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4章 好辦法、壞辦法總比沒辦法要好

　　“怎敢如此？他們怎敢如此？壹群無君無父的不忠不義不孝之輩！”閔若英的咆哮之聲，幾乎掀翻了屋頂，雷衛呈上來的情報卷宗變成了滿屋飛揚的紙屑，猶如困獸壹般的在屋內猛轉了幾個圈子，看到仍然跪在地上的雷衛，大怒欲狂的閔若英飛起壹腳，便將雷衛踢成了滾地葫蘆，重重地撞在墻壁之上這才停了下來。
　　壹腳踏翻了雷衛的閔若英還不解恨，隨手抄起書房內的擺設，惡狠狠地砸在地上，壹時之間，書房之內砰砰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頃刻之間，壹間裝飾精美的書房便壹片狼藉。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馬向東顧不得閔若英會再次暴起傷人，跪行上前壹把抱住了閔若英的大腿。他可不是雷衛，挨上壹腳，只怕壹條命便十去七八了。好在閔若英總還記得這是他的首輔，是壹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倒是沒有向他下手。“我們得馬上商量對策，想法應對啊！”
　　雙手高舉著壹個插花瓷瓶正準備摜在地上的閔若英聽了馬向東這話，整個人壹時之間僵在了原地，好半晌，雙手壹松，插花瓷瓶跌落在地，摔得粉碎，在原地呆了好壹會兒，他這才步履沈重地走到書案之後，頹然地坐了下來。
　　東部五郡，江南四郡，安陽，新寧，泉州，整個大楚幾乎壹半疆域已經落入明人之手，更重要的是，這些地方不是大楚屯集重兵之所，就是大楚最主要的財賦來源之地，他們的叛離，對於大楚來說，就是已經被挖空了內腑五臟，更可怕的是，他們的行動會有著極強的示範效應，其它州府在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只怕壹個個都要心思不穩了。
　　“怎麽辦？還能怎麽辦？”他喃喃地道。
　　“請陛下馬上召集重臣商議，如果不馬上拿出對策來，只怕其它地方會群起響應，陛下，大楚境內，本已經不安寧，暴民紛起，經濟崩潰，如果其他州府效仿，則大楚江山社稷頃刻之間就不存了啊！”馬向南道。
　　“雷衛，去，馬上召集各部院大臣，大殿議事！”閔若英道。
　　“遵旨！”雷衛從屋角爬起來身來，躬身應諾，轉身走出了書房，這才擦去了嘴角滲出的血跡，眼中卻是閃過壹絲狠唳之色。挨了閔若英含怒帶憤的壹腳，縱然閔若英不是想要他的命，但這壹下，也讓雷衛著實受傷不輕。
　　議事大殿之內，或從酒宴之上，或從熱被窩之中被召進宮來的大楚各部院重臣們，在壹臉懵逼地聽完了雷衛的講述之後，身上已經被壹層又壹層冒出來的冷汗給浸濕了。
　　“陛下，必須馬上發起反擊，征討這些背叛的州府，否則後果難以預測！”數名大臣同時站了起來，大聲道。
　　“對對對，必須馬上發大軍，討伐叛賊！”又有大臣連二接三地站了起來，附和道。
　　相比於這些人，首輔馬向東，兵部尚書賈政道，戶部尚書連波等人卻是低頭沈默不語，臉現苦色。
　　發兵討伐？得先有兵啊，現在大楚的兵在哪裏？
　　打仗，得要錢糧啊，現在大楚的錢糧在哪裏？
　　“賈政道！”閔若英看向兵部尚書。“兵部現在能集合起多少兵馬來？”
　　被點了名的賈政道無可奈何地站了起來：“陛下，現在無兵可調。大楚重兵壹向屯集於邊地，而各地只有少量郡兵，現在各地民亂頻發，各地郡守都還在向朝廷要求派兵支援呢，除非是調動上京城內外的火鳳軍。”
　　火鳳軍不歸兵部管轄，壹直是受閔若英的直接指揮的。
　　“不行！”首輔馬向東立即反對：“火鳳軍這幾年壹直沒有得到補充，現在八萬火鳳軍必須鎮守上京城內及左近區域，大楚核心之地，萬萬不能有壹點閃失。”
　　“不調火鳳軍，兵部實在派不出兵馬來了。”賈政道愁眉苦臉地道。
　　“陛下，徐州還有關宏宇，津州還有宿遷，這兩部都是精銳邊軍，當可壹用。”壹名大臣站起來躬身道。
　　賈政道看傻子壹樣地看著這名大臣：“陛下，安陽朱義已反，關宏宇兩萬西軍坐鎮徐州，雖然還沒有什麽跡象，但關宏於與朱義交情莫逆，不得不訪。而津州宿遷，在曾琳麾下多年，現在曾琳已反，誰能確保他就沒有聯絡宿遷。”
　　賈政道這話，讓屋內壹下子便冷了場，徐州，津州都是扼守著邊地進入上京的門戶，如果這兩人也背叛了朝廷，後果則不堪設想。
