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6章 小石城下

　　小石城內，大軍雲集。除了早先來到這裏的蒼狼營，銳金營以及秦風的親衛營之外，楊致更是調來了由投降的卞無雙部所改編而來的黃剛騎兵營以及周濟雲轄下的壹個騎兵營。
　　在刻意的安排之下，來到這裏的所有士兵們都已經知道了大明為了換回被俘的壹百八十五名大明諜探，皇帝拿出了大明封鎖了多年之外的水泥配方與建築工藝。
　　軍營之中首先是壹片嘩然。
　　大明士兵都見識過由鋼筋水泥建築而起的堡壘是如何的堅固，壹般的投石機投出來的石彈，在上面最多能打出幾個白印來，將這些軍國利器拿來交換壹些被俘的家夥，士兵們認為很不值，這不是為他們將來攻打敵人帶來更多的傷亡嗎？為了這壹百多人，將來只怕要死更多人。
　　和尚對付軍中的這種議論，方法極其簡單而又粗暴，將這些士兵壹根繩子捆了起來，然後集合全營戰士，親自大耳括子扇這些家夥。
　　扇完了，才怒吼著對自己的士兵們說：“都好好的想壹想，今天在對面的，要不是那些兄弟，而是妳們自己，妳們還會不會這樣說？陛下願意換回這些人，也代表著將來妳們如果不幸落到敵人的手裏，陛下也會將妳們換回來，咱們當兵的，什麽時候能保證自己就不會落到敵人的手裏？”
　　銳金營和尚的處理方法很快被蒼狼營的馬上有采用，兩個老牌營頭的士兵很快就平息了這種爭論，這兩個戰營打得仗多，雖然戰鬥力強勁，但傷亡也是居高不下的，傷亡，被俘，都不是什麽新鮮事。
　　所有人在這壹輪耳括子之後就開始冷靜了下來，仔細想壹想，還真是那麽壹回事。誰敢保證自己就壹定不會落到那壹個下場呢？有這樣壹位仁慈的君主，那是他們這些當兵的幸事。
　　而對於剛剛抵達這裏的黃剛所部和周濟雲所部而言，這件事帶給他們的就是震憾了。壹支軍隊之中，最不值錢的恐怕就是普通士卒的性命，而壹些暴露的諜探，他們的性命恐怕就更不值錢了，但在大明，這些人的生命居然還能值上這麽高的價錢，震憾之余，卻又欣慰不已。
　　秦風很是大方，在工部尚書巧手準備好了所有的資料之後，便讓巧手親自押運過去，讓對方在檢查真偽之際，甚至可以為對方釋疑解惑。而在巧手回來的時候，由卞文忠親自押送的慕容海壹行人，也抵達了小石城。
　　小石城外的陣容，讓卞文忠嚇了壹大跳，甚至有了打馬而逃的念想。
　　小石城的正前方，蒼狼營，銳金營持戈肅立，在他們的兩側，兩個騎兵營黑壓壓的上萬騎兵分列左右，小石城上，大明日月旗高高飄揚，秦風身著帝王袍服，高立於上。
　　看到卞文忠有些受到了驚嚇，壹齊回來的巧手笑道：“卞將軍勿慌，這只不過是我們大明歡迎我們的英雄回家罷了。”
　　巧手轉過頭，看著後面被齊軍看守著的坐在平板馬車之上的慕容海等壹行人道：“兄弟們，回家啦，皇帝陛下正在迎接妳們，看見了嗎，前面就是歡迎妳們回家的大軍。來，挺起胸膛，妳們不應該感到羞恥，而是應該感到光榮，妳們身上的傷痕，就是妳們的軍功。”
　　慕容海目瞪口呆地看著前方，他想象過無數次回去的場景，想象過回去自己可能會遭受的處罰，唯獨沒有想到今日這樣的場景。
　　他哆哆嗦嗦地從馬車之上跳了下來，兩腿壹軟，卻又坐倒在地上，咬著牙雙手撐地爬了起來，怔怔地看著遠方，馬車之上不時有被俘的士兵，諜探，聚到了他的身邊。
　　“弟兄們，來，列隊，受傷了的，不能走的架起來。”慕容海淚流滿面，大聲吼道。
　　壹百八十五名士兵聚到了壹起，每壹個都是傷痕累累，但只要還能動彈的，此刻都咬著牙，讓自己站得更加筆挺，那些不能動的，則被其它人背在了背上。
　　慕容海背上背了壹個雙腿斷掉的同伴，揚頭大吼道：“兄弟們，我們回家啦。”
　　“回家！”
　　“回家！”
　　壹百八十五名士兵帶著哭腔大聲吼著。壹人在隊列之中大聲地下達著命令，他們邁著並不整齊的步伐，排著並不整齊的隊形，踉踉蹌蹌地向著小石城方向前進。有時會有人跌倒在地上，但馬上便會被身邊的人扯起來，傷口崩裂，鮮血流出來，他們行進的道路上，多了無數道斑斑的血跡。
