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3章 同行

　　“包廂已經客滿了。”迎客的小廝恭恭敬敬地對著幾人道。
　　天上人間的大門前，果然比其它的地方要清靜太多，這裏多的不是人，而是壹輛輛豪奢之極的大馬車。
　　這些馬車盡皆是大明特制的奢侈品，是市面上極少見的四輪馬車，鐵輪觳的外面包著皮質的外殼，滾軸，減震等最新的技術盡皆應用在其上，當然，價格也是極其可觀的。也只有那些有錢的大商人們才買得起。
　　站在門前迎客的小廝眉清目秀，說話陰柔，但看起來年輕卻也不小了，鐘鎮也是見過世面的，瞟壹眼便知道這必然是去了勢的男子。
　　掃了壹眼前方的秦風，心中不由慨然，早在秦國的時候，他就聽說過秦風登位之位，便將皇宮之中大量的太監，宮女遣散，有壹計之長的可以自謀生路，而無計謀生的，便由大明的商務署安排，眼前這個人，多半便也是宮中出來的了。
　　聽說沒包箱了，王淩波頓時喜出望外。沒包箱，眼前這二位多半就不會去了，來天上人間的多半非富即貴，認得這二位的可就多了。他們既然是悄沒聲的出來的，自然就不願意讓人知道。
　　“沒包箱了，不若咱們去另找壹家吧！”他喜滋滋地道。
　　“幾位客人，雖然沒有包箱了，但是大廳還有能擠出幾個空位的。”小廝盡心盡職的拉著客：“幾位都是尊貴人，恐怕其它酒樓飯莊與諸位的身份不符，咱們這雖說只剩下了大廳，但不論那壹方面，也不是外面的能比的。而且，今天我們這裏可有新音上演，幾位可真是來得巧了。”
　　“新樂？”閔若兮壹喜：“又有新樂出來了麽？那壹定要看壹看。紫蘿又弄出了什麽新樂，居然也沒跟我說壹聲？”
　　迎客的小廝壹怔，眨巴著大眼睛重新打量起眼前幾位。紫蘿是天上人間的大老板，而且背景驚人，眼前這位小姐說起她的時候，似乎極其熟悉。這就有些嚇人了。
　　“是，今天有秦人那邊的秦腔過來表演。”小廝的語氣更加恭敬了幾分。
　　“秦腔？”秦風瞟了壹眼身後的鐘鎮，果然見他臉色又白了幾分。
　　“那敢情好，既然有新樂，而且還是異國風情，壹定要聽壹聽！”閔若兮笑道，壹伸手從袖子中掏出壹塊玉佩，遞給小廝：“妳去見紫蘿，告訴她，我要壹個包箱。”
　　閔若兮說得淡定，這個小廝卻是絲毫不敢怠慢，眼前的人越是篤定，他便越是恭敬，包箱的確是滿了，而且來的人個個都是身份不凡，要給眼前這幾位找壹個出來，那就必然要有人讓出來。
　　不到壹炷香功夫，秦風壹行四人，已經坐在了壹間視線最好的包箱之內。紫蘿沒有去門口相迎，卻親自等在了這間包箱之中。她壹見那玉佩，自然便認出了是閔若兮的身邊之物，再問了壹下他們的情形，便已經知道閔若兮他們不願讓人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騰出壹間最好的包箱，對她來說，自然不是什麽問題。
　　“陛下，娘娘怎麽會悄沒聲的便出宮了，看到玉佩，可是嚇了我壹跳。”紫蘿笑瞇瞇地道。
　　“要的就是嚇妳壹跳。要是不悄悄的出來，妳這裏便又清空了，現在挺好。”秦風坐了下來，隨手從桌子上拈了壹顆葡萄丟進嘴裏。
　　“小馬猴只怕現在要跳腳了。”紫蘿含笑打量著鐘鎮，王淩波她是認識的，這個人卻是面生。
　　“大秦，鐘鎮。”鐘鎮將身的大包小包都放在了屋角，站在哪裏，不卑不亢，曾經的大秦將軍，自然有壹番氣度。
　　紫蘿微微壹怔，這個答案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不過也就是稍微驚詫壹下罷了，她可不是壹般的商家，對於許多情況，比許多大明官員更要清楚，壹聽鐘鎮的名子，腦子裏轉了幾下，便想到了這人是誰。
　　“鐘將軍好，鐘將軍今天過來的巧，今天恰好有從大秦哪邊過來的班子在我們這裏演出。哦，我的表達有誤，其實現在他們也都是明人了。”紫蘿臉上仍然帶著親切的笑容，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鐘鎮壹陣氣悶。
　　“妳這裏怎麽會有秦樂上演？”秦風又扔了壹顆葡萄在嘴裏，壹邊嚼著壹邊問道。
　　“這家秦樂班子在原秦地也是享有盛譽的，不過現在境況不大好，為了討生活，竟然從秦地那邊過來，就在露天裏搭臺演出，早前他們在中平的時候，恰好被我們天上人間壹個采風的樂人聽見了，回來之後跟我說了，我便邀請他們來天上人間演出。”紫蘿解釋道。
