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掃把星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天空很藍,連壹片雲彩都沒有。 賈平安記得自己正在市圖書館裏查找唐宋資料,眼前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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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8章 進

大唐掃把星 by 迪巴拉爵士

2021-12-3 22:34

  帝後在沈默。
  竇德玄捂著額頭,覺得頭暈目眩,“陛下!四成……不妥啊!”
  沈丘說道:“趙國公說了,將在外。”
  皇帝被氣笑了,“他這還將在外,難道朕只能坐視他把戶部的布匹揮霍壹空不成?”
  武媚目光幽幽,“陛下,看著吧。”
  皇帝看了她壹眼,“看著?”
  皇後點頭,“平安不是那等糊塗人。”
  竇德玄擡眸,“陛下。”
  妳不能被枕頭風吹沒了呀!
  “陛下!”
  “陛下?”
  ……
  “那邊四成!”
  王舜黑著臉,“這是要和咱們拼本錢?”
  崔晨搖頭,“戶部錢糧堆積如山,咱們拼不過。”
  盧順載陰沈沈的道:“可那是戶部的錢,若是虧空了大半,陛下能弄賈平安,誰都攔不住。”
  王舜瞇眼,聲音堅定,“既然開了頭,咱們便不能退。戶部能虧……大唐的戶部才多少年?我等士族多少年?論底蘊,李唐還不夠看!”
  他擡頭,眼中仿佛有火焰在燃燒,“四成半。賈平安,妳可敢跟著來五成?”
  盧順載的聲音就像是慘嚎,“竇德玄能掐死他!”
  ……
  整個東西市此刻都人滿為患。
  “不要擠!”
  市令帶著人拼命的阻攔那些人,可沒卵用。
  “快!請了金吾衛的來,趕緊。”
  市令看著眼前的人群,惶然道:“千萬不要出事!”
  “金吾衛來了。”
  沒等市場去示警,金吾衛的就妳來了。
  “排隊!”
  軍士們拎著棍子在抽打那些不聽話的。
  有女人在尖叫,“有人捅我!”
  兩個金吾衛的軍士沖上去,晚些拎著壹個面色潮紅的男子出來,壹頓毒打。
  “送到喜歡男人的那個牢房裏去!”
  “都排好隊,說妳呢!壹個男人也好意思擠在女人的後面,擠什麽擠?”
  “都站好!”
  不得不說,關鍵時刻軍隊最管用。
  市令千恩萬謝。
  “若非妳等及時趕到,今日定然要出人命。”
  壹旦出了人命,他的官帽不保不說,弄不好還會被流放。
  帶隊的將領說道:“趙國公早就安排好了。”
  市令:“……”
  ……
  “趙國公,那邊四成半了。”
  連包東的面色都變了。
  四成半,幾乎是腰斬了。
  這個虧損的力度空前絕後。
  所有人都在看著賈平安。
  賈平安放下書,問道:“賈家的那些布匹,全數拋出去!”
  徐小魚毫不猶豫的出去。
  賈平安看著眾人,說道:“節點到了。”
  什麽節點?
  壹個戶部的官員悲鳴道:“每年戶部都會受到巨量的布匹,這些都是百姓繳納的賦稅,如今價錢腰斬,意味著那巨量的賦稅被腰斬,完了!”
  有人甚至對賈平安怒目而視。
  “今年的俸祿都會出問題!”
  “若是今年哪裏開戰,朝中連大軍都沒法派出去。”
  錢糧是壹個國家的基本盤,守住了基本盤就守住了穩定,壹旦基本盤崩裂,國家也會跟著崩裂。
  “我比妳們更清楚那些布匹對大唐意味著什麽。”
  賈平安說道:“布匹的價值腰斬,賦稅就被腰斬。”
  官員悲憤的道:“我等本以為那些上等人吃相會好些,至少不必如此兇狠。可他們卻選擇了兩敗俱傷的手段。世家門閥底蘊深厚,就算是家中的布匹被腰斬他們咬牙也能承受,可那是家,而我們是天下!”
  賈平安輕聲道:“肉食者從來都想的是家,而非國。”
  每當王朝末期時,那些肉食者就會分外的瘋狂。越到末期,他們更加貪婪的趴在王朝的肌體上吸吮著血肉,哪怕看到了內臟也不在乎……他們會把王朝的內臟抓出來大口咀嚼。
  “指望人性是最愚蠢的!”
