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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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三章 北疆之喜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5

  泰州地處大遼南方,其前方是內州,左側辰州,右側龍化州。
  因長期對大唐的戰略優勢,前方有內州頂著,故而泰州軍民安全感爆棚。
  當北疆出兵內州的消息傳來時,泰州,沈默了。
  還能維持著熱鬧的便是讀書人。
  在青樓,在酒樓,他們慷慨激昂的聲討著楊玄,發誓若是能從軍,當斬下楊玄狗頭。
  “……我輩當持刀赴死,上不負君王,下不負養育我等的泰州父老!”
  壹個讀書人喝的眼珠子發紅,噴吐著唾沫。
  “好!”
  叫好聲震動著青樓,女妓們嬌聲贊美著,然後舉杯邀飲。
  ——喝的越多,她們的提成就越多。
  “吵尼瑪!”
  樓下有人叫罵。
  “誰在滿嘴噴糞?”
  壹個讀書人趴在窗口往外看。
  數騎正在往州廨疾馳。
  “閃開!”
  樓下大堂,這裏是消費最低的地方,十余男子散坐著。
  兩個大漢並肩坐在壹起,看著歌舞,舉杯喝著便宜的酒水。
  案幾上也就是壹碟豆子,還是炒的。
  “馬蹄聲。”左邊的男子輕聲道。
  “嗯!”
  三騎從大門外疾馳而過,引發了眾人的好奇心。
  “這是去州廨的吧!”
  “看樣子是有緊急軍情。”
  兩個男子又坐了壹會兒,稍後,消息來了。
  “內州沒了!”
  壹個喝的臉紅紅的男子進了大堂,興奮的道:“內州丟了。”
  “什麽?”
  “為何丟了?”
  男子打個哈哈,有人罵道:“耶耶請妳喝酒,壹壇子!”
  男子垂涎欲滴的看了那人壹眼,說道:“楊玄率北疆軍,前幾日攻破了澄陽城,肖宏德自盡,趙多拉被俘。”
  轟!
  大堂馬上就沸騰了。
  “內州沒了,我泰州豈不是要直面楊狗了?”
  “天神在上,老夫要搬家!”壹個老人起身,急匆匆的走了。
  兩個男子交換壹個眼色,其中壹人低聲道:“國公破了內州,局勢大好。趕緊去打探消息。”
  二人剛想起身,就聽樓板震動,接著十余讀書人急匆匆的下來了。
  “回家回家!”
  “我要去寧興準備明歲的科舉,明日就走,諸位,就此分別!”
  “我也要去!”
  “那要不……結伴而行?”
  “好!”
  兩個錦衣衛的密諜愕然看著這些讀書人。
  先前不都是慷慨激昂嗎,怎地現在又熊了?
  有人譏諷道:“先前誰說要上沙場,斬了楊狗頭顱的?”
  “賤種!”
  那位眼珠子發紅的讀書人冷笑,“壹人武勇何足道哉?我若是能考中科舉,那是萬人敵!”
  “呵呵!”
  眾人呵呵壹笑。
  “他們能走,咱們卻走不了。”有人罵道:“這狗日的世道。”
  這時候想離開泰州,沒關系還真出不去。
  兩個錦衣衛的密諜心中狂喜。
  “聽聞國公破泰州,這些人都慌了。把消息送出去。”
  這是壹個重大消息,在錦衣衛內部能記壹功。
  數騎再度從大門外疾馳而過。
  “這又是什麽?”
  眾人好奇。
  兩個錦衣衛結賬,還不忘把酒喝完,把剩下的豆子打包。
  二人壹邊出去,壹邊磕著豆子。
  “他們去了州廨。”
  “對,估摸著又有軍情。”
  “咱們去城門看看。”
  “好!”
  那數騎到了州廨,請見刺史馬沖。
  馬沖正在大發雷霆。
  “肖宏德無能!以至於丟失內州,馬上去寧興稟告,要援軍,否則泰州難保!”
