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知心哥哥

　　“主持病了。”
　　壹個女尼愁眉苦臉地說道。
　　娃娃臉病了？
　　賈平安下意識地問道：“什麽病？”
　　女尼臉紅耳赤，“不……不好說。”
　　“有何不好說的？”賈平安壹聽就知道可能是姨媽病，但他得尋個借口去瞅壹眼娃娃臉。
　　他在大唐和誰相處都繃著三分神經，唯有和娃娃臉在壹起時能放松。
　　這就是他的放松器，若是出事了，他到哪尋另壹個去？
　　女尼被唇紅齒白的少年逼視，那臉越發的紅了，呼吸急促的道：“反正不能說。”
　　這妹紙吃軟不吃硬？
　　賈師傅漸漸軟化……
　　“妳看妳的臉，都紅了，莫不是燒的？”賈平安壹臉關切的摸了壹把女尼的額頭，“是有些燒，回頭某去請個醫官來看看。”
　　給娃娃臉請醫官的時候，順帶給這女尼看看，如此壹箭雙雕。
　　女尼退後壹步，然後又有些後悔，顫聲道：“是……是婦人病。”
　　婦人病就是婦科病，姨媽病也被歸納了進去。
　　“可嚴重？”賈平安在想該怎麽緩解娃娃臉的病情。
　　女尼覺得談論這個問題很羞恥，就嚶了壹聲準備跑路。
　　“哎哎哎！”賈平安隨手就抓住了她，然後覺得不對，趕緊把手松了。
　　女尼低著頭，“還有何事？”
　　賈平安板著臉道：“某要去看看色空。”
　　女尼搖頭，“男女有別。”
　　“可出家人不是沒了男女之別嗎？”賈平安開始忽悠。
　　妳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無言以對。女尼：“……”
　　“某奉命巡查感業寺，住持生病……”賈平安嚴肅的道：“某懷疑是有人下了毒手，必須要查探，否則出了事，妳等都要倒黴。”
　　這地方就是冷宮，若是被處罰……女尼打個寒顫，“好。”
　　隨後賈平安跟著她壹路去了後面。
　　那些女尼見他來了都在笑。
　　以前在宮中時，她們能看到的也就是皇帝這個有家夥事的男人。本以為進了感業寺，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真男人了，誰知道還送來壹個少年。
　　各種復雜的目光掃過來，有幾道帶著曖昧。
　　賈平安知道這些女人是寂寞難耐，若是他撩撥壹番，定然能成就好事。
　　但男兒不能做這等齷齪事。
　　他目不斜視的過了這壹段。
　　卻不知道明空在默默的看著他。
　　等賈平安消失後，明空看了壹眼那幾個曖昧的女尼，心道那個少年果然是不為美色所動，堪稱是君子。
　　主持的住所在壹個幽靜處，女尼開了門，準備進去，賈平安皺眉道：“看著不對。”
　　女尼回身，面色緊張地問道：“何處不對？”
　　賈平安手段了得，號稱百騎之虎，他說不對，女尼馬上就慌了。
　　“妳離遠些。”賈平安低聲道：“某和太史令學過些東西，要仔細查探壹番。”
　　“太史令？”女尼的腿有些發軟。
　　李半仙的名氣很大，傳言中不是和鬼就是和神有關系。女尼打個寒顫，點頭應了，臨走前關切的道：“可要幫手？”
　　賈平安看著她，認真的道：“妳是個好人，但此處陰氣重，妳在此處卻無用。”
　　我……
　　好人臉又紅了，悄然而去。
　　賈平安剛想進去，好人又跑了回來。
　　“妳……半個時辰後，某來接妳。”好人臉頰緋紅，深深的看了賈師傅壹眼，又跑了。
　　哎！
　　老子好像又造孽了啊！
　　屋裏壹張床，邊上有桌子，壹張凳子，還有兩個大櫃子，以及壹排書櫃。
　　床是普通床，但蚊帳卻很精致，裏面的被子隱隱能看到，竟然是繡花的。
　　果然是背後有人好做官。
　　被子下面有人，賈平安撩起蚊帳，皺眉看著那張蒼白的娃娃臉。
　　“姨母……”蘇荷喃喃的道。
