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的日常

熏香如風

歷史軍事

炊煙四起,黃狗亂吠,順著夕陽的余暉,將目光灑向院中那叢怒放的野花,呆坐在廊下的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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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蟾宮驚變

劉備的日常 by 熏香如風

2021-11-6 18:54

  見侯殷心牽永安上壽,徐奉這便了然:“公子且安。某為永巷令多年,典官婢侍使。宮中用人,多出我手。昔,畢嵐修繕永樂宮,良工亦為我所募。程璜久不典職,豈料永安內外,已陰伏聖教黃巾死士。”
  “名籍何在?”侯殷脫口而出。
  “名籍在此。”徐奉不疑有他,點指衣襟。名籍隨身,縫入袍內。
  “速取來。”侯殷心中大定:“永安上壽,某代為之。”
  “這……”徐奉略顯遲疑。
  “蟾宮雖近永安,然上下不易。臨事不斷,功虧壹簣也。”侯殷言之鑿鑿。見徐奉仍不決,這便頓足道:“莫非,不信我乎?”
  “豈不信公子。”徐奉咬牙解衣,取絹書名籍。
  絹書入手,體溫猶存。侯殷大功告成:“速歸。”
  “公子,鄭重。”徐榮裹袍自去。
  侯殷長揖相送。
  少頃,曹節自出內室。侯殷與徐奉所言,字字入耳。
  侯殷轉呈絹書,卻被曹節婉拒:“公子久入太平道,掌京中諸事。何必老朽,多為蛇足。”
  言下之意,侯殷本就是太平道中人,熟悉京中妖賊人事。只需按圖索賊,必可手到擒來。無需曹節畫蛇添足。
  “老大人,所言是也。”事不宜遲,侯殷領命自去。
  待侯殷出別館。曹節又入內室。細看榻上貴人,沈睡不醒。曹節似有所悟:“侯公子,‘潔身守道,不同世人陷乎邪’?”
  再思長樂太仆段珪,死於非命。昔日蟾宮主事,只剩曹節壹人。老將至矣,身後畢嵐、曹沖,皆非托付之人。
  環視華室,曹節徐徐起身:“蟾宮,可休矣。”
  不出三日,侯公子已傳書西郭曹節府前。言,名籍所書,皆得其人。
  曹節遂將手書付之壹炬:“來人。”
  “在。”
  “去馬市子錢家。”
  “喏。”
  是夜,蟾宮。
  盲童挑燈引路,亦如先前。為贖回宋皇後。侯殷往來太倉,壹擲千金。先前盜掘菟園,尋跡金山所得,多為蟾宮折貴所用。折桂館上布局,早已爛熟於胸。彼時,暗送徐奉潛上太倉時。便將折桂館並各處別館,名稱路徑,悉數告知。是故,徐奉緇衣假面,充作盲童,混跡館中,輕車熟路,未被識破。且盲童畢竟不能辨物。焉知密室之中,又多壹人。
  用餐、如廁,按部就班。多壹人,少壹人,貴客往來,亦無從發覺。
  今夜亦如先前。
  受貴客壹金之賜。掩門閉戶,徐奉心滿意足,自回暗室。靜坐自天明。
  暗室居中所置博山銅爐,香氣氤氳。香味似與先前不同。徐奉,後知後覺,昏沈入睡。
  冷水激面,猛然清醒。
  明月繁星,割面冷風。
  掙紮欲起,不料渾身松軟無力。心中暗叫不妙。
  中計矣!
  “永巷令醒否?”
  徐奉聞聲,心頭巨震。便有壹人,白面紅唇,徐徐近身。
  正是如假包換,蟾宮之主,大長秋兼領尚書令,曹節。
  “老,大人。”徐奉驚怖出聲。
  “正是老朽。”曹節附身下看:“永巷令,好計較。”
  “奴婢借地偷生。乞老大人憐愛。”徐奉悲聲乞求。
  俗謂,“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徐奉自詡,與曹節,“往日無冤,近日無仇”。又“井水不犯河水”。同出黃門內宦,各為其主。曹節,當可全其性命。
  不料曹節卻搖頭道:“永巷令可知,長樂太仆已因妳而死。”
  “長樂太仆,乃受張讓、趙忠構陷。與我何幹。”徐奉豈不自辯。
  “永巷令,宮中果有內應。”曹節語透深意。
  “大賢良師,雖兵解升仙,然聖教仍存。老大人,欲為敵乎?”見乞求無用,徐奉遂言語脅迫。
  曹節陰森壹笑:“永安上壽之日,京中妖賊皆死。老夫,有何懼哉?”
  “侯、殷!”話已至此,徐奉焉不醒悟。
  “侯公子所求,唯宋皇後壹人耳。”曹節背身自去。身後便有黃門力士,將徐奉合力擡起,高舉過頂。壹路相隨。
  “老大人,意欲何為。”徐奉仰面朝天,四周皆不可見。
  “送永巷令,下黃泉。”曹節頭也不回,挑燈在前。
  少頃,於覆道半途止步。
  覆道下,流水潺潺。正是太倉內渠。
  曹節長袖壹揮。黃門力士,便要動手。
  “名籍!”生死壹線,徐奉聲嘶力竭。
  “慢。”曹節果然中計:“名籍如何?”
  “名籍不全。”徐奉答曰。
  “何缺!”曹節追問。
  “老大人可全我性命乎?”徐奉不答反問。
  曹節正欲開口,忽桀桀壹笑:“永巷令,先行。”
  音猶在耳。黃門力士,大力擲下。
  徐奉目眥盡裂,飛墜十丈高臺。
  砰——
  壹聲巨響,再無聲息。
  洛陽金市,胡姬酒肆。
  久未露面,侯公子,正自斟自飲。表情愜意,視死如歸。
  須臾,便有人登樓而入。
  “稟公子,萬事皆備。”
  “善。”侯公子這便起身:“且去壹見。”
  “喏。”
  二人壹前壹後,下樓入院。經暗門,抵達地下密室。
  窖下藏兵洞,乃舊時地宮改建。洛陽城,本是上古舊都。飽經戰火,宮墟何其多也。
  京中所剩無幾,黃巾余孽,皆藏身此處。
  先前,本散布城內與郭區,收侯公子密令,各自動身。三日前,方才聚齊。最後余孽,皆黃巾死忠。說是死士,亦不為過。若非此次乃為刺殺天子並薊王,潛伏極深之黃巾死士,豈肯輕易現身。
  正因滅教之仇,不共戴天。侯公子才能壹呼百應,召集洛陽黃巾齊聚。
  身材各異,相貌參差。各式人等,壹應俱全。有和氣生財之遊商,有吆五喝六之市吏,有僦車而行之民夫,亦有深入簡出之士人……
  人人神情嚴峻,皆有必死之心。
  侯公子環視眾人,肅容行禮:“聖教存亡,在此壹舉。”
  “願聽公子號令!”百余眾,齊齊抱拳。
  “進酒。”侯公子壹聲令下。
  酒家便取來壹甕好酒。人手壹碗,逐次斟滿。
  候公子,先幹為敬:“黃泉路上,再相見!”
  “黃泉路上,再相見!”何須多言。
  水酒壹碗,黃泉作伴(詳見:《隴右·192 言行若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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