  “使君,有消息。”
  手下打斷了馬沖的歇斯底裏,他摸了壹下嘴角,深吸壹口氣,“讓他們來。”
  壹個軍士進來,“使君,城外來了上萬騎兵,打頭的是潭州刺史林駿。”
  “哦!”
  馬沖壹怔,冷笑道:“林駿與肖宏德皆是林雅的人,這是來救援晚了壹步吧!他們壹路疾馳,多半短了糧草,這是來求助的。”
  壹個官員笑道:“此人如喪家之犬,若是拒之門外,難免會被詬病……”
  “老夫不怕什麽詬病,卻擔心他縱兵劫掠鄉裏!”馬沖拍拍腦門,“他來的正好,問問戰況。”
  “使君,下官去迎他吧!”官員說道。
  馬沖搖頭,“禮節上不可缺失,老夫親去,不給他口實。”
  稍後,馬沖帶著文武官員到了城外。
  萬余騎兵肅然列陣。
  前方就是林駿。
  “見過林使君!”
  馬沖拱手。
  “見過馬使君。”
  林駿拱手,上前壹步。
  馬沖明知故問,指著騎兵問道:“林使君這是……”
  騎兵們默然,但壹雙雙眼眸中卻透著壹股子蕭索之意。
  這是,長途跋涉卻功敗垂成!
  林駿冷著臉,“北疆攻打內州,我領軍增援,誰知曉趕到時,內州已然失陷。為了趕路,隨行的糧草不多,故而來貴處借些糧草,還望馬使君行個方便。”
  “失陷了?”
  馬沖壹臉愕然,仿佛先前來報信的斥候都死光了。
  “對,澄陽失陷,我就晚到壹步。”林駿看著有些惱火。
  “哎!”
  馬沖壹臉焦慮,“請。”
  “請。”
  萬余騎兵自然不可能全數進城,大部分在城外紮營。
  二人到了州廨,馬沖請林駿去大堂說說當下的情況。
  “楊玄領軍破澄陽後,正厲兵秣馬。我軍斥候繞過澄陽,看到輜重車隊延綿不絕從北疆而來。還有不少人馬。”
  馬沖面色突然,“這是,要打我泰州?”
  “興許是打辰州。”林駿平靜的道。
  “內州壹丟,我泰州首當其沖,打辰州,那是繞道,我泰州從側後壹擊,能讓他痛徹心扉。”馬沖不滿的道:“林使君以為老夫不知兵嗎?”
  林駿搖頭,“我只要糧草,回頭用錢結算。”
  “糧草好說,可老夫有些請求,林使君看看……”
  “說。”
  “妳的麾下從潭州奔襲而來,這壹路想來是風餐露宿,何等辛苦?可在我泰州歇息休整壹陣子,不許拒絕!”
  馬沖起身,“拒絕,便是不給老夫面子!”
  林駿冷著臉,“我還得提防陳州攻打潭州。”
  “誰不知曉林相派了精兵強將給林使君?陳州敢出兵,定然會在潭州碰個頭破血流,就這麽說定了!”
  馬沖說道:“給林使君麾下三日糧草。”
  三日,妳到不了潭州!
  林駿面色鐵青,“好壹個馬使君!”
  馬沖笑道:“若是泰州被攻破,潭州就越發孤單了,不好不是?”
  林駿拂袖,“如此,我便不要了。”
  馬沖心中壹急,就去拉扯林駿。
  林駿大步向前,他拉了個空,身體,莫名其妙的往前撲倒。
  呯!
  馬沖,暈了過去。
  “使君!”
  誰都沒看到,林駿身後的男子收回了右手。
  醫者很快就來了。
  診治壹番後,竟無法救醒馬沖。
  官員將領們都慌了。
  “林使君,萬萬不能走啊!”
  “林使君若是走了,楊狗大軍來襲,我泰州危矣!”
  “還請林使君看在大局的份上留下吧!”
  三請四請之後,林駿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隨即,大軍入城,隱隱控制了全城。
  隨即林駿軍令出城,數千騎兵分赴各處,以加強防備為名,掌控了整個泰州。
  諸事畢,林駿走出了州廨。
  “林使君,城中不少人在辦理路引。”壹個官員來請示。
  “去何處?”林駿問道。
  “去北方,最多的是寧興。”
  “堵住,誰都不準走!”
