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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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八十七章 第壹筆債務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5

  壹般情況下,宮中大宴需要條件。最多的壹種情況是大捷。
  討伐敵國,大勝而歸,執其君王於禦前。
  帝王大喜,為鼓舞國中民心士氣,於是大宴群臣。
  壹般這種情況下會令敵酋當眾起舞,這也是能歌善舞的壹種詮釋。
  另壹種就是大喜事。
  比如說帝王登基十幾年沒下崽兒,後宮有嬪妃生了個兒子,他不去琢磨是不是有隔壁老王,而是狂喜過望。
  然後大辦酒席,宴請群臣和宗親,甚至還會賞賜京城百姓酒食。
  “皇帝大宴的說法是什麽?”楊玄問道。
  此刻,他正在老丈人的值房裏。
  周遵蹙眉看了他壹眼,很明顯,他對女婿遊手好閑有些不滿,有那時間,妳去給阿寧采買些脂粉不好嗎?
  “地方有幾個官員上了奏疏,說發現些不同凡響的東西。”
  “祥瑞?”楊玄想到了這個東西。
  為了維系帝王的神秘和威嚴,隔壹陣子必須來壹個祥瑞。什麽白色的豬,紅色的牛,藍色的鳳凰……
  壹句話,妳覺得懵,就對了。
  “嗯!”
  周遵說道:“大唐盛世嘛!總得要慶賀壹番。明日妳可要與老夫壹起進宮?”
  我倒是想,但怕連累妳……楊玄笑道:“我仇人太多。”
  周遵指指他,“明日切記,少飲酒。”
  這是擔心我喝多了,有人順勢撩撥,當眾鬧事,惹出大麻煩……楊玄應了,隨即告辭。
  他走後,壹直含笑看著他們翁婿說話的常牧說道:“郎君卻小覷了姑爺。”
  “哦!”周遵不置可否。
  常牧說道:“姑爺如今可是北疆之主,說句難聽的,什麽尚書在他的眼中……他也不算事啊!”
  “這話,只會讓他嘚瑟!”
  周遵冷冷道,可在常牧看不到的地方,嘴角卻微微翹起。
  楊玄出了中書省,壹路緩緩往外走。
  “子泰!”
  楊玄擡頭,見是梁靖,心中不禁壹樂,拱手道:“梁兄!”
  梁靖壹臉尷尬,大概是習慣性的打聲招呼,可卻發現自己好像太熱情了。
  皇帝可是把楊玄當做是亂臣賊子,他這個皇帝圈養的獵犬,就該沖著楊玄咆哮才是。
  若是彼此之間的立場沒有對立,楊玄會覺得梁靖是個極好的朋友,可以交壹輩子的那種。
  可惜了。
  他無聲的道:“保重!”
  梁靖默然看著他和自己錯身而過。
  身後,幕僚雁九低聲道:“郎君小心些,莫要和此人走近。”
  梁靖突然罵道:“這狗曰的世道!”
  十步開外的楊玄也同時開口。
  “這狗曰的世道!”
  二人都想起了當年的日子。
  楊玄走出皇城,壹路沿著朱雀大道前行。
  左側第壹個坊叫做興道坊,再往前是開化坊。
  “郎君,戚勛家就住在安仁坊中。”
  老賊低聲道。
  皇城出來,左邊的第三個坊便是安仁坊。
  長安城中的坊市原先都用圍墻包圍著。
  剛開始時,禁令森嚴,金吾衛也管得嚴苛。漸漸的,就廢弛了。
  越靠近皇城的地方,坊墻保留的越多。
  大概,這便是留給帝王的最後尊嚴吧……楊玄看了左邊的安仁坊壹眼。
  圍墻還象征性的留了壹段,日曬雨淋之下,看著有些搖搖欲墜的味道。
  “十年前就說這裏要修葺坊墻,說來說去也沒動靜。”
  韓紀對比了壹下北疆的行事效率,覺得長安必敗的因素又多了壹個。
  壹個護衛迎面而來,和楊玄說了些什麽,楊玄隨即掉頭,去了平康坊。
  平康坊,周新有些小興奮的在門口等著。
  姐夫怎麽想著請我喝酒呢?
  難道是發現了我的優點!
  “姐夫!”看到楊玄後,周新招手。
  “走,喝酒去!”
  周氏的產業不少,平康坊中就有數家酒樓。楊玄和周新去了其中壹家。
  “姐夫,去青樓吧!”
  周新站在自家酒樓大門外,熱情的邀請。
  姐夫和小舅子聯袂去青樓,甚至還能隔墻夜話,這正常嗎……楊玄幹咳壹聲,“純喝酒!”
  “哎!”
  周新壹臉遺憾。
  “姑爺!”
  掌櫃熱情似火,就差把自家女兒派來伺候楊玄。
  小郎君和姑爺來了,自然是最好的房間,最好的酒菜。
  “來,飲酒!”
  楊玄舉杯。
  叩叩叩!
