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5章 殊死壹搏

　　僅僅半天功夫，小石城外圍的所有堡寨便被郭顯成盡數掃平了。
　　戰場之上陷入了壹個短暫的平靜，韓華鋒站在小石城的城頭，看著遠處的齊軍陣容，對方在做著最後進攻的休整，接下來的半天，他將迎來最為嚴峻的考驗。
　　外圍的那些堡壘的戰士，哪怕到了最後時刻，也沒有壹個沿著暗道逃回來，相反，他們在最後時刻，紛紛炸毀了堡壘之下的暗道，徹底斷絕了主城與他們之間的聯系。
　　韓華鋒到現在腦子裏還是楊貴被密密麻麻的齊國士兵包圍的時候，他引爆手中的手雷，連同他身邊的壹箱火藥，以及三個受了傷動彈不得的士兵，以及那些齊國兵，壹齊送上了半空。
　　城頭之上，士兵們席地而坐，正在抓緊時間填飽自己的肚子，韓華鋒甚至將庫房裏的酒都搬了出來，壹人壹大碗，城頭之上，彌漫著壹股股的酒香，士兵們歡笑著互相敬酒，互相道別，所有人都知道，吃過了這壹頓飯之後，下壹頓飯還能不能吃到肚子裏，那就只有老天爺知道了。
　　韓華鋒端著壹碗酒，從小石城的這頭走到哪壹頭，向每壹個士兵們舉酒致意，但真正喝到他肚子裏的酒卻並沒有多少，士兵們需要烈酒來讓他們更加昂揚，更加激烈，但作為將領，他需要自己的腦子始終保持清醒。
　　關寧當年能在這裏堅守到最後，他相信自己也能，雖然對面的敵軍比起當年的卞軍要強，但是自己天武營的裝備也遠不是當年的明威營能比的。
　　午時三刻的時候，對面齊軍的戰鼓再壹次響起，韓華鋒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酒碗，將碗裏的酒，傾灑到了城下。
　　“兄弟們，要麽我們堅持到最後，以後我年年今日給妳們燒紙錢，要麽今日我就來陪妳們。”
　　啪噠壹聲，他將手裏的酒碗用力地擲到了城下。
　　齊兵吶喊著撲了上來，城頭之上，與城池在建設時候就融為壹體的霹靂火全力開火，無數燒得通紅的鐵彈在寒冷的風中變成壹團團的火，宛如壹場場的流星雨自天而降，投石機將壹包包的散碎石子彈向半空，然後在空中掙裂開來，旋轉著，鳴叫著撲向敵人。
　　敵人成片地倒下，形成壹片片的空地，但下壹刻，這些空白便又被無數的人潮填滿，眼看著越來越多的齊軍湧向了小石城，但小石城之上威力最強悍的火炮，卻壹直沒有開火。
　　直到足足三千人左右的齊軍沖到了城下，開始蟻附攻城的時候，韓華鋒終於從嘴裏吐出了兩個字，“開火！”
　　數十門火炮同時開火，霹靂火與投石機在短暫地停歇了片刻之後，再壹次開始發射，他們這壹次射擊的點，與火炮幾乎處在同壹線上。
　　突然而至的猛烈火力，在延伸段之上立即制造了壹條長長的空白線，火力點仍然在向後延伸，這使得已經攻到城下的數千人在這瞬間，與後面的兵馬失去了呼應。
　　小石城左右兩側城墻之上，看起來光溜溜的與旁邊沒有什麽兩樣的兩片城墻突然向壹邊滑去，兩支騎兵隊伍從內裏壹湧而出，壹左壹右向著戰場之上橫掃了過去。
　　兩支騎兵人數並不多，各自都只有五百人，但卻是整個天武營的精髓所在。城墻之上，壹臺臺的弩機在壹陣瘋狂掃射之後，兩支突然出現的騎兵便如同兩把燒紅的烙鐵出現在戰場之上，騎士們拖刀，壓根兒就不用揮砍，只需要這樣拖著刀，憑著馬力，便將齊軍像稻草人壹般地砍翻在地。
　　韓華鋒凝目註視著戰場，壹千騎兵，對付這大約三千人齊國步卒，他們只有大約半炷香的機會完成這壹次交叉攻擊，然後從右邊出來的自左邊歸，從左邊出來的自右邊歸。
　　齊軍顯然被這兩支突然出現在戰場之上的騎兵給打蒙了，他們沒有想到過，小石城的主城門絲毫沒有打開的跡像，但卻從墻裏鉆出來了兩支騎兵。
　　如同秋風掃落葉壹般，兩支騎兵在戰場之上交叉而過，剛好半炷香的功夫，看著最後壹名騎趕任務消失在城墻之上的門裏邊，韓華鋒輕輕地籲了壹口氣，這壹次出擊，他損失了大約壹百騎，但攻到城下的這三千齊軍，卻損失了七八成。
　　郭顯成將他的主帥大旗又向前移動了壹段距離，從望遠鏡之中，他親眼目睹了小石城這壹次漂亮的反擊，臉色黑得如同鍋底。
　　帥旗前移，代表了主帥堅定不移的決心，齊軍的攻勢壹浪高過壹浪，人命在這壹刻，當真如同草芥，小石城的壹千騎兵連接出擊三次之後，折損超過七成了，而且再也沒有空間出擊了。齊軍開始了瘋狂的蟻附攻城。
