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處置

　　“老太爺，天涼風大，請到屋內安坐。”郝宗義身子微躬，對著劉老太爺到。
　　劉老太爺擺擺手，搖搖頭：“外頭風雪再大，天氣再冷，可也比不得心裏頭的寒冷啊，宗義啊，這些年來，老頭子對妳如何？”
　　聽了這話，郝宗義的心壹下子與外頭的天氣壹樣，拔涼拔涼的。
　　“老太爺對我很好。”他聲音顫抖。
　　劉老太爺笑道：“很好倒也談不上，老頭子受大家擡愛主持壹些事情，所求的不過是壹碗水端平，大家各安其業，各安其事，太太平平的壹齊發財，這麽多年來，我們沙陽郡壹向是壹團和氣，大家相安無事，外人想要插手進來幹擾我們沙陽郡，卻也無能為力。這也是老頭子最驕傲的事情。宗義，妳說我說得對嗎？”
　　郝宗義默然無語。
　　“秩序。最重要的就是秩序和規紀，規紀不存，則天下大亂。沙陽郡這壹碗水本來已是滿滿當當，如果外人想要進來，這碗水就會溢出來，就有人要遭殃，要倒黴，要被踢出局去。宗義，妳說對不對？”
　　郝宗義沈默片刻，突然擡起頭來。
　　“老太爺，我有壹事不明。想要請教。”
　　老太爺點頭，“妳說。”
　　“雁山上的那群土匪，難道不是要進來麽？可是老太爺就答應了他們，是因為大少爺的事情而使得老太爺被他們拿住了把柄嗎？壹群土匪，他們能有規紀？我們這麽多兒郎死在他們手裏，還要與他們媾和麽，還要與他們講規紀麽？”郝宗義神情激憤地指著自己的身後，“我的兒子的靈樞還停在後院裏，在兒子的屍體面前，老太爺是想要我與他們把酒言歡麽？我做不到。”
　　“我就知道妳心中有不平。”老太爺淡淡地道：“妳說得不錯，我們的確與土匪講和了，道理很簡單，我們有四千兒郎落在他們的手中，這是我們掌握的唯壹壹股力量，如果沒有了這股力量，我們什麽也不會剩下。這些土匪的胃口並不大，他們所要的我們給得起。但是楊左相要的，我們給不起，我們也不敢給。”
　　“為什麽不敢給？”郝宗義憤怒地道：“楊左相如今大權在握，就算我們投奔了他，那兩位又能奈我們何？”
　　“妳想簡單了。”老太爺頓了頓拐杖，“楊左相要的是全部，要的是我們都成為他的奴才，而那兩位，卻只是要分享我們的利益，投奔楊左相，我們便要當奴才，但繼續與那兩位合作，我們卻只是盟友，有著更大的自主權。而且，楊左相行事，過於偏激，老頭子料定他不會有好下場。我可不想把大家拖進他的這壹趟渾水之中，到時候玉石俱焚。”
　　“說來說去，不過是為了大少爺的命而已。”郝宗義冷笑，昂首向天。
　　劉老太爺身後，四大家族的族長人人臉顯怒色，方希踏前壹步，“郝宗義，可不是只有妳壹家死了人。”
　　郝宗義鼻孔裏哼了壹聲，卻是理也不理方希。
　　劉老太爺豎起了手，沖著身後幾人搖了搖頭，“劉保，把東西給郝家主。”
　　劉保躬著身子，雙手捧著壹疊東西，大步走了過來，將手裏的東西遞給了郝家主，臉上卻是帶著冷笑：“郝家主，這些東西應當都是您的吧，只可惜沒有放對地方啊。”
　　郝宗義從劉保手裏接過這壹疊東西，只是瞄了壹眼，便已是臉色大變，全身更是不住地顫抖起來。
　　“郝家主真是好心計啊，不但將這壹次我們幾大家的計劃賣得幹幹凈凈，竟然還將這許多年來的舊賬都記得清清楚楚，老頭子還真是看錯了妳，想不到這麽多年來，妳壹直都在想法子算計老頭子啊。這些東西要是到了越京城，只怕這沙陽郡便會人頭滾滾，血流成河了。”劉老太爺冷笑道：“只是郝家主小心了壹輩子，卻在最後壹著之上看錯了人。”
　　“妳們，妳們是怎麽拿到手的？這些東西怎麽會落在妳們的手上？”他嘶聲大吼起來。“是周文龍，周文龍他出賣我。”
　　“妳倒是錯怪他了。他倒是個厲害角色，知道自己輕易出不去沙陽郡，另派了人趕往越京城，可是老頭子在沙陽郡呆了這大幾十年了，想從老頭子眼皮子底下溜出壹個人去，卻也沒有多大可能性。郝家主，妳還有什麽話說？”
　　郝宗義呆呆而立，手裏的卷宗如雪片壹般飄落而下。
　　“郝宗義，妳該死。”黃希憤然道，“就算妳死了兒子，就要將我們全都搭上去陪葬嗎？虧得這些年來我們還稱兄道弟。”