　　“那他們可是壹步登天了。”閔若兮笑吟吟地道。
　　如今的天上人間，可不是七八年間的壹家高檔次的青樓了，而是改頭換面成了大明最高樓的表演場所，大明最好的樂人，都能以在天上人家來獨家專演壹場而為榮，只要能在天上人間的大舞臺上演上壹場，那就立刻是身價百倍。就算以後不能常駐在天上人間，但回到本地之後，那身價可也是噌噌的上漲。
　　“他們的音樂，舞蹈都有其獨到之處。”紫蘿道：“我準備請他們常駐天上人間。現在秦國的狀況不是太好，他們過得很是不易，還流失了不少的人才，可惜了的。陛下，娘娘，以後這天上人間，不僅要有秦樂，還要有楚樂，齊樂，甚至於海外的那些音樂，紫蘿都想把他們囊括進來。這家秦樂非常有秦地特色。”
　　紫蘿說得很平常，但鐘鎮卻聽得驚心動魄，眼前這人不過是壹家表演館所的老板，但所表現出來的氣勢和誌向，卻是讓人刮目相看。
　　“現在已經有了秦樂了，齊樂恐怕還要壹段時間，不過楚樂，妳這裏還沒有弄到嗎？”秦風笑問道。
　　“難吶！真正有水平的楚樂人才，現在想要挖過來還是挺不容易的，不像秦地，所以我們還在等著陛下呢！”紫蘿輕笑起來。
　　秦風笑了笑，轉頭看著下方的大舞臺，這個包箱的位置極妙，他們能壹覽無余大廳和舞臺的情況，而從下面，卻看不到他們。
　　隨著咣的壹聲驚鑼響，下面的表演已經馬上就要開始了。
　　“鐘先生，前面坐吧！”秦風指了指靠前的位子，對鐘鎮道。又瞟了壹眼王淩波，“小神醫便不用愁眉苦臉了，既然紫蘿都已經來了，今兒這錢便用不著妳出了。”
　　紫蘿咯咯壹笑：“不用小神醫出，我掛在舒神醫的帳上就可以了。”
　　王淩波壹聽這話，臉色更是壹垮，這要是掛在師傅的帳上，等師傅回來，非得削自己不可，他可是知道，在天上人間這樣的包箱的花費，沒有幾百上千兩銀子，休想出得門去。
　　“還是記在我的賬上吧！”他苦著臉道。
　　“小神醫很有錢啊！”秦風大笑起來。
　　“慢慢還，慢慢還！”王淩波趕緊道。
　　紫蘿忍著笑看秦風取笑王淩波：“陛下，不知想吃點什麽，喝什麽酒？”
　　“既然是小神醫請客，那就緊好的來吧！”秦風斜著眼睛看著快哭出來的王淩波，不無愜意。平素想欺負壹下舒暢，總是會遭到淩厲的反擊，現在撈著他的得意徒弟拾掇壹番，也是蠻舒服的。
　　菜不多，也就六盤，但王淩波很清楚，紫蘿端上來招待皇帝皇後的，絕對不是大路貨，當最後看到紫蘿親手端上來壹套琉璃酒盞和壹瓶殷紅的酒的時候，他就已經完全麻木了。
　　這種帶顏色的果子酒，其實長陽也有產出，但味道跟這種完全不壹樣。這種酒以及那套透明的琉璃酒具，都是寧則遠海貿的時候帶回來的，數量極少，聽說來自更遙遠的西域之地，整個大明，據說也只有區區數十套而已。
　　皇宮裏自然是有壹套的，師娘家裏也有壹套，沒有想到，這裏也有。看到用這種酒具裝著的美酒，王淩波很清楚，就是把自己賣了也還不上這筆賬。
　　破罐子破摔，到了這個地步，王淩波反而平靜了下來，就這樣了，左右就是這百把斤，還能把自己怎麽著？
　　下面已經開唱了，秦腔與大明流行的音樂果然大不壹樣，站在臺子上的不是漂亮溫柔的大美人，俊俏小子，而是壹個個似乎是歷經蒼桑的老爺爺，老婆婆，抑或是昂藏大漢，壯碩的婦人，他們所有的樂器也出乎所有人的意外，除了鑼，鼓這些常見的東西之外，剩下的都是壹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壹個老頭手中甚至拿著壹塊磚頭在敲擊著壹條破爛的板凳。
　　怎麽看都是壹個怎麽奇怪的組合。
　　但當壹個缺了幾顆牙齒的老漢壹口的時候，即便是王淩波這個還不知愁滋味的少年，也只覺得壹股年代的蒼桑撲面而來，那嘶啞的聲音，似乎直指內心深處。
　　他有些愕然地將註意力轉向了下面的舞臺。發現臺上本來面色很輕松的皇帝與皇後娘娘此刻也是面色很鄭重，而鐘鎮，僅僅就聽了數句，竟然已是淚流滿面了。
　　天上人間下面的大廳極大，數十張桌子錯落有致的擺開，現在每壹張桌子上都坐滿了人，本來桌子上都擺滿了珍味佳肴，但此時，王淩波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舞臺之上。
　　王淩波並不懂樂，但這種震撼人心的東西，卻仍然讓他動容。
　　“好像很了不起的樣子。”他在心裏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