　　她睜開眼睛，見到賈平安後，下意識的擁被而起，縮到了角落裏。
　　孤男寡女，這個確實是有些犯忌諱。
　　賈平安退後壹步，蘇荷說道：“這裏不能來，妳快走！”
　　“為何？”
　　賈平安側身不看她。
　　“有人會去稟告。”
　　“那妳怕嗎？”
　　“不怕。”蘇·坑姨母·荷想到姨母，頓時什麽都不怕了。
　　“身體可還好？”賈平安問道。
　　這種病怎麽好意思問？蘇荷臉壹紅，“還好。”
　　“妳這個……可是……”賈平安臉皮再厚，提及這個也有些糾結，“每個月的那幾日？”
　　嘭！
　　沒回答。
　　賈平安回身壹看，蘇荷已經躺下了，整個人被被子罩著。
　　“這是病，妳不說某如何請人給妳看？”
　　“是。”被子裏甕聲甕氣的。
　　“那就等著。”
　　賈平安隨後出了禁苑，尋了個水囊，請了匠人把塞子那裏弄的更緊密壹些，隨後就去了百騎。
　　蘇荷雖然是住持，但生病期間卻無人照看，可見感業寺這個地方的渣。
　　他需要去照看壹番，但每天都去看望蘇荷，必須得有個借口。
　　值房裏，壹個文書正在稟告事情。
　　“見過校尉。”賈平安看了文書壹眼，微微壹笑。
　　唐旭在看文書，聞聲擡頭，笑道：“是小賈啊！何事？”
　　賈平安說道：“校尉，某在感業寺發現了壹窩黃鼠狼，經常進去，嚇到了不少人。某最近幾日想在那邊弄死它們。”
　　這是半個月前的事兒，有幾個女尼遇到過黃鼠狼，被嚇到了，後來向百騎求助，賈平安當時還嘰嘰歪歪的說什麽女人就是矯情……
　　唐旭壹怔，“這個小賈……黃鼠狼邪性，此事……要不驅趕就好。”
　　賈平安爽朗地笑道：“總得試試吧，不然心中難安。”
　　唐旭點頭，起身過來，拍了壹下賈平安的肩膀，關切的道：“要小心，不行就別管了。”
　　“多謝校尉關懷。”賈平安拱手告退。
　　那個文書等他走後，就說道：“校尉，錢糧就少了壹點，微不足道，就不去和他們糾纏了吧？”
　　這個月百騎的錢糧發下來了，少了壹點點。
　　這是慣例，沒人計較。
　　可唐旭卻瞪眼道：“為何不計較？去，差多少都要回來。”
　　文書苦著臉道：“校尉，那些人兇神惡煞的，若是說話不好聽，壹棍子就抽來了，某……某打不過。”
　　軍中行事直接粗魯，這等事兒不少。
　　文書擔心會被胖揍壹頓，就賠笑道：“校尉，要不……換個人去吧。”
　　校尉先前情緒很好，還叮囑小賈註意安全，不行就放棄……很是寬容。
　　“去弄回來，少壹點都不成！”
　　這前後二人，前面的賈平安就像是親生的，後面的文書就像是私生子……
　　……
　　賈平安再度來到了感業寺。
　　好人迎上來，“賈文書，這是……”
　　“某帶來了驅邪的東西。”賈平安面色凝重。
　　好人打個寒顫，帶著他去後面。
　　“妳且退去。”賈平安瞇眼看著蘇荷的住所，深吸壹口氣。
　　好人說道：“賈文書，半個時辰後我來接妳。”
　　賈平安擺擺手，隨後進去。
　　蘇荷已經起來了，坐在壹邊，見他進來，先是眼睛壹亮，接著就緊張的出去看看外面。
　　“沒人。”賈平安大大咧咧的坐下，隨手把水囊放在桌子上，“試試。”
　　“什麽？”蘇荷回身拿起水袋，有些好奇。
　　“呀！好熱！”
　　熱水袋，對付姨媽病的利器。
　　賈平安又去弄了熱水，把東西弄在碗裏，尋了筷子來攪動。
　　“這是……”
　　蘇荷吸吸鼻子，看了壹眼賈師傅的胸脯，見很是平坦，就有些遺憾。不過雖然沒肉，但卻有糖吃，就垂涎欲滴的道，“是紫砂糖。”
　　賈平安意外的看了她壹眼，想想這個東西可珍貴，他花了大價錢才弄到了二兩。
　　蘇荷坐在邊上，雙手托腮，“以前先帝在時，遣人去天竺弄了制糖法，弄出來的叫做紫砂糖，以前我吃過，好甜。”
　　紅糖存在許久了，不過形狀不怎麽好，後來太宗皇帝令人去天竺學了熬糖的法子，這才把紅糖弄成塊狀的固體。
　　“每日妳喝壹碗。”