　　郝宗義仰天長嘆壹聲：“事已至此，也沒什麽好說的。老太爺要怎麽處置在下悉聽尊便吧。”
　　劉老太爺長長地嘆息了壹聲：“先前我還跟這幾位說，妳中堂的這塊牌匾與我家那塊是同壹年的，想當年我們兩家的祖上壹齊在這沙陽郡奮鬥的時候，還沒有他們這幾家呢，可想不到，到最後，居然是妳郝家要棄了沙陽郡。宗義啊，我算是妳的長輩，也不為己甚，妳也不用擔心，雖然妳所做人神共憤，但我也不會要妳的命。這些年來，妳也賺了不少，就這樣算了吧，妳的生意，田產，從今天開始，便不再歸屬郝家了，但妳自己這些年來賺取的金銀，仍然歸妳，妳便呆在這大宅裏，好好地養老吧，沒事兒就不要出門了。”
　　郝宗義驚恐地看著劉老太爺，“妳，妳要囚禁我？”
　　“怎麽算是囚禁呢，妳瞧，妳這郝家大宅可真是不小，從此以後，養養貓狗鳥兒，種種花草，修身養性吧。”劉老太爺深深地看了壹眼郝宗義，徑直轉身，向外走去。
　　四大家族的族長幸災樂禍地看了壹眼郝宗義，也轉身跟著劉老太爺向外走去。
　　這壹群人剛剛出門，門外，已是湧進了大群的衙役捕快，為首壹人，正是郡守權雲。
　　“郝宗義，妳家內暗藏有通匪逆賊，所有家人，我都要帶走審查。”看著郝宗義，權雲的眼神極其痛神，這個家夥，險些兒便將他置於死地了。
　　衙役們沖向了郝家大宅內的各個地方，片刻之後，大群的仆役便被壹個個提溜到了院子裏，人人枷鎖鐵鏈上身，驚恐地看著庭院之內如同木雕泥塑的家主。
　　“統統帶走！”權雲壹揮手，如同牽線木偶壹般，這些人全部都被帶離了郝家大宅。
　　偌大的郝家大宅之內，除了郝宗義的直系親屬，再也沒有壹個外人了。劉保此時卻帶著另壹群人走了進來，來到郝宗義的面前，劉保微壹躬身，“郝家主，老太爺知道家主壹向是享福慣了的人，身邊不能沒有人侍候，所以老太爺便派了這些丫環仆役來府上效力，以後他們便是郝家主的人，郝家主雖然沒有了外頭的生意，但這些人的月例銀子，想來還是出得起的。劉保告辭了。”
　　看著劉保揚長而去的身影，郝宗義轉身，步履蹣跚的向著內裏走去。
　　“為什麽？他怎麽會知道的，這麽秘密的事情，他怎麽會知道，是哪裏走漏了風聲？”踉蹌著走進夫人的臥室內，看到小妾如沙正自驚恐不安地站在地裏，腦子裏卻如同電光火石壹般，壹道靈光瞬間閃過。
　　“是妳，是妳！”他陡地大喝起來，“是妳泄漏了風聲對不對？妳是那個老不死的派來的臥底對不對？”
　　如沙驚恐地向後退了壹步，“老爺！”
　　郝宗義大喝壹聲，壹步掠到如沙的跟前，壹伸手，壹巴掌便扇向如沙。啪的壹聲響，大大出乎郝宗義的意外，如沙居然壹伸手，架住了郝宗義的這壹掌，平素看起來嬌弱無力，連只雞都不敢殺的如沙，居然地擋住了七級五道高手郝宗義的這含怒壹擊。
　　“果然，妳這個奸細，妳害了我們郝家。”看著雖然擋住了這壹掌，卻仍然被震倒在地上的如沙，郝宗義憤怒地撲上去，又是壹拳重重擊下。
　　如沙兩手交叉，竭力擋住郝宗義擊下的重拳，兩臂格格作響，雖然用盡全力，但那拳頭仍然在壹寸寸的接近著。
　　“老爺，不要殺我，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如沙瞪大驚恐的眼睛，看著郝宗義，艱難地道。
　　郝宗義兩眼噴火，拳頭壹寸寸下壓。
　　“老爺，不要殺她。”床上傳來壹個虛弱的聲音。郝宗義回頭，看到自己的夫人正拼命地向著自己伸出壹支手臂，“不能殺了她，不然，郝家就真得完了。”
　　郝宗義長嘆壹聲，垂下了手臂。
　　大街之上，壹輛馬車緩緩地向著驛館方向走去，劉老太爺閉著眼睛，靠坐在車壁之上，似乎顯得很疲憊。
　　“老太爺，郝宗義壞了規紀，為什麽不殺了他壹了百了？”
　　“殺了他容易，但是怕寒了另幾家的心吶。”劉老太爺沒有睜眼，“這麽多年來，沙陽郡幾大家族之間的利益糾葛，盤根錯節，留著他，以安余人之心吧，這件事情，終歸還是興文先失了機啊。”
　　“小人明白了。”劉保點點頭，“倒是便宜了郝宗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