  賈平安說道:“告訴他們,五成!”
  眾人這才明悟先前徐小魚去做什麽。
  ——五成時賈家開始拋售自己的布匹!
  賈平安擡眸,“這個世間總有那麽壹群人喜歡竭澤而漁,總有那麽壹群人想淩駕於天下之上。他們恍如神祇站在雲端,壹面吃著人肉,壹面彬彬有禮的裝作是君子,這樣的人越多,這個王朝覆滅的就越快。”
  他拿起書,“但我會告訴他們,我在!”
  他低頭繼續看書。
  書中的書生已經到了長安,正在行卷。
  他行卷到了當朝宰相家,壹進去就看到了歌舞……都是富貴啊!
  為官作甚?
  發財!
  做人上人!
  我當讓那些人上人知曉,貪婪就是最大的原罪,以往沒人能懲罰妳們,今日我來!
  我來!
  賈平安的眸中恍如有火焰在燃燒。
  ……
  “五成了!”
  盧順載悲鳴道,“他真敢!”
  “那個瘋子!”崔晨面色慘白,“他不怕陛下殺了他!”
  王舜第壹次捂額。
  跟!
  還是不跟!
  不跟前功盡棄。
  跟了……腰斬!
  他第壹次躊躇!
  ……
  賈家。
  “夫人,五成了。”
  杜賀痛苦的道:“那些布匹啊!”
  衛無雙說道:“夫君說了,錢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給孩子們留下太多錢並非好事。”
  ……
  “陛下,五成了!”
  竇德玄想死!
  李治面色鐵青。
  武媚嘆息。
  “陛下,沈丘來了。”
  沈丘進來。
  “陛下,賈家的布匹在五成時售賣壹空。”
  這是不惜破家!
  李治深吸壹口氣。
  沈丘繼續說道:“賈家來人說了,趙國公說,國運即家運。國無運,家流離;國有運,家安寧。”
  皇帝身體壹震。
  武媚說道:“陛下,目下已然不是什麽降價,而是那些人和大唐的廝殺,不見血的廝殺!”
  李治深吸壹口氣。
  皇後在看著他。
  竇德玄在看著他。
  連沈丘都大膽的在看著他。
  這是壹場不見硝煙的廝殺。
  皇帝說道:“他們想告訴朕,若是可以,他們隨時能讓大唐混亂不堪,就如同是前隋時壹般。這是警告!”
  他的眼中多了譏誚,“王忠良。”
  “奴婢在!”
  王忠良只覺得熱血沸騰,不禁就提高了嗓門。
  內侍特有的尖銳聲音在殿內回蕩著。
  “宮中的布匹盡數運送去東西市,告訴趙國公……”
  ……
  “……如今已經到了五成,整個長安城的人都在往東西市沖,金吾衛出動大軍正在維持秩序,那些商人更是就近搶購布匹,都說要發財了。”
  錢二說的口沫橫飛。
  肖玲嫌棄的退後壹步,“公主,郎君此舉是在和那些人家廝殺呢!”
  高陽默然。
  陰霾的天空下,院子裏顯得少了生機。
  “阿娘!”
  李朔急匆匆的跑來,“阿娘,他們說阿耶和那些人在廝殺呢!”
  連外面的百姓都感受到了殺機。
  高陽點頭。
  李朔說道:“阿娘,阿耶可能贏嗎?”
  高陽說道:“定然能贏。”
  她擡眸,“錢二。”
  “在!”
  錢二覺得自己恍如在沙場上,前方全是敵人。
  高陽說道:“家中的布匹盡數送去東西市,讓小賈處置。”
  錢二毫不猶豫的道:“領命!”
  肖玲俯身,“公主,好歹留壹些吧。”
  高陽看了正在院子裏和二尺玩耍的李朔壹眼,“我不知曉什麽道理,只知曉若是大唐穩固,我的日子就好過。大唐穩固,小賈的日子就好過。既然如此,誰想讓大唐混亂,那便是我的敵人。”
  ……
  新城正在點檢家中的布匹。
  “都拿去東西市,交給小賈。”
  “公主!”張廷祥壹臉興奮,“這可是百年難遇的大戰吶!說是趙國公坐鎮東市,那些人也在東市尋了壹家酒樓,兩邊妳來我往,殺的人頭滾滾。”
  黃淑說道:“若是失敗,趙國公便是罪魁禍首,千夫所指……但他依舊半步不退!”
