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5章 時疫

　　明軍如孫承龍希望的那樣，步伐的確被延緩了，但延緩明軍步伐的並不是河水泛濫之後的泥濘，而是如同秦風所擔心的疫病。
　　疫病來勢之兇猛，出乎了秦風的意料之外，當發現這壹點的時候，秦風無奈地下令全軍停止了向前的腳步，在疫病沒有徹底得到根治之前，讓士兵們進入疫區，那是極端危險的。軍隊本來就是壹個人群高度集中的地方，壹旦染上時疫，足以讓壹支強大的軍隊煙消雲散。
　　昆縣，是明軍第壹個發現大規模爆發疫病的地方。
　　孫承龍的慘無人道的行為徹底激怒了秦風，這使得秦風決定以最強硬的姿式平碾過去，將相州的楚軍盡數殲滅，昆縣便是行軍路上的第壹道障礙。按照早前的情報，作為整個象山要塞防禦群的其中壹環，昆城駐有五千駐軍，而城內更有數萬百姓。
　　但當蒼狼營抵達昆城的時候，他們的斥候卻驚訝的發現，昆城城門大開，城上根本就看不到任何壹個防守的士兵。他們甚至在城門口看到了幾具倒斃在哪裏的屍體。
　　斥候派出了壹人大著膽子進了縣城，但這位剛剛進到縣城內裏的，卻又馬上退了出來，臉色蒼白。
　　城內已經成了地獄。
　　得到了這個消息的馬上有哪裏還敢向前壹步，反而倒退了十數裏，紮下營來，同時派信使回去稟告皇帝。
　　隨著信使回來的是中軍大營裏所有的軍醫，他們帶來了大量的藥草，以及壹車車的石灰。
　　軍醫們將自己裹得緊緊地走進了昆城，壹個時辰之後，出來的他們，先是跳進了用石灰水瀝過的水池子裏，將自己洗得如同下了鍋的蝦米壹般這才爬起來進了大營。
　　“昆城完了。”為首的軍醫搖頭道：“城裏除了死人，還有很多快要死的人，以及在絕望的等死的人。能跑的，肯定都跑了。”
　　“還有沒死的？”馬上有問道。
　　“有！”
　　“還有得治嗎？”
　　“說不清。也許裏頭還有人沒有染上時疫，也許有的還很輕。”軍醫道。
　　馬上有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還是要救的，大夫，我在城外另立壹營，派五百名士兵歸妳們指揮，能救多少就救多少吧！”
　　“也只能這樣，盡人事，聽天命了。馬將軍，妳的士兵可得小心了，我們帶來的防時疫的藥草，壹定要讓士兵每天服用，再有就是營地裏必須要註意衛生，多用生灰消毒，出營的人，必須要清洗幹凈之後，才能再放進營地，這段時間，沒有必要，就不要派人出營了，不知道這時疫已經擴展到什麽地步了。”軍醫叮囑道。
　　“明白，不過斥候還是要放出去的，這場時疫的範圍必須要查探清楚，防範起來，也才更有目的。”馬上有些沈重地道。
　　他們不怕面對面與敵人廝殺，但時疫這玩意兒，看不見，摸不著，卻是最能讓人恐懼的東西。
　　正準備大舉進軍的明軍立時停下了前進的腳步，現在最重要的不是作戰，而是防治時疫了。
　　馬上有的士兵從昆城之中擡出了超過三千具屍體，有些因為死亡的時間較早，再加上天氣氣溫的逐漸升高而已經腐亂，對於這些屍體，馬上有只有壹個辦法，那就是壹把火，將他們全部燒光。
　　除了這些死亡的人之外，城內，還找出了近五千個還活著的人，他們毫無例外的，都被關進了馬上有新立起的大營之內，接受軍醫的甄別和診治。只有那些確認沒有染病的人，才會被釋放出來。
　　現在馬上有需要大量的人手，他並不太情願讓自己的士兵進入到這個鬼域般的城市，那麽這些被甄別出來的幸存者，便成了驅使的對象。
　　整個城市都城要消毒。
　　現在宿遷的隊伍快要成為專業的燒制石灰的大師傅了，哪怕已經建起了數十口石灰窖，仍然供不應求。
　　軍醫帶領著那些昆城幸存者們，在城內仔細地噴灑著藥水，石灰水，城內所有的生物也都被他們幾乎捕殺幹凈，現在的昆城，即便是老鼠，恐怕也不剩下幾只了。
　　整整半個月之後，軍醫這才確認昆城已經沒有了危險，軍隊可以進駐了，而此時，城內近五千個活著的人，又已經死去了壹半。
　　不但馬上有派出了斥候，大明其它各部也都派出了自己的斥候，田康麾下的鷹巢探子更是傾巢而出，他們必須要確認這壹次時疫的範圍和厲害程度。
　　不但是所有的將軍和士兵們心中惴惴，便連皇帝秦風也是心中不安，這還是他們第壹次碰上這樣大規模的，厲害的疫病。從不斷回來的斥候帶回來的情報，在秦風那張時疫圖上也愈來愈寬廣。
