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1章 混亂荊湖

　　“快要過年了呢！”卞文忠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飄零的白雪，自言自語地道：“父親，您準備馬上就啟程去荊湖郡嗎？”
　　“自然。”卞無雙點了點頭：“像我們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心急火爎地去為新主人建立功勛嗎？不單是我，妳也要準備馬上出發了。”
　　“我也要馬上啟程？”卞文忠訝然地道：“這個天氣，大軍出動去剿滅叛匪？父親，我能找得到那些叛匪嗎？”
　　“大軍可以不動，但妳可以率領騎兵先行，這寒冬臘月的，普通人日子不好過，叛匪的日子就好過了？他們只怕更要發愁糧餉吧？大軍出動，他們就會像耗子藏起來，但妳若是率騎兵先行，大隊分散，小股突襲，先找壹些不開眼的，又罪大惡極的人練練兵，熟悉熟悉地形吧！”
　　“兒子知道了。”卞文忠點了點頭。
　　“他們會給我們壹些幫助嗎？”卞文忠突然問道。
　　“當然，妳出發之前，會有壹些人持我的手令去妳哪裏加入妳的騎兵隊伍。”卞無雙道：“他們就是那些幫助妳的人。”
　　“父親此去荊湖，是否也有幫助您的人呢？”卞文忠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兒子去剿這些叛匪，可謂是殺雞用牛刀，小事壹樁，我也知道，更重要的不是剿匪，而是布局。可陛下您不僅要面對著周濟雲，還要提防背後荊湖忠於程務本的那些勢力呢！”
　　“如果不難，還有什麽樂趣？”卞無雙哈哈大笑起來：“至於妳所說的幫手，肯定是有的，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荊湖水師寧知文必然是為明人辦事的。其實程務本也未必就不知道，但荊湖卻偏偏離不得這股人馬。就算知道寧知文心懷叵測，卻也只能戰戰兢兢的用著。至於其它人，我可真就不知道了。但以明人的手法，自然不會只有這壹顆棋子，更何況這顆棋子，幾乎還算是壹顆明棋。所以在暗中，他們必然還有後手。”
　　“江上燕算嗎？他在大明替明國征戰多年，可是深受秦風重用，現在到了程務本手下，照樣風生水起，現在可是統帶著程務本麾下唯壹的壹支騎兵，那可是壹支多達萬人的騎兵，可以說是荊湖防線之中唯壹壹支可以發動進攻的力量，是荊湖防線的精粹所在。”
　　“江上燕是壹個純粹的軍人。”卞無雙沈默了壹會兒，搖了搖頭：“在明，他便替明國壹心壹意的打仗，而楚國危亡，他立即拋棄了在明國的高位，壹心只想著回故國效力，為了求秦風放他歸國，他可是在皇宮之外跪在雪地之中壹天，幾乎便給凍僵了。”
　　“這樣的人，很可敬，但也可討厭呢！”卞文忠卻是皺起了眉頭。
　　卞無雙眼光閃了閃，笑道：“的確如此，我們都希望自己的部下都是這樣的人，卻都討厭敵人是這樣的人。不過這壹回嘛，像這樣純粹的軍人，那卻是可以欺之以方的。”
　　“父親這壹去，擺明了便是要去奪程務本的權的，江上燕是程務本的老部下，只怕對您防備之心甚重！父親也需得小心他。”卞文忠叮囑道。
　　“小心，有什麽好小心的！”卞無雙卻是不以為意，“我此去可是為了奪回東部六郡的，這麽想，也將這麽做。可不是去做什麽壞事的。如果不能在東部六郡的戰事之上取得連續的勝利，我拿什麽在東部立足？拿什麽讓楚皇相信我？拿什麽收復荊湖軍民之心？要知道，奪取東部六郡，即便不能盡數拿下，也能在荊湖的前面營造壹個緩沖地帶。”
　　卞文忠臉上露出了笑意：“做到這壹步，東部統帥自然也便是囊中這物了。那程務本也許便會慷然赴死而毫無遺憾了。”
　　“到了那時，我會給他去上壹炷香，鞠上壹躬的。”卞無雙道。
　　荊湖郡，雖然這裏已經成了楚國抗擊齊國大軍的第壹線，但終究是要過年了，便是壹向籠罩在戰爭陰雲之中這裏，也難得的有了壹些喜慶的氣氛。
　　大量的商人也雲集到了此處。對於普通人來說，戰區向來是躲避不及的地區，但對於另外壹些人來說，戰區卻是他們攫取更多財富的時機。