  “是!”
  站在街道上,林駿突然笑了笑,“誰曾想馬沖竟然壹跤摔下去成了這樣,對了,可會醒來?”
  “兩日。”身後男子說道。
  林駿點頭。
  “讓他,長眠!”
  ……
  桃縣。
  寡婦珞收拾好了東西。
  “國公打下了金山城?”
  她回來幾日了,每日依舊有侍女來問她這個問題。
  “是。”
  吳珞坐在床邊,看著室內的壹切,覺得有些陌生。
  這壹走,再也不會回來了。
  她突然有些茫然。
  回家作甚?
  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
  回家隱居啊!
  就此陪著耶娘過壹輩子。
  把生養自己的人送走,余生隨意。
  哎!
  好像很愜意啊!
  腳步聲傳來,往周寧那邊去了。
  “娘子!”
  周寧的肚子不小了,稟告的侍女聲音都放低了許多。
  “何事?”
  周寧在看賬冊,身邊席子上,阿梁和劍客、富貴躺在壹起,都睡了。
  聽到聲音,劍客的尾巴搖擺了壹下,富貴懶洋洋的睜開眼睛,見是熟人,又閉上。
  侍女說道:“郎君回來了。”
  她看到周寧的眼中突然迸發出了異彩,像是那種……突然得到了自己心愛東西的感覺。
  “阿梁!”
  周寧輕輕拍拍兒子。
  阿梁緩緩睜開眼睛,黝黑的眸子壹動不動,半晌,“阿娘。”
  “起來,妳阿耶回來了。”
  後院已經沸騰了。
  “說是大捷!”
  “郎君出征,哪裏會輸?”
  管大娘喝道:“都規矩些,小心娘子出行。”
  她回頭,不知何時,怡娘出現在了屋檐下,難得的微微壹笑。
  “怡娘,郎君回來了。”管大娘不知怎地,心中壹下就有了底。
  “嗯!回來了!”
  怡娘的眼中多了柔和。
  而在節度使府中,劉擎剛見了使者。
  “內州滅了?”
  劉擎伸手撚著胡須,哪怕知曉楊玄此次出征是以奪取內州為目的,依舊不敢置信。
  “是。”
  得到確認,劉擎楞了壹下,緩緩看向宋震。
  “老夫以為還得等壹陣子。這天看著漸漸陰了,說不準就會下雪。壹旦下雪,糧草轉運艱難,只能退兵。攻伐攻伐,當壹鼓作氣,今年退兵,明年再想去攻打,就難了。”
  宋震壹拍案幾,“沒想到這般快,果然是子泰,果然是秦國公,哈哈哈哈!”
  這位前大唐悍將,肆意的狂笑著,極為欣喜。
  “走,去迎迎。”
  劉擎歡喜不勝,當即帶著官吏們出城相迎。
  出了節度使府,街上的百姓看到劉擎等人,不禁驚訝。
  “這是出了何事?”
  不是大事,不可能出動那麽多官員。
  “看著……劉司馬喜氣盈腮,像是新郎官。”
  “宋公看著也頗為歡喜,定然是喜事!”
  百姓好奇,沒事兒的跟在後面,沒多久,劉擎後面就拖了壹條巨大的尾巴。
  “難道是國公回來了?”
  壹個老人問道。
  “可能吧!”
  “可那是內州呢!哪有那麽快!”
  “是啊!內州可是我北疆的禍害,那些年,北遼軍就是屯兵於內州,頻繁襲擾北疆。多少農人被殺,多少旅人被殺,想起來依舊令人咬牙切齒。”
  “當初壹位官員致仕,臨行前說,北疆之患在於北遼,北遼對北疆最大的威脅便是內州。不能奪取內州,北疆永遠都會直面北遼鐵蹄,永世不得安寧。”
  “可不是,這些年出城都得小心翼翼的。哪怕國公拿下了南歸城,可每次出城耕種,我老是擔心內州北遼軍來突襲。種個地,不時得擡頭看看北方,隨時準備跑。這日子,真是難啊!”