　　這種不安，隨著舒暢和舒宛的抵達，終於消散了，不僅這師兄妹二人來了，大明醫學院幾乎是傾巢而出，不但是老師，連學生都壹起被帶了過來，為了讓這些人迅速地抵達疫區，大明的鐵路，水師是壹路綠燈，用最快的速度將他們運了過來。而從大明本土，東部六郡以及其它地區調運過來的各類藥材，已經是堆集如山了。
　　舒暢壹來就帶著壹群醫師鉆進了壹個為他專門準備的大帳蓬，而應他的要求，幾個死去的染疾者的屍體也被送到了這個大帳之中，小半天的時間過去之後，滿身臭味的舒暢從大帳之內鉆了出來，帶著壹絲疲憊，就準備去見秦風。
　　他理所當然地被攔在了外頭。
　　看著攔著他的樂公公，舒暢憤怒地豎起了他的兩條眉毛。
　　“舒大人，您這個樣子，可是不能去見皇帝的。”樂公公壹把就抓住了想要闖進去的舒暢，他是只差那麽壹點點就可以推開宗師大門的人物，可憐舒暢那壹點武道底子，落在他手裏，就像是壹只小雞落在老虎手中，除了吐唾沫之外，啥也幹不了。眼睜睜地看著樂公公三下五除二將他扒了壹個精光，然後摁進了壹個大木桶中，石灰水的滋味嗆得舒暢大咳起來。
　　“混蛋，什麽疫病能上得了我的身，放開我。”舒暢憤怒地大吼道。
　　樂公公卻是絲毫也不理會他的憤怒，親自動手將舒暢洗得如同壹只大蝦壹般之後，這才將他拎了起來，給他套上了壹名內侍捧來的幹凈衣服。
　　怒火中燒的舒暢壹邊大步向內裏走，壹邊威脅地看著樂公公，“臭太監，妳等著，不讓妳脫壹層皮，我就不叫舒瘋子。”
　　樂公公嘿嘿幹笑著，抱著膀子看著舒暢走進大帳，就算是舒神醫，也不能在沒有消毒之間見到皇帝陛下。不怕壹萬，就怕萬壹。
　　正在閱讀奏章的秦風看到舒暢，頓時大笑起來：“舒蝦子，妳這壹身紅皮，煞是好看啊。”
　　舒暢憤怒地道：“我臉上紅的，脖子是紅的，手是紅的，妳都看得見，我身上是紅的妳也看得見，妳是透視眼啊！死太監，我會讓他好好瞧瞧我的厲害的，嗯，讓他拉上幾天稀，是壹個不錯的選擇。”
　　“我聽見妳威脅他了，我很好奇，妳怎麽讓他吃下妳給我東西而達到妳想要的後果呢？”秦風笑問道。
　　“我，舒神醫。”舒暢驕傲地翹起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想收拾他，給他弄點佐料，還需要讓他吃東西？”
　　秦風大笑，“看起來以後要讓他離妳遠壹點，好了，不開玩笑了，言歸正傳，事情怎麽樣？”
　　“很厲害的壹種疫病！”舒暢亦不再嬉皮笑臉，“發病極猛，極快，從早前軍醫收集起來的那些資料看，從染病到發病到死亡，不會超過十天。”
　　“這麽厲害？”秦風臉上變色，“可有什麽辦法治療？”
　　“當然有辦法！”舒暢聳了聳肩，“解剖那些屍體之後，我們已經基本弄清了這疫病的發病原因，師妹已經帶著人去配藥了，藥配出來後，找幾個染病的試吃壹下，看看效果。這病治起來並不難，關鍵是發作起來太快，傳染起來了也快，所以沒有充分的準備，便很難防止大規模的染上這種疫病。我們的軍隊準備工作做得極好，倒不用太過於擔心這玩意，回頭我們會再配出預防的藥湯，軍隊便可以向前推進了。”
　　秦風長長地舒了壹口氣，指了指掛著的地圖之上那壹圈用紅線圈起來的地方，“看到了沒有，紅線圈著的地方，都已經發現了疫情，紅線之外的地方，便已經靠近了象山和相州郡城了，我估計這些地方現在絕對不好受。”
　　“當然不好受。”舒暢冷笑道：“我就算沒有去那些地方看過，但猜也能猜出來，這種疫病，只要有壹個人進入到了那些地方，而他們沒有及時發現而將這個染病者清理出去的話，馬上就會傳染開來，再也無法控制，人口越密集的地方，越是恐怖。”
　　“看起來妳們得辛苦壹下了，我想盡快進軍，拿下這些地方然後迅速展開救治，我可不想相州變成壹片死域。”秦風面色凝重地道。“我們探子抵達的地方，其情其景，已經是慘不忍睹了。”
　　“放心吧，我帶來了足夠多的醫師，只要最後確定了藥方，便可以迅速地大量配制，配藥又不是什麽難事，到時候多找壹些人來幫忙就好了。不過壹定要保證藥材的充足。”
　　“我已經傳下去了命令，各地都會向這裏運送大量的藥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