　　楊致策馬立於大軍之前，在他的身後，是周濟雲，和尚，余秀娥，馬上有，黃剛等壹眾將領，看到愈行愈近的這壹群衣裳襤褸，傷痕累累的人，楊致翻身下馬，身後的將領們翻身下馬。
　　隨著他們的動作，大軍兩翼，上萬騎兵同時翻身下馬，中軍陣前，蒼狼營，銳金營上萬士卒同時高高舉起手中的兵刃。小石城上，鐘鼓齊鳴，旗幟翻飛，奏響的卻是大明的戰曲。
　　秦風站在城頭，引吭高歌，城下，數萬將士齊聲相和。
　　慕容海壹行人跌跌撞撞地走向大軍，步卒陣營向著兩邊讓開壹條通道，在無數人的高歌聲中，他們來到了小石城下。
　　壹百八十五人卟嗵卟嗵地跪倒在城頭之上，慕容海聲嘶立竭了大吼道：“願為陛下效死，願為大明效死。”
　　“願為陛下效死，願為大明效死！”壹百八十五人齊聲吼叫。
　　數萬將士轉過身來，面對著小石城頭上的秦風，齊唰唰地舉起手中的武器。
　　“願為陛下效死，願為大明效死！”
　　數萬人的吶喊震天動地，飄蕩在小石城上空的雲彩，似乎也被這吶喊之聲震動而飛快地飄移離開，燦爛的陽光毫無遮攔地照亮了整個小石城。
　　從小石城裏首先沖出來的是壹大群穿著白色大褂子的軍醫，兩人服侍壹個，將這群傷痕累累的人架著走進了小石城。
　　遠處，卞文忠看著這壹幕，雙手微微在顫抖，早先皇帝陛下拿著這壹群根本沒有什麽用的家夥換回了大明的水泥制造配方和鋼筋水泥建築的制造工藝，大家都是彈冠相慶，認為大明皇帝的腦袋進了水，大齊占了大便宜，但現在，他覺得占便宜的好像是大明的皇帝。
　　現在小石城的士兵在狂熱地歌頌著他們的皇帝，更是毫無掩飾地露出對他們的敵意，那是殺氣，沙場縱橫多年的卞文忠對於這種敵意，最是敏感不過。
　　他深深地吸了壹口氣，對巧手道：“人已經送到，末將的任務已經結束了，這便告辭。”
　　巧手笑吟吟地道：“卞將軍，我覺得妳還是要進小石城壹趟去拜見我大明皇帝陛下，既然來了，不告而別可不是什麽有禮貌的行為。”
　　“既然相互為敵人，何必假模樣式？”卞文忠冷冷地道，“總有壹天，我會殺進越京城，親手取了秦風的人頭替我父親報仇。”
　　巧手大笑：“雖然妳的希望只能是壹種妄想，但我仍然很欣賞妳的這種狂妄，不過卞將軍妳真的不進去嗎？我們的皇帝陛下，可是帶來了妳父親和母親的骨灰，當年妳們離開之後，妳父親與母親自焚於昆淩郡守府，他的骨灰，我們可是好好地保管著。這壹次也是知道妳來了，皇帝陛下特意命人去昆淩郡取來的。”
　　卞文忠頭腦壹陣昏眩，險些兒跌下馬來。
　　“對了，不止是妳父母的骨灰，還有拓拔燕的姐姐壹家人，他雖然背叛了大明，但他的姐姐壹家，我大明可是沒有絲毫為難他們，在征求了他們的意見之後，也將他們送到了這裏，作為同僚，我想卞將軍也有義務將他們給拓拔將軍帶回去吧？”
　　卞文忠知道自己再無選擇，他必須要走這壹趟，哪怕他要承受無數人的怒火，奚落，與嘲笑還有侮辱。
　　卞無雙夫婦的骨灰裝在壹次瓷壇裏，而瓷壇子卻擺放在壹副上好的棺槨之中，當卞文忠跪倒在棺槨之前哽咽難語的時候，秦風的聲音冷冷的響了起來。
　　“卞無雙算不得是壹個英難，但卻算得上是壹個梟雄，雖然因為他我大明死難了很多英勇的將士，但死者為大，我大明來為己甚，將他們的遺骸交付給妳，卞文忠，妳好自為之吧。”
　　卞文忠霍然站了起來，大步走到秦風的面前，壹言不發，卟嗵跪下給秦風叩了三個響頭，然後站了起來：“卞文忠多謝妳將我父母的骨灰交還給了我，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果有機會，我壹定不會放過殺死妳的，我不想說什麽將來會饒妳壹次性命這種話，因為我很清楚，殺妳的機會，也許就只有那麽壹次。錯過就不會再有。”
　　秦風盯著卞文看了半晌，哈哈大笑：“好，很好，我等著妳，妳若落在我的手中，我會很痛快的殺死妳，妳將來的成就會比拓拔燕更大，好好在齊國混吧，現在妳想站在我的面前，還不夠資格。”
　　“終有壹天，我會站在妳的面前，與妳堂堂正正的對壘的。”卞文忠厲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