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千裏奔波為尋醫

　　周毓惠沒有找到楊偉，卻是因為，她想不到，楊偉會黑更半夜去找秦三河，那個說話也說不清楚，寧願與狗與伍也不太願意和人打交道的秦三河！這個人沒有王大炮的霸道、沒有小伍兄弟的機靈、更不像賊六和章老三那樣圓滑老到。其實在這幫子人裏面，秦三河和王虎子屬於兩個比較蠢比較不招人待見的人，兩個人甚至連口也不能開，壹開口就惹人，兩年多來，兄弟們都頗有起色，獨獨剩下這麽幾個另類，秦三河回老家養狗了、王虎子壹門心思拉面，加上壹個蔔離是神龍見首不見尾！這三個人，甚至被周毓惠手下這個漸漸壯大的財團放棄到了壹邊，如果不是念在王虎子曾經為大家提供了啟動資金的話，如果不是周毓惠處處維護的話，說不定也不會有這麽多人買王虎子的賬。
　　但大哥不同，那個曾經帶著兄弟們叱咤風雲的大哥，是這些的人靈魂所在。壹晚上沒找到人，不僅周毓惠，連王大炮這幫兄弟們也覺得懊喪不已，很難理解大哥回都回來了，為什麽都不願意見見大夥……
　　……
　　秦三河的家離鳳城市三十七公裏，在壹個叫大寧的村裏，正值盛夏，從鳳城到鎮上還見得河壩邊上三三兩兩的乘涼沒有回去睡覺的人群，快到零點的時候七拐八拐才到了大寧村，兩個人又步行了十多分鐘，才到了秦三河家所在的位置。很偏僻，不過聽虎子說卻是三河新修的六間大青磚大瓦房！遠遠地聽著狗吠的聲音，楊偉不認識路也知道，八成就是秦三河的家。秦三河愛狗比愛女人更有甚之。
　　壹人多高的籬笆，院子裏拴了幾條狗，壘了壹圈狗窩，和上次來接秦三河的時候已經全然不是壹回事了，老房子在前面，這房子在後頭，四周數這座大！
　　“三河……三河……”虎子在門口仰著脖子鬼喊！
　　壹聽得人來，狗叫得更兇了，屋裏的燈還亮著，夏天也許睡得晚，壹會就聽得屋子裏嗡聲嗡氣壹聲：“誰呀！半夜亂叫甚呢？”
　　“妳大爺我來了！快開門”虎子笑著沾便宜，楊偉也好氣好笑，這幾個貨就沒正形的時候。
　　“媽的B，王虎子！”秦三河也聽出來了，開了門拴，第壹句話就是：“大半夜又想來要狗，都告訴妳啊，沒有，有也不給！”
　　“那狗仔總行吧！”
　　“那也得等我家狗兒生了才行呀？”
　　“妳不挺能的嗎？讓它懷上不就成了！”
　　“那狗發春有季節的，妳以為跟人樣，脫了褲子就打炮！”
　　倆人壹唱壹合，壹對壹白，雷得楊偉捂著嘴笑！秦三河把狗牽住，兩人進了屋，黑咕隆冬秦三河這馬大哈根本沒發現王虎子引得是誰！壹進門，屋子裏淡淡的肉香，王虎子的大鼻子抽抽，咂咂嘴，壹看茶幾上放著壹盆冒著熱氣的狗肉，樂了，中前揪了壹大塊就往嘴裏塞，邊塞邊發表意見：“三河，怎麽不整點蒜泥……酒呢？”
　　吃白食還嫌白食味道有點欠缺，這就是王虎子的得性，很欠揍的得性。
　　“吃死妳！”後進門的秦三河壹看虎子大嚼，不樂意地說了句。
　　“三河，大夏天吃狗肉，不怕上火呀？”楊偉回頭輕輕說了句，嗓子有點啞，現在說話也不利索了。
　　剛進的秦三河壹擡頭，嘴裏吧搭著楞神了：“喲喲喲……”
　　喲了半天沒說出話來，比王虎子還激動。
　　王虎子吃著，笑著說了句：“妳喲狗呢，哥來了妳不認識？”
　　“哥……哥……快坐快坐，這稀罕事啊！大喜事呀……去，壹邊，讓哥坐下！”秦三河不叠地說。拉著楊偉的手是死活不放開，臉上洋溢著喜悅卻不知道怎麽表達，看著王虎子吃著，壹回頭又恨恨說道：“吃死妳呀，給哥留點，這是黑狗肉，小土狗，難得抓了只！”
　　“抓得！？肯定偷的！”王虎子呲笑著啃骨頭說道，現在這狗肉已經買到二三十塊錢壹斤，而且還不是想吃就能吃到，但在秦三河這裏，吃得絕對是最正宗的。