　　荊湖是壹個機遇與危機並存的地方。程務本打造的荊湖防線，雖然能擋住齊軍的大部隊，讓他們不得寸進，但並不代表就能全線遮蔽，總能有壹些小股的特殊部隊，利用各種各樣的辦法滲透進來，在荊湖郡進行破壞，齊國的鬼影兒在這壹帶便非常活躍。當然，與之相對應的，便是楚國的內衛也在這壹帶嚴密布防，搜查，剿滅這些潛入荊湖郡的齊人。
　　戰爭，在荊湖郡隨處都在爆發。這些戰鬥都不大，但比起前線的大軍交鋒，卻更加慘烈，因為壹旦交上手，便會以壹方盡數被殺而告終結。
　　壹般來說，勝利的都會是楚國內衛，這裏必竟是他們的主場。
　　除開這些，還有壹些膽大包天之人，嘯聚為匪，找準時機便大肆劫掠壹番，他們的對象主要是商隊。這些人放下武器便是平民，拿起武器便是土匪，卻是最難對付的壹些人，除非當場人贓俱獲，否則很難把他們怎麽樣。
　　常年的戰爭，也讓荊湖郡民不聊生，整個郡治，都在為戰爭而服務，田地荒蕪無人耕種，而來自朝廷的支持，並不是時時刻刻都能按時抵達的，即便抵達，那也得先滿足軍隊，至於普通的百姓，又有誰來管呢？
　　這樣的地方，不滋生出大亂子，不過是因為有著強大的軍隊駐紮而已。但也僅僅如此了，小亂子軍隊顧不上，也懶得管。
　　面對著強大的齊軍攻勢，他們沒有這麽多的精力。
　　能在這樣壹個混亂的地方到這個地方來做生意的，自然都是有著相當背景的人物。這些商隊大都雇有護衛，這些人對付壹般的土匪還是遊刃有余的。
　　時間壹長，也有壹些小商人琢磨出了門道，置辦壹些貨物，然後給這些大商隊交納壹點的保護費，便可與他們壹齊編隊前往，雖然交納了保護費，但只要這些貨物順利的運到地頭，那便是幾倍甚至十倍的利潤，仍然賺得不少。
　　所以到了現在，壹般在荊湖郡內行走的商隊，都相當的龐大，貨物也極其齊全，大商隊不屑於做的，自然有這些小商人來補齊。
　　與荊湖郡其它地方相比，荊湖郡城以及最前線的大軍駐紮地，反而異常的繁榮起來，因為這裏駐紮著十數萬的大軍以及依托軍隊而生存的數十萬為軍隊服務的人。
　　荊湖軍隊的規模壹直都處在擴大當中。先是雷虎雷豹率軍前來，他們統領的火鳳軍雖然撤了回去，但卻又各帶著壹萬新編軍進駐到了離荊湖不遠的大慈城。在那之後，西軍宿遷又帶著兩萬人前來，這兩萬人卻是進駐到了荊湖。
　　這幾支部隊，便是閔若英往荊湖防線摻的沙子了。不過不管是雷虎雷豹還是宿遷，資歷都還是淺薄了些，無法動搖程務本的地位。
　　而在這些隊伍之中，有壹支極其特殊的存在，那就是荊湖水師。雖然仍然叫做荊湖水師，但原水師人馬早就被清理的幹幹凈凈，壹場場水戰打下來，這些缺少戰鬥經驗，戰鬥意誌，戰鬥技巧的家夥，要麽便是稀裏糊塗的死在戰鬥之中，要麽便是見勢不妙，趕緊改行脫離了水師隊伍。現在的荊湖水師，是壹支全新的隊伍，是壹支完全掌握在寧知文手中的船隊。
　　人不多，算上船只維護的人員，也不過五千人，但卻是荊湖不可或缺的壹支部隊。因為荊湖湖溝縱橫，沒有水師聯結各條防線，那便很難發揮整體防禦的功效。
　　寧知文雖然是地地道道的楚人，但卻與明人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他的二兒子寧則遠甚至是大明水師的最高長官。現在這已經不是秘密了。明國與楚國的關系，當真是說不清，理還亂，比方說楚國當朝首輔馬向東的弟弟馬向南，便是明國資格最老的地方郡守，坐鎮壹方。而江上燕，更是替明國立國立下汗馬功勞，現在又在楚軍之中擔擋著重任，而寧知文為楚國效力，他的兒子卻又在明國為官。
　　現在的明楚正處在蜜月期，荊湖防線上程務本的軍隊，基本上用得都是明國的武器，而這些武器，正是壹船船的運到泉州，然後再送到荊湖。而大量的貸款，更是確保了楚軍軍餉糧秣的齊備。
　　寧知文很可疑，但他卻的的確確在為楚國搏命，那壹場場的水戰，為荊湖防線的穩固立下了汗馬功勞。齊國周濟雲千辛萬苦在萬州設下船廠，壹批批調來水師，但在寧知文的攻擊之下，慘不堪言。直到勃州周氏的人馬出現在荊湖，齊人才壹點壹點的扳回劣勢，現在終於成了勢均力敵之局面。
　　荊湖郡城在準備過年，最前線也在準備過年，齊軍也沒有在這個點上進攻的意思，打了整整壹年的仗，誰都得放松壹下，弦崩得太緊，那是要斷的，不管是程務本，還是周濟雲，都明白這個道理。
　　而就在這壹片平靜當中，壹葉扁州悠悠然的劃過了水道，向著霧氣迷漫的前方駛去，坐在船上的，卻是荊湖水師的老大，寧知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