　　熱水袋，紅糖水，這是賈平安所知道的兩大姨媽病利器。
　　“嗯。”
　　蘇荷看著他，心想賈文書為了我來回奔波，還買了那麽貴的紫砂糖，還有這個水囊……
　　他為了什麽？
　　賈平安認真的交代著註意事項，壹不留神，看到蘇荷癡癡的看著自己，就皺眉道：“看什麽？”
　　蘇荷脫口而出，“賈文書，妳為何對我那麽好？”
　　“沒有為什麽！”賈平安知道這等萌妹紙涉世不深，對於來自於異性的關懷有些忐忑，就嘆息壹聲，“不知怎地，某壹看到妳就覺著親切。”
　　蘇荷頓時就撫掌歡笑，“妳也這樣？是呢！我壹見到妳就覺著親切。”
　　這妹紙沒見過幾個少年，所以賈師傅對她好壹點，她就覺得這是全世界。而後再有旁人來也無法撼動賈師傅在她心中的地位。
　　這便是第壹次的好處。
　　賈平安起身，“壹是熱水捂小腹，二是每日壹碗糖水，記住了嗎？”
　　“記住了。”
　　“那某回去了。”
　　賈平安很忙，急匆匆的走了。
　　蘇荷有些茫然若失。
　　“哎！忘記了。”賈平安又回來了，蘇荷雙手握著，壹臉期待。
　　“看看某的記性。”賈平安捂額道：“好生養著，回頭某帶妳去東西市，那邊有放生池，某帶妳去看大金魚。”
　　“好！”蘇荷心中歡喜。
　　“還有……”賈平安想到了什麽，“下次帶妳出去喝酒。”
　　“好！”
　　“那某走了。”賈平安壹拍腦門，“忘記了，下次陛下再來感業寺，妳記住了，就說請陛下喝茶，但妳烹的茶連自己都不喝，明空烹的好喝，陛下若是無異議，妳就把明空叫來，隨後避開，明白嗎？走了啊！”
　　“哦！”
　　蘇荷看著他的背影，突然覺得從未有過的踏實。
　　隨後賈平安買了幾只大鵝來，那些女尼見了不禁害怕。
　　“別擔心，有了這個東西在，不管是蛇還是黃鼠狼都不敢來了。”
　　“真的？”那些女尼驚訝。
　　“貨真價實。”
　　家裏有大鵝，就和有個保鏢似的。
　　……
　　天氣漸漸冷了。
　　崔義玄執掌長安縣，到了這等時候，就遣人去巡查，若是有凍餓無依的，就要收攏照看。
　　而且按照慣例，他需要出面去和那些權貴富商們商議，大夥兒弄點糧食出來救濟壹番。
　　大冷天的，崔義玄跑了十余家，最後無功而返。
　　縣衙裏，氣氛沈寂。
　　沒有這些救濟，今年長安縣的政績可就落在了萬年縣後面，難看。
　　長安城以朱雀大街為分野，按照皇城為基準，左邊是萬年縣，右邊是長安縣，壹個城市裏兩個縣，競爭很激烈。
　　兩個小吏在嘀咕，“有人放話了，捐給萬年縣，不給長安縣。”
　　“明府是山東門閥，那些人是關隴的……對頭呢！”
　　長孫無忌壹聲關門打狗，崔義玄就挨了當頭壹棒。
　　過了幾日，有消息傳來。
　　“明府，萬年縣開始給咱們這邊的饑民送糧和衣物了。”
　　這是越界撈政績！
　　這是活生生的打臉！
　　看看，老崔對饑民不管不顧，我萬年縣卻出手相助……
　　高下立判啊！
　　崔義玄淡淡的道：“照常就是了，老夫會上書朝中，要糧要衣物。”
　　他說的淡然，可心中卻很是惱怒。
　　過了兩日，朝中回復……
　　“說是萬年縣無需朝中出錢糧就能安撫百姓，長安縣為何不能？”
　　這是刁難！
　　但當政的是小圈子的人，他們要關門打狗，老崔自然只有挨抽的份。
　　“欺人太甚！”崔義玄惱火。
　　這事兒李治也知道了。
　　“那些人過了。”李治皺眉道：“每年他們都會出錢出糧，尋個好名聲，今年卻不肯給長安縣，這便是要刻意刁難。”
　　王忠良堆笑道：“陛下，這等事還得要讓崔氏去辦。”
　　崔氏人脈廣，弄點錢糧不是事啊！
　　李治搖頭，“此等乃國事，捐助可，刻意和人家要，那是乞討！”
　　王忠良苦著臉道：“長安不缺錢糧，可朝中不肯給呢！”
　　這便是公報私仇。
　　“欺人太甚！”這是大唐的錢糧，憑什麽不給？
