色安詳，範氏看了非常欣慰，覺得自己沒有白替眼前兩位說話。
　　隨後範氏讓開床榻位置，任由朱浩給朱四做霧化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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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治療的半個時辰內，張佐進來查看過幾次，消息不斷傳回後宅，蔣王妃放心不下，帶著丫鬟出現在兒子養病的院子。
　　範氏趕緊出去說明情況，當蔣王妃確認兒子的高燒的確已經退去，這幾日如臨深淵的心情終於得到緩解。
　　唐寅站在門口看著外面發生的壹切，張佐在旁提醒：“陸先生，還沒好嗎？那邊還有壹位王子等著治病，您看是不是……”
　　唐寅正在琢磨同樣是王妃，為什麽這個興王妃跟寧王府的婁素珍差別很大，容貌和氣質都要遜色壹籌，聽了張佐的問話才回過神。
　　“這……還有壹位王子？興王不是只有壹位世子嗎？”唐寅不太喜歡王府這種遮遮掩掩的行事方式。
　　妳欺瞞朱浩那小屁孩也就罷了，在我這樣的明眼人面前還裝神弄鬼？是不是太沒誠意了？
　　張佐苦笑道：“的確如此，實不相瞞，平時王府怕世子遭遇不測，所以讓郡主替代世子……”
　　唐寅對於張佐的坦誠倒有幾分欣賞，釋然道：“等朱浩吧，總歸世子的病比較重要……我是說他的病相對比較重，對吧？”
　　“呃……是。”
　　張佐想了想確實如此。
　　不能因為要去給朱三治病，便壹再催促大夫，始終是救朱四比救朱三重要。
　　若是因這邊施救倉促而留下什麽後遺癥，他可沒法跟興王交待。
　　又等了壹段時間，朱浩從裏間出來。
　　“好了嗎？”
　　張佐急切地望向朱浩，又回頭打量唐寅，“是不是還要開藥膳？如果是針灸，是不是……也指點壹下穴位？好讓大夫後續能接手？”
　　唐寅繼續旁觀。
　　朱浩面色謹慎：“普通藥膳恐怕不行，必須是我親手制的藥，等朱四醒來後，給他服下便可……藥都在這罐子裏。”
　　說著，他把藥罐交給張佐。
　　張佐拿過來看了看，裏面好像清水壹樣的東西，他實在想不出這玩意兒怎麽能治病，可朱四的病情好轉卻顯而易見……這種來歷不明，連配方都不知是什麽的藥，換作以往絕對不敢給世子服用。
　　但再壹想，如果朱浩要下毒的話，之前那麽多機會，甚至剛才範氏離開只留朱浩壹人在房間裏面，盡可動手，還用等到現在拿罐子裝毒藥害人？
　　這未免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好，好。”
　　張佐思索好壹會兒才回復。
　　朱浩道：“那我們是不是可以離開王府了？我和陸先生還要回去繼續給我妹妹治病……”
　　張佐趕緊道：“不行不行……三王子那邊尚需兩位前去診治。”
　　唐寅道：“朱浩，如果妳帶的藥夠的話，就過去給郡主治病吧。”
　　朱浩點點頭：“剩下的藥不多，要看實際情況才確定是不是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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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佐急忙帶唐寅和朱浩到了另外壹處院子。
　　這邊朱三的情況明顯比朱四好許多，或許是朱三平時就活潑好動，體質更佳，又或者她年長壹歲，免疫力相應強壹些，朱浩進屋的時候，朱三甚至斜倚在床頭，聽婢女講故事。
　　“妳們是誰？張奉正……”
　　朱三見兩個戴著口罩的人進到屋子，很是意外。
　　朱浩過來之前打聽清楚了，侍奉朱三的幾個婢女都生病了，雖然不是很嚴重，但也說明朱三的病毒性感冒的傳染性還是很強的，通常來說，感冒快好的時候，傳染性會大幅度增加。
　　朱浩朗聲道：“是我。”
　　朱三瞪大眼，問道：“朱浩！？”
　　後面範氏跟著進來，對朱三道：“小郡主，陸先生和朱浩得到王爺許可，前來為妳和世子治病，先前已為世子用過藥，世子情況大為好轉，現在該為妳用藥了……恐有不方便之處，王妃特意讓我來幫忙。”
　　朱三聽了範氏的稱呼，不由大急。
　　朱浩面前王府壹直都有意隱藏他們姐弟身份，可範氏卻直接稱呼她為郡主，還揭破了她不是世子的事，這不就讓朱浩知道自己是女孩了？雖然她現在只有九歲，卻也知道什麽叫害羞……