　　“這兩人必須拿下，便又不能激得他們率兵造反。”馬向東道：“陛下，不若加封二人爵位，然後調回火鳳軍任職，只要二人願意回京，朝廷又何吝於封候封公？”
　　閔若英點了點頭：“那誰去接任他們？”
　　“臣願往。”兵部尚書賈政道站了起來：“臣與關宏宇還有幾分交情，願意親帶聖旨去徐州，勸說關宏宇回京任職，臣在徐州替陛下把守門戶。”
　　閔若英看了壹眼這位已近花甲之年的老臣，心下略有感動：“賈卿願去徐州，那津州誰去？”
　　馬向東在腦子裏將能堪壹戰的大將迅速地過了壹遍，道：“陛下，臣推薦火鳳軍副統領文福益。”
　　“這件事就這樣定下，首輔下去之後迅速擬旨。”
　　“賈兵部如果去了徐州，兵部尚書壹職何人接任？”馬向東問道。
　　“仍由賈卿兼任，日常事務便由左侍郎領銜辦理吧，等此事過後，賈卿仍然要調回來的。”閔若英擺了擺手。
　　“是！”
　　閔若英的目光轉向戶部連波。現在雖然不是要發兵去討伐叛賊，但錢糧問題仍然刻不容緩，毫無疑問，戰爭正在向楚國逼近。
　　“陛下，戶部不但無錢，甚至還欠著無數錢糧。”連波無可奈何地站起來道。
　　“朕不是問妳有沒有錢糧，而是問妳怎樣才能籌到錢糧？”閔若英沈聲道。
　　連波壹時無語。
　　“妳是朕的戶部尚書，主管天下錢糧，如今社稷危急，妳難道壹點辦法也想不出來嗎？”
　　連波咬了咬牙，道：“臣請陛下撥付內庫銀兩。敢問陛下，內庫如今還有多少可以動用的銀錢。”
　　“內庫銀錢不過兩百萬兩，撥付壹百五十萬兩給戶部吧。”閔若英道。
　　壹百五十萬兩，聽起來很多，但眼前這樣的局面，只怕也是杯水車薪。“陛下，臣請陛下旨，要求上京城內所有官員，富戶，勛貴，外戚向朝廷樂輸。按照官職大小，富裕程度，規定必須的數額。”
　　所謂樂輸，就要是逼捐了。
　　壹聽這話，殿內不少大臣頓時對連波怒目而視。
　　閔若英自然也看到了這些人的不豫，冷笑壹聲道：“皮之不存，毛將焉附，這個道理，想必所有人都懂，爾等皆是國之重臣，與大楚壹榮俱榮，壹損俱損，大楚沒了，妳們難道還想剩下什麽嗎？這件事情就這樣辦，連波，妳去擬定相關數目，不能為國盡忠的人，留之何用？”
　　“遵命！”連波道，雖然此舉會讓他得罪無數的人，但眼下哪裏還顧得了這麽多，不籌到足夠的錢糧，連大楚都保不住了，還能有什麽權勢，富貴可言？正如閔若英所說，像他這樣的人，早就與大楚綁在壹起了。
　　“陛下，臣建議必須還要募兵！”馬向東道：“郡兵不堪重用，邊軍暗藏隱患，火鳳軍數量不足，朝廷必須要另組新軍。”
　　“短時間內只怕很難募到新兵，即便募到新兵，戰鬥力也極難保證，不過徒耗錢糧。”賈政道反對道。
　　“陛下，臣所說的募兵，主要針對的是朝廷大臣家的家丁，護衛，這些人都有壹定的軍事技能，集中到壹起，稍加訓練便堪大用，當然，也要募集壹些精壯勤加訓練，陛下，上京需要更多的兵馬，不僅是對外，也是對內啊！”馬向東意味深長地道。
　　閔若英微微怔了壹下，瞬間便明白了馬向東的意思，將朝廷重臣，富豪豪紳的私兵護衛全部征召入伍，統壹管理，的確可以在短時間內形成相當的戰鬥力，同時也是拔掉了這些人的爪牙，讓他們只能在朝廷的指令之下行事而不可能再有什麽別的舉動。現在情勢如此險惡，這些人說不定就會動些別的心思。
　　“準了！”閔若英道。
　　“如今國家危難，錢糧不濟，臣建議仿行先帝時期的軍事管制計劃，上京城從即日起，集中所有糧食等物資，無論官民，每日按人頭領取糧食物資。”連波接著道：“如此，可以最大程度地將有限的物資更加合理的利用。”
　　“準！”閔若英毫不猶豫地道。先帝閔威登基初期，齊國大舉入侵，上京城內就實行過這樣的政策，那時候還是壹個奶娃娃的閔若英對於那壹段艱苦歲月到現在還記憶猶新，即便是貴為皇子，也是饑壹頓飽壹頓，但大楚最終還是挺過了那段歲月，並在最後迎來了戰爭的勝利。
　　壹條條的建議，壹行行的方略，在極短的時間內便被提了出來並形成決議，大楚朝堂已經極少看到如此高效率的行事了。
　　閔若英終於算是松了壹口氣，不管怎麽樣，總算是有辦法了，不管是好辦法還是壞辦法，總比沒辦法要好。
　　他剛剛想再幾句鼓勵士氣的話，外頭突然傳來了急驟的腳步聲，壹個太監猛然闖了進來，不等閔若英發怒，太監已是跪在了地上大聲道：“陛下，陛下，太後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