　　李治覺得要出個聲才好，否則會被視為無能。
　　他可以示弱，但卻不能讓人覺得自己無能。
　　示弱是性格問題，無能卻是能力問題。
　　“告訴邵鵬，和那些人家談壹談。”
　　李治準備了黑名單，準備把那些不給面子的記錄下來。
　　事情被安排到了百騎。
　　“老邵，那些人放話了，今年的錢糧不許捐給長安縣。”唐旭撓頭，“這是要讓崔氏難堪。”
　　邵鵬摩挲著光滑的下巴，看了壹眼眾人，“妳等說說。”
　　有人說道：“校尉，邵中官，某以為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滾！”
　　這人被驅趕出去。
　　賈平安在琢磨。
　　算盤的功勞李治並未計算，也就是說，他該升官了，李治卻壓著。
　　就他目前而言，壹個百騎文書的職務資源太少了，想騰挪壹番……比如說查查高陽被坑的事兒，去山東門閥那邊刷刷好感，都顯得有些捉襟見肘……
　　該升官了。
　　那麽這次就是個機會。
　　若是把算盤的功勞和這次的功勞累加……他原先是從九品下的將仕郎，這是虛銜。而實職是文書，也就是吏員。
　　這是倒掛，虛銜是官，實職是吏，出去說話都不硬氣。
　　“陛下的意思是要咱們去和那些人說說。”邵鵬有些無奈，“可……”
　　可什麽？
　　皇帝的話沒人聽。
　　所以這就是個坑爹的任務。
　　唐旭板著臉道：“都說說。”
　　說什麽？
　　小圈子的威懾力那麽大，那些人說不捐就不捐，難道百騎還能霸王硬上弓？
　　邵鵬目光轉動。
　　機會來了。
　　賈平安壹臉若有所思。
　　果然，邵鵬點了他的名，“小賈說說。”
　　賈平安皺眉道：“此事卻有些麻煩。”
　　辦事之前先說困難，事後領導才知道妳的功勞不容易。
　　這樣論功行賞才豐厚。
　　賈平安深諳此道，隨即拍著胸脯，慷慨激昂地說道：“但某深受校尉和邵中官的照拂，此事某接了，若是做不好，還請從輕責罰。”
　　事情很艱難，大夥兒都壹籌莫展，賈師傅揭榜而起，這是勇於承擔責任，見困難就上。
　　這等精神……
　　“好壹個小賈！”邵鵬贊道：“此事妳只管放手去做，不成，責任咱來擔著。成了，咱在陛下面前為妳請功。”
　　這不，壹句話就把責任撇清了，若是事情沒做好，善於挨棒的老邵就要挨棒了，而賈師傅卻能脫身事外。
　　賈平安感激零涕的道：“多謝邵中官，多謝校尉。”
　　宮中，李治覺得有些悶，就帶著王忠良去了禁苑。
　　“景致不錯。”李治頻頻稱贊。
　　王忠良看著滿目蕭瑟的禁苑，不禁覺得皇帝果然是能常人所不能。
　　“咦！怎麽到了感業寺？”李治擡頭，然後說道：“口有些渴！”
　　王忠良自告奮勇的道：“陛下在此等候，奴婢去要水來。”
　　李治的臉黑了壹下，“朕卻想走走。”
　　王忠良：“……”
　　咱好像體會錯了陛下的意思？
　　“感業寺最近如何？”李治隨口問道。
　　王忠良想起了稟告，就說道：“說是百騎的賈文書最近幾日都來，徑直去了後面。說什麽捕捉黃鼠狼，卻壹只都不見。”
　　李治的臉色壹沈。
　　二人進了感業寺，剛好轉些的蘇荷出迎。
　　“見過陛下。”
　　李治幹咳壹聲，王忠良說道：“陛下口渴，去弄了茶水來。”
　　呀！
　　賈文書猜對了。
　　蘇荷斂容說道：“貧尼烹的茶連自己都不喝，陛下，明空烹茶好喝。”
　　這個住持……硬是要得！
　　李治微微頷首，稍後武媚來了，蘇荷悄然退去。
　　好感再+1。
　　李治看著她，“最近可好？”
　　長眉微微挑動，“好。”
　　兩只大鵝悄然接近……
　　其中壹只沖著王忠良壹嘴下去。
　　“嗷！”
　　正在相對脈脈的李治和武媚壹驚，另壹只大鵝頭壹低，沖向了李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