  新城輕輕撫摸著布匹,“他看似和氣,可妳仔細回想壹番他從進了長安城之後的舉止,從開始到如今,他何曾退過半步?!”
  張廷祥說道:“說是趙國公是扶棺上陣呢!壹旦敗了不用陛下動手,他自己了斷,好漢子!”
  新城瞥了他壹眼,“速去!”
  張廷祥應了,親自帶著人押送大車。
  剛出門他就看到了壹輛馬車,馬車前的仆婦大聲道:“張管家出門呢!”
  車簾隨即掀開,露出了孫振那張白嫩的臉。臉上還有些粉,微微壹笑,倍感誘惑。
  “張管家,公主可有空?”
  張廷祥搖頭,“公主沒空。”
  他策馬跟著車隊出去。
  有人問道:“管家,今日妳對孫郎君冷漠了些。”
  張廷祥說道:“以往我覺得此人出身不錯,加之俊美的令男人都心動,於是便和顏悅色了些。可得知趙國公今日之舉後,那些俊美在我的眼中和墻壁上的石灰並無差別。”
  隨從贊道:“是啊!壹個是國之棟梁,願意扶棺上陣。壹個是富貴公子哥,怎麽能比?”
  公主府的大門外,孫振悻悻的道:“張廷祥越發的跋扈了。”
  仆婦低聲道:“郎君,這都壹年多了,公主看來對妳並無那等意思。”
  孫振的眼中多了惱火,壓低了嗓門道:“不過是個寡婦罷了,若非為了富貴,我尋她作甚?”
  仆婦嘆息,“公主怕是心如止水了。”
  “若是她能與我對面接觸,我的言談舉止自然能令她死灰復燃。”
  孫振微微壹笑,臉上的粉窸窸窣窣的往下掉,有的掉在了胸襟上,有的壹路飄到了腳下。
  他往前壹步,把那些粉踩入了地裏。
  ……
  酒樓的房間裏,崔晨微微低頭,語不成聲,“如何……五成……可怕。”
  盧順載面色鐵青,“五成,竇德玄還沒掐死他嗎?皇帝為何沒動靜?這是在挖他的根!皇帝就該拿下賈平安,隨後恢復價錢,兩成,咱們和皇帝應當能達成默契,如此布匹的損失全數由百姓接手,咱們和皇室損失壹些,但問題不大。”
  他看著在沈思的王舜,“王公,請人傳話吧。”
  王舜搖頭,瞇眼看著窗戶,神色悵然,“這是數百年未有的變局,到了現在……很難退了,不過馬上就到了閉市的時辰,跟!”
  他的雙眸中恍如有野火在燃燒,“砸!砸爛了這壹切。”
  有人敲門。
  “進來。”
  門開。
  隨從進來說道:“高陽公主和新城公主家中的車隊來了,帶著不少布匹。”
  “另外。”隨從說道:“賈家的布匹就在方才全數以五成低價拋售完畢。”
  崔晨說道:“賈平安好膽!高陽公主那邊……二人本就是那等關系,自然會支持。不過新城那邊卻意外加入。”
  盧順載說道:“新城公主和賈平安關系密切。”
  王舜淡淡的道:“她們的那點布匹杯水車薪罷了。”
  “不足為慮!”崔晨點頭。
  壹個隨從在門外出現。
  “宮中來了車隊。”
  王舜面色壹冷,“多大的車隊?”
  “壹眼看不到頭……”
  ……
  “別擠!”
  金吾衛的軍士正在大聲呵斥。
  現場就像是數十萬人的大軍在混戰,混亂不堪,嘈雜的讓人想原地爆炸。
  突然聲音小了些,接著聲音越來越小……
  靜默!
  不過是五息,整個東市掉根針都能聽到。
  壹個內侍騎著馬來了。
  在他的身後,壹輛輛大車緩緩跟著,大車上……
  “全是綢緞布匹!”
  沒有箱子,所有的布匹全數堆疊在大車上,壹目了然。
  “是宮中的布匹!”
  有人尖叫。
  “那是王忠良,陛下的身邊人。”
  皇帝出手了!
  王舜聽到了聲音,就沖到窗戶邊,近乎於粗魯的把盧順載拽開,自己探身看去。
  崔晨問道:“是什麽?”