  有人叩門,隨即門開,烏達進來,“郎君,掌櫃來了。”
  掌櫃帶來了幾個女人。
  “小郎君和姑爺來,好歹得有人陪侍不是。”
  “不錯!”周新拍拍手。
  “不必了。”
  楊玄蹙眉,“就安靜說說話。”
  壹瞬間,掌櫃就覺得威嚴撲面而來,不禁凜然。
  “是。”
  楊玄擺擺手,等掌櫃走後,對周新說道:“熱鬧之後,就是孤寂。不如安安靜靜的說些話。”
  姐夫真是潔身自好啊……周新心中暗自佩服,舉杯敬酒。
  隨後,周新問了些周寧和阿梁的情況。
  楊玄過問了他的學業和對未來的安排。
  “阿耶說最近出仕時機不是太好。”周新有些遺憾。
  “楊松成,還有皇帝!”楊玄說道:“妳此刻出仕,容易成為靶子。”
  “阿耶也是這般說的。”
  半個時辰後,楊玄捂額,“今日不知怎地,喝了些酒有些暈沈。”
  “姐夫這是壹路勞頓,沒歇息好吧!”周新關切的道:“可要去看看醫者?”
  “不用。”楊玄搖頭,“睡壹覺就好。”
  他問道:“這裏可有睡覺之處?”
  看看周圍,他打個哈欠,“收拾壹下,就在這裏吧!安靜。”
  周新想留下來陪他,楊玄卻不答應。
  “我晚些還得去給妳阿姐買東西,妳自去。”
  周新下去了。
  “姐夫在樓上,妳令夥計動靜小些,別吵著他歇息。”
  “小郎君放心!”
  小舅子是個實誠人。
  楊玄正擔心會有人來打擾自己,周新的吩咐讓他避開了這個麻煩。
  過了壹會兒,門開。
  林飛豹說道:“郎君,妥當了。”
  楊玄起身,壹個護衛進來坐下。
  隨後楊玄換了便衣,老賊在他的臉上塗抹了壹番,退後壹步仔細端詳,“不是特別熟的人,不湊到跟前也認不得。”
  走出房門,楊玄看看左右。
  “掌櫃方才說了,不許人上樓!”
  楊玄點頭。
  他微微垂眸,到了外面,隨即幾個轉向,就避開了大道。
  壹個小巷裏,停著壹輛馬車。
  楊玄上車,輕聲道:“出發!”
  馬車緩緩壹動,楊玄靠在車壁上,閉眼養神。
  要想伏擊戚勛,首先得摸清他身邊人的情況,以及挑選伏擊地點。
  馬車從另壹面進了安仁坊。
  轉入小巷後,馬車轉來轉去,幸而楊玄曾是獵人,方向感比較強,故而還記得大致走向。
  吱呀!
  馬車停住了。
  “郎君,前面就是戚家。”
  老賊的身影聽著格外從容,楊玄掀開車簾,下車後問道:“老賊以前經常經歷這等場面?”
  這壹次把老韓比下去了……老賊幹咳壹聲,看了韓紀壹眼,說道:“去見貴人之前,得先踩點,看清周圍的地勢走向,要仔細查探,確定貴人進出的口子何在……隨後才是動手。小人覺著,這是異曲同工。”
  “萬法歸宗。”韓紀總結了壹下,然後問道:“若是下面的貴人沒死呢?”
  這個問題有些無稽。
  老賊卻嚴肅的道:“祖上的規矩,若是發現貴人還活著……”
  救他!
  跪拜他!
  哀求他!
  和他拼了!
  在場的人已經想到了無數種法子。
  老賊很嚴肅的回想了壹下,“老夫演示壹番。”
  他茫然道:
  “咦!這不是我家嗎?”
  貴人還能迷路……楊玄:“……”
  “說正事!”楊玄覺得氣氛太歡樂了,不妥。
  老賊說道:“前方的巷子,左側壹半都是戚家的地方。”
  豪宅啊!比楊玄在北疆的宅子都大。楊玄說道:“就來兩個人。”老賊上前,另壹個是林飛豹。
  三人走進了小巷中。
  巷子幽深,兩側的墻上不時能看到青苔,乃至於雜草。
  這是歲月留下的痕跡。
  也是權貴人家裝比的道具。
  帶幾個客人來家中,隨手指著壹塊青苔,唏噓道:“阿翁在時,這塊青苔才那麽大。”
  什麽叫做優越感?
  有錢,有權,還得有資歷。
  梁靖為何不受歡迎?
  包括他的幾個姐妹都是如此。
  原因很簡單,他們是暴發戶。
  缺少資歷。
  巷子有些長,如此,不利於廝殺後的離去。
  楊玄的計劃是快速伏擊,壹擊必殺,隨即遠遁。
  絕不能滯留。
  走出巷子,他問道:“戚家護衛如何?”