　　韓華鋒揮刀將面前的最後壹個齊軍砍下城去，拄刀大口地喘著粗氣，此刻的他，對於時間已經完全失去了概念，整個小石城的城頭之上，此刻到處都是攀爬而上的敵人，數十個炮臺，啞火了大半。
　　不等他氣兒喘勻，面前的墻頭之上，又多出了好幾個人頭，他吼叫了壹聲，沖了上去，壹刀砍了過去。
　　好不容易將面前的敵人清理幹凈，但剛剛還在轟鳴的壹門火炮又沒了聲響，韓華鋒擡頭向那個方向上望過去，只來得及看到那門火炮的炮長，抱著壹大包火紅，壹手執著火包，狠狠地將火把摁在了火藥包上，轟然壹聲巨響，整個城墻似乎都在搖晃，那個方向上的齊軍頓時被清掃壹空，連城垛也被炸出了壹個大缺口，便連隔得甚遠的韓華鋒，也是被氣浪反震得連連倒退了好幾步，壹屁股坐在了地上。
　　不等他爬起來，他便看到，壹個又壹個的炮組的士兵們，帶著壹包包的火藥，執著火把從城頭之上跳了下去，下跌的過程之中，他們將火把摁在了火藥包上。
　　壹聲聲的巨響在城下響起，齊軍的攻勢頓時被遏制住了。或者是被明人這種瘋狂給嚇住了，齊人竟然如同潮水壹般的退了下去。
　　戰場之上陷入到了短暫的平靜當中，只余下了韓華鋒嘶啞的狼壹般的嗥叫之聲。
　　帥旗之下，郭顯成亦是微微動容，他知道小石城難打，但沒有想到會難打到這樣壹個程度，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當年的卞無雙，當時卞無雙如果拉下了小石城，那現在的是昆淩郡絕對是另壹番光景，周濟雲只怕早就成了冢中枯骨了。
　　現在進攻壹方輪到了他，他可不想變成卞無雙第二。
　　“尹明，換妳部上去。天黑之前，我希望看到妳將我們的大旗插上城頭。”郭顯成低沈的聲音響起。
　　“遵命！”壹直呆在郭顯成身邊的大將尹明領命而去。
　　尹明是郭顯成麾下僅次於鮮碧松，徐俊生兩人的大將，在這兩個人現在已經自立門戶，各自鎮守壹方之後，尹明已經是郭顯成麾下最重要的將領了，所率領的也是最為精銳的部隊。他的出場，也代表著郭顯成要在今天拿下小石城的決心。
　　時間在緩緩地推移，韓華鋒覺得自己堅持不下去了，他已經被逼回到了城樓之上，小石城之上，到處都在發生戰鬥，他看到了壹面尹字大旗已經插上了城頭，他知道那是郭顯成麾下第壹大將尹明。
　　戰鬥雖然還在繼續，但已經被逼離了城墻的明軍，已經無力阻止更多的齊軍蜂湧而上。小石城失守，已經近在眼前。
　　郭顯成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壹絲笑容，拿下小石城，已經沒有什麽問題了，他長長地伸了壹個懶腰，今天壹整天，為了鼓勵士氣，他壹直端坐在他的戰馬之上，矗立在他的大旗之下，也著實累了壹些。
　　拿下小石城雖然付出的代價大了壹些，但從整個戰局上來說，還是值得的。
　　他的壹個懶腰還沒有伸完，突然頓在了那裏，遠處的天空之中，出現了壹排小黑點。
　　那是明軍的飛艇，明人的援兵來了。
　　飛艇過來的極快，蒸汽機轟隆隆的轟鳴之聲，片刻之後就傳到了戰場之上每壹個人的耳朵之中，不管是齊軍還是明軍，這壹刻都不由地擡頭看向了空中。
　　韓華鋒是大喜過望，剛剛登上城頭的尹明，則是眉頭緊鎖，他大聲地下達命令，希望能迅速地解決掉最後的敵人，徹底占領小石城。
　　“向空軍部隊發信號，轟炸小石城，轟炸小石城。”韓華鋒向著身邊的傳令兵大聲吼道。
　　傳令兵沒有絲毫猶豫，立即手腳並用，爬上了城樓的頂端，兩手高高地舉起了手中的信號旗，不停地向著空中打著旗語。
　　空中的飛艇部隊在小石城上空盤旋著，他們當然看到了旗號，但他們卻有些猶豫，因為此刻在他們的眼中，小石城現在壓根就無法分清敵我了，大家都攪和在了壹起。炸彈壹下去，同樣也是無法分清敵我的。
　　尹明看不懂那個信號兵的旗語，但他卻清楚地知道，這肯定不是什麽好事，天地地上的敵人正在相互溝通，他張弓搭箭，瞄準不遠處城樓頂上的信號兵，壹箭射出。
　　正在揮舞旗幟的信號兵的動作戛然而止，人如同斷線風箏壹般地從城樓頂上掉落了下來。
　　他的戰死，反而讓天空之上的飛艇下定了最後的決心。他們冒著極大的風險開始向下俯沖而來，壹枚枚炸彈從飛艇腹部壹連串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