　　張佐道：“幾位，請給郡主治病，咱家先到外面等候，有什麽需要只管知會壹聲。”
　　張佐出門時，順帶把房門關上。
　　而後朱浩開始從藥箱裏往外診療工具和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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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娘，這是要幹什麽呀？”朱三見範氏朝榻邊走來，還有掀被子的意思，不由羞紅了臉問道。
　　範氏道：“小郡主，妳雖然不像世子那般高燒不退，但始終也在發燒，妳身體難道不難受嗎？讓朱浩為妳……紮壹針。”
　　朱三憋屈地扁著小嘴，道：“疼不疼？往哪兒紮？”
　　範氏壹臉為難。
　　她不好意思說，要往屁股上紮，但為了治病，再加上朱浩只是個孩子，應該沒有大問題吧？
　　她好像明白為何唐寅壹直沒出手，成年人知道世子和郡主千金貴體，讓朱浩這個半大的孩子去具體經手，會減少很多顧慮。
　　朱浩已拿著準備好的針管走了過來：“她發燒不是很厲害，病應該不嚴重，紮手臂就可以了。”
　　朱三瞪著朱浩手裏的自制針頭，驚慌失措道：“妳……妳不會是想拿那東西紮進我手臂裏吧？不……不行。”
　　旁邊小丫鬟緊張道：“郡主，這……這是為妳治病，妳就忍壹下吧。”
　　朱三差點兒就要哭出來，朱浩則態度堅決：“妳是想病情發展到妳弟弟的程度，昏厥不醒嗎？相比於病痛，紮針算什麽？等病好了不就可以活蹦亂跳了？”
　　換別人說這話，朱三根本就不會聽。
　　但朱浩的話既是在講理，又好像是壹種命令，語氣中帶著的壹股強烈的自信，讓朱三立時停止吵鬧，然後安安靜靜看著範氏把自己的袖子擼起來……
　　這時代的女人，手臂輕易不能給人看，但權宜之計也別無選擇。
　　朱浩認真地把藥打進朱三手臂，中間朱三叫疼了幾次，到最後眼淚都流出來了，但總歸沒有掙紮，也避免了針頭不小心折斷在身體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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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完成壹切，朱浩留下壹小罐藥。
　　本來這藥是為朱婷準備的，只能回去再行煉制。
　　出院子時，朱浩擦了擦額頭的汗珠，旁邊的唐寅遞了壹塊手帕給他，朱浩擦汗的時候，嗅到手帕上帶著些許香氣，應該是女人用的東西。
　　難道是唐寅二婚時亡妻留下的遺物？
　　又或者是婁素珍送他的？
　　還是哪個情人所贈？
　　朱浩想著，隨手把用完的手帕往懷裏揣。
　　“妳幹什麽？”
　　唐寅果然有反應。
　　朱浩笑著把手帕遞還，看唐寅那珍重的模樣便猜到些許，問道：“陸先生，這是何人所贈？”
　　唐寅沒好氣道：“妳壹介稚子，問這些作何？”
　　朱浩問道：“莫不是寧王妃所贈？”
　　唐寅沒有否認，那就等於是默認了，眼神中多了幾分哀怨，朱浩看到後便明白其中關節。
　　唐寅那麽多弟子，女弟子應該也有幾個，但像婁素珍這樣溫婉賢淑識大體，更是巾幗英豪的女人，怎能讓人不動心？
　　可那是寧王妃……
　　朱浩在南昌時就曾想過，若換作別人，自己或許有辦法幫唐寅牽紅線，但問題是那可是寧王妃，就算寧王事敗，婁素珍也不用惦記，畢竟人家跳江了嘛。
　　等等！
　　跳江……
　　“伯虎！”
　　就在朱浩盤算與眼前治病無關的事情時，袁宗臯再壹次出現在二人面前。
　　袁宗臯此時精神煥發，笑道：“妳難得到興王府，實乃王府上下之榮幸，老夫這就與妳壹道去見興王，為妳引薦。”
　　唐寅趕緊擺手：“晚生今日進王府，不過是為世子治病，並不作他想，眼下還有煉藥的事要回去跟朱浩商議，恕不能多留，望袁長史通融。”
　　袁宗臯壹聽，大概明白了唐寅的意思。
　　妳們王府想招攬我，不登門拜訪，厚禮相贈，甚至三顧茅廬……居然趁著我到王府來治病的時候順帶招攬？
　　是不是太不給我這個“名士”面子了？
　　就算妳們真要招募，也請等治病結束，把招募的禮數做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