  “有些好手。”
  老賊和王老二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他的身邊人要打聽清楚。”
  楊玄說道。
  “是。”老賊指著前方,“戚勛壹般回家是順著大道走,這裏右轉是壹條巷子,巷子出去就是大道。”
  坊中有兩條大道成十字交叉,通向四個現在還存在的坊門,很寬敞。
  在大道上動手風險太高了。
  關鍵是,便於戚勛等人閃避奔跑。
  壹旦壹擊失敗,隨後就再無機會。
  這事兒,還真有些麻煩……楊玄回身,再走了壹遍巷子。
  大道右轉進了巷子。
  楊玄擡頭仔細看著。
  巷子不算長,也就是說,他們必須要在這條有些短的巷子裏,用最快的速度弄死戚勛和他的隨從。
  “這裏距離坊門五百余步,壹旦被發現,坊卒們會馬上示警,街上的金吾衛會急速趕來,甚至會四面合圍,所以,我們要快!”
  楊玄緩緩走進去。
  他拍拍圍墻,甚至還蹲下拍打,聽聽裏面的回聲。
  他起身拍拍手,“戚家的那條巷子幽深,是動手的好地方,不過壹旦動手,戚家的護衛會馬上響應。”
  楊玄指指這條巷子,“左右看看。”
  老賊和護衛們往兩邊翻進去。
  楊玄自己也進了左側的人家。
  這是壹戶人家的後院,壹條小奶狗睜著無辜的眼睛看著他,尾巴輕輕搖著。
  “老二!”
  楊玄伸手,自己不動,確保不會引發小奶狗的誤會。
  “何事?”王老二看到小奶狗,“可愛!”
  這個沒眼力見的,楊玄低聲道:“肉幹!”
  王老二趕緊摸了壹塊肉幹,楊玄覺得不對,“不能給!”
  肉幹可能會成為線索……小狗不壹定咬得動,更有可能把堅硬的肉幹當做是磨牙棍。那些人壹推算,就會想到愛吃肉幹的王老二。
  “弄死吧!”
  壹個護衛過來。
  楊玄搖頭,“不必。”
  這戶人家的後院不算寬敞,擺放了不少雜物,壹個破掉的水缸竟然也留著,裏面半缸子水,水面滿是雜物。
  右側堆積了些木材,也是任憑著日曬雨淋。
  這家主人是個懶漢。
  楊玄查看了地形,蹲下來,伸手摸摸小奶狗的頭頂。
  “真乖!”
  回到家中,楊玄把地形圖畫出來,仔細琢磨了許久。
  “鶴兒。”
  “哎!”
  姜鶴兒進來,“郎君。”
  “妳的暗器可能……罷了。”
  大晚上,月色幽幽,壹個少女站在巷子裏,沖著策馬而來的戚勛微笑。
  ——郎君呀!
  戚勛的第壹反應估摸著是下馬,隨後出手。
  哎!
  楊玄覺得這事兒不靠譜。
  想來想去,只能伏擊。
  那兩側的地形他都看過了,能藏人,但不能太多。
  而且人壹多,撤離的時候目標太大了。
  寧雅韻,加上林飛豹,足夠了!
  楊玄心中大定。
  隨後去廚房做了壹鍋霸道面條……褲帶面。
  寧雅韻端著面碗,看著那寬的不像話的面條,猶豫了壹下,“這個……能,不,老夫是說,味道如何?”
  “嘗嘗就知曉了。”楊玄看著寧雅韻。
  寧雅韻把醬料、澆頭和面條攪拌均勻,嘗了壹口。
  “如何?”
  楊玄問道。
  寧雅韻挑眉,“美!”
  楊玄自己嘗了壹口,果然美味。
  吃完褲帶面,楊玄早早歇息。
  躺在床上,他閉上眼,說道:“明日,第壹筆債務!”
  ……
  第二日,楊玄在家中繼續琢磨伏擊戚勛的事兒。
  “姑爺!”
  周氏那邊來人,是個楊玄認識的護衛,“阿郎說,若是姑爺不想去,可尋個借口。”
  “回去代我多謝阿翁,就說我想借此機會和壹些人熟悉熟悉!”
  這是要拓展自己的人脈,姑爺果然是勤奮啊!
  護衛告退。
  直至下午時辰差不多了,楊玄這才出發。
  到了皇城外,楊玄對寧雅韻說道:“麻煩了,掌教!”
  執掌國子監時,寧雅韻有資格赴宴。此刻卻只能在外面等候。
  寧雅韻說道:“老夫自會尋地方歇息。”
  “那就好。”
  楊玄微笑,回身。
  眸子壹縮。
  前方壹個武將站在那裏。
  楊玄緩步走過去。
  戚勛眼中多了厲色,說道:“希望妳能活到老夫統領大軍北上的那壹日!”
  “知曉三更與五更的區別嗎?”
  楊玄微笑問道。
  戚勛壹怔,然後冷冷的道:“妳想說什麽?”
  “大將軍!”
  裏面有人喊戚勛。
  他深深的看了楊玄壹眼,“吃好喝好!”
  這話像是詛咒,但說出來無可挑剔。
  楊玄看著他進去,開口:
  “閻王讓妳三更死!誰敢留人到五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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