  “妳種地的如此,咱們行商的也好不到哪去。”
  “妳等至少能騎馬逃跑,咱們靠壹雙腿,跑哪去?”
  “跑?人跑了,可貨物全丟了,這傾家蕩產,生不如死啊!”
  眾人回身,就見壹個穿著破舊灰袍的中年男子在苦笑,他牽著壹個女娃,女娃看著有些瘦弱,突然嗅嗅鼻子,目光轉動,盯著邊上的壹個馎饦攤子,顯然是餓了。
  但女娃卻懂事的不說。
  男子看了壹眼馎饦攤子,算了壹下身上的錢,嘆息壹聲。
  農人幹咳壹聲,“妳說的那個傾家蕩產,不會是自己吧?”
  男子點頭,抱起了女娃。
  “餓了?”
  “不餓!”女娃搖頭很幹脆,但卻問道:“阿耶,妳還能做生意嗎?”
  “不了。”中年男子苦笑,“再被搶壹次,咱們家就會債臺高築。阿耶怕了,寧可去做苦力養活妳,也不敢再去行商。”
  “長大了,我養活阿耶。”
  中年男子眼中有淚花閃爍,哽咽點頭,“好。”
  眾人出城,有人說道:“好像下雪了。”
  中年男子擡頭,就見天空稀稀拉拉的有些雪花飄落。
  今年,怕是不成了。
  噠噠噠!
  馬蹄聲中,百余騎疾馳而來。
  近前勒馬。
  “國公何在?”
  劉擎問道。
  騎兵說道:“國公稍後就到。”
  隨即有人開始維持秩序。
  很快,大隊騎兵來了。
  眾人看到那面大旗,不禁歡呼了起來。
  “人回來就好啊!”
  老農的話得到了大家的贊同。
  楊玄近前,下馬走過來。
  劉擎大聲道:“恭迎國公。”
  眾人行禮。
  楊玄微笑扶著劉擎,“我在外征伐,北疆全靠妳等,辛苦了。”
  劉擎大聲問道:“敢問國公,此行如何?”
  楊玄知曉他的意思,也提高了聲音。
  “內州,已屬北疆!”
  眾人壹怔。
  那個老農猛地蹦起來,“萬歲!”
  壹個人總是覺著腦袋上懸著壹柄長劍,突然那柄長劍被人壹腳踹開了,那種如釋重負的感覺,讓百姓們都瘋狂了。
  “萬勝!”
  “國公威武!”
  中年男子抱著女兒,呆呆站在那裏。
  女娃不知眾人為何歡喜,但卻發現父親在落淚。她伸出小手抹去父親臉上的淚水,“阿耶,不哭!”
  “好,不哭!”
  男子放下她,沖著楊玄深深壹禮,然後再度抱起她,疾步進城。
  到了馎饦攤子,男子放下女兒,“壹碗馎饦。”
  攤主看了他壹眼。
  男子摸出壹枚銅錢,仔細的排在案幾上。
  攤主老於世故,壹看就知曉這是個窮人。窮人哪裏舍得在外面買東西吃啊!
  “阿耶,我不餓!”
  女娃很懂事。
  “我兒餓了。”
  “可……可家中窮呢!沒錢!”
  “阿耶會去掙錢。”
  “阿耶不怕被搶嗎?”
  “以後不會了。”
  “啊!那我要吃馎饦。”
  “好,吃!”
  馎饦做好端過來,女娃先仰臉看著父親,“阿耶妳吃。”
  “好。”
  男子吃了壹口,遞給女兒,“阿耶飽了。”
  噠噠噠!
  楊國公進城了。
  他壹路揮手,回應兩側百姓的歡呼。
  突然,壹個男子從邊上攤子站起來,猛地回身。
  護衛們的註意力壹下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那個小女娃也跟著回頭,看著男子。
  男子跪下。
  認真的叩首。
  壹下!
  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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