  盧順載沒說話,面色木然。
  王舜看到了車隊。
  也看到了王忠良。
  “皇帝做出了應對。”
  王舜雙手緊緊抓住了窗欞。
  崔晨問道:“進還是退?”
  那雙抓住窗欞的手骨節泛白,“進!”
  王舜回身,眼中多了厲色,“他選擇支持賈平安!”
  ……
  “陛下讓咱告訴妳。”
  王忠良看著賈平安,“讓他們痛!”
  賈平安看到了那個綿長的車隊。
  王忠良低聲道:“這只是開始,需要時,妳會知曉陛下的決心有多大,只管施為,這裏的售賣完了,宮中接著送來。”
  他認真的道:“咱覺著這是廝殺。”
  賈平安點頭,“對。”
  “要閉市了!”
  有人在叫喊。
  王忠良壹臉雲淡風輕,“可有話要咱帶進宮?”
  賈平安說道:“告訴陛下,他們會痛徹心扉。”
  “快,要打鼓了!”
  “趕緊都出去!”
  金吾衛開始驅趕那些百姓。
  買到便宜貨的百姓歡喜不已,沒買到的壹臉悻悻然。
  王忠良騎馬緩緩而行,看著這壹路的狼藉,不禁咂舌,“原來這般慘烈。”
  幾個男子從左邊的酒樓裏出來。
  “王中官。”隨行的千牛衛低聲道:“那三人就是世家在長安的主事人。”
  王忠良看了那三人壹眼。
  恰好王舜三人看過來。
  “是王忠良!”
  王舜微笑,笑容冰冷。
  “壹條狗罷了!”
  盧順載輕聲道,“不值壹提!”
  王忠良想到了今日的爭鬥,不知怎地熱血上湧,尖聲道:“壹群小人!”
  王舜冷冷的道:“王中官此言何意?”
  連皇帝都不敢這般說,壹個內侍膽大如斯!
  王忠良話壹出口就後悔了:咱怎地那麽大膽,竟然得罪了士族。
  他回頭看到了正在走來的賈平安。
  當著趙國公的面,咱不能弱了氣勢。
  王忠良厲聲道:“連宮中的宮女都知曉要顧全大局,可妳等卻置大局於不顧,咱是個內侍,可卻也知曉廉恥,咱問問妳等,可知廉恥嗎?”
  唰!
  王舜身後的隨從臉紅了。
  但王舜三人卻沒反應,甚至更冷漠了些。
  賈平安走了過來,“在他們的眼中只有家族,並無天下,老王妳說那麽多卻是白費口舌了。”
  幸虧趙國公來解圍,否則咱為了面子,怕是要繼續硬頂。
  王忠良笑道:“原來如此。”
  王舜神色平靜。
  士族和關隴門閥有壹個共通處,那便是只有自家,並無國家。
  “好自為之。”
  盧順載頷首,旋即上馬離去。
  包東壹臉唏噓,雷洪問道:“妳這是想什麽呢?”
  包東說道:“盧氏的祖宗盧植號稱是大漢最後的忠臣,沒想到他的後人竟然如此,不該啊!”
  雷洪也是如此想,“那些讀書人壹提到範陽盧氏必然就會提到盧植,說是賢臣。”
  賈平安說道:“世間並無壹成不變的人,何況家族。前人的功績變成後人的倚仗,隨後家族越來越龐大,勢力越來越龐大……什麽賢良?”
  雷洪問道:“盧氏是利用了盧植的賢名?”
  變現而已!
  “出門頂著個盧植後裔的牌子,誰都要高看壹眼,隨後混了壹官半職,再合縱連橫,尋找盟友……大家壹起互相吹捧,互相幫襯,漸漸就成了如今的龐然大物。”
  賈平安發現和流量變現有異曲同工之妙。
  “士族!”
  宮中的皇帝看著手中的密報,冷笑道:“他們想讓百姓接手自家的布匹。”
  武媚又多了些明悟,“他們不肯讓百姓讀書,其壹是想壟斷權力和錢財,其二……百姓蒙昧才好哄騙。”
  王忠良回來了。
  “陛下,那些人果真不要臉。”
  李治淡淡的道:“要臉能數百年屹立不倒?要臉能掙下這偌大的家業?要臉能連百姓的錢都去搶?”
  武媚說道:“平安曾說帝王就該拎著棍子站在雲端看著,但凡肉食者連百姓的棺材錢都要搶時,就該把他們抽個半死。”
  李治平靜的道:“朕正有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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