　　“我不偷，妳吃屎呀妳！”秦三河振振有詞，偷者有理。壹下把楊偉逗樂了。
　　“得得……三河，妳倆別吵，哥問妳個事！……蔔離妹妹在哪？”楊偉制止了倆人的爭吵，問了句。
　　“喲，哥這事也知道啊，我以為沒人知道，在樓上睡了！左邊第壹間！”秦三河說著，指指頭頂。
　　“噢，我上樓跟她說句話，妳們坐著啊，都別上來！”楊偉有些焦急，聽得這話，往樓上走，樓梯就是後間房子裏。
　　王虎子吃著，稀罕地問了句：“三河，妳什麽時候把蔔離妹妹勾引上了？還睡妳家？我操，我以為妳光喜歡母狗呢？”
　　秦三河壹瞪眼，想要反駁，不知道又想起什麽來了，欲言又止……
　　……
　　左邊第壹間，楊偉敲敲門，敲了半天卻沒開，就喊著，三河，怎麽沒人！
　　秦三河壹聽，蹬蹬幾步跑上樓來，看著楊偉面露難色，喃喃說了句：“有……有……有人，睡了可能！”
　　“妳怎麽啦！把她叫起來，我要帶她走！”
　　“去哪！”
　　“回沁山！”
　　“哥，就住這兒吧，挺好不是！”秦三河這神色有點不對。
　　“妳把她怎麽了？妳害怕什麽？”楊偉問道，秦三河的表現太反常，壹副慌裏慌張，偷東西都沒這麽慌張。
　　“沒什麽？”秦三河是欲蓋彌彰，越說越是神色不對。
　　“叫開門！”楊偉指著門，虎著臉瞪著眼直接說。
　　秦三河叫了半天也沒人開門，這才拿出鑰匙開了門，亮了燈！
　　屋子裏，壹張小床，床上蜷曲著躺著壹個人，看樣的睡得沈了！壹個小電視機，小桌子上，放著壹個酒瓶，酒精燈！屋裏彌漫著壹股淡淡的香味！很詭異的香味。
　　楊偉吸吸鼻子，再看看家夥什擺在桌上，猛地回頭瞪著秦三河，秦三河嚇得壹個激靈，低著頭不敢吭聲！
　　這味道，太熟悉了！楊偉太熟悉了！是那種吸毒後殘留的味道！
　　楊偉壹下子怒火中燒，揪著秦三河的前襟頂在墻上，雙手在秦三河的襯衣褲子口袋裏摸索了半天，搜出壹個包著白紙包，瞬間眼裏噴火壹般，惡狠狠地說道：“妳，妳把她關在這兒，還給她提供毒品！？”
　　“我……我……”秦三河壹下子嚇得語無倫次。
　　“媽了逼的，讓妳吸……”楊偉壹個耳光打得秦三河重重撞在墻上，倒在地上，抱著頭，楊偉，突然想起了監獄裏蔔離的慘樣，壹下子莫名的悲憤襲來，失去理智壹般在朝著秦三河身上猛踹，嘴裏罵著：“妳個王八蛋……妳怎麽不死呀妳……蔔離都快死了，妳再讓他妹吸，妳他媽是人嗎？妳要把他們壹家全送上死路是不是……他們家就剩這壹個人了，妳可真做得出來……”
　　秦三河抱著頭，窩在地上，死活不動，也不開口解釋，打著打著就鉆到墻角，桌子下！
　　打著打著，楊偉壹下子覺得腿被重重的抱住了，壹回頭卻是床上的人驚醒了，不知道什麽時候爬下去死死地抱著楊偉的腿，嘴裏喊著：“別打三河哥、別打三河哥……”
　　楊偉，壹下子停下來了。
　　“妳是蔔棄！？”楊偉低頭看看，把這女孩扶著坐床邊。
　　“嗯！”那女孩點點頭，兩眼有點失神！
　　“別動，我看看！”楊偉扶著她坐正！扒著眼皮看了看，有點泛白！捏捏臉上的皮膚已經生了角質層，白著透著黑漆色；捋開胳膊，小臂大臂壹般地枯瘦，明顯能看到針眼……脫了襪子，腳上的皮膚也開始有角質層了！楊偉嘆了口氣，人瘦得已經不像樣子了，這吸毒時日，怕是不短了。這種，可能是吸食和註射同時來的。不過好在是植物性毒品，如果像現在流行的使用冰毒的話，那現在這身體狀況，要恢復就難了。
　　“我叫楊偉，妳哥跟妳說過我嗎？”
　　“嗯，說過！”蔔棄努力想想，半天才說了句。
　　“妳吸了幾年了！”
　　“兩年多！”
　　“戒過嗎？”
　　“戒過壹次，又犯了！”
　　“妳……還想吸下去嗎？”
　　蔔離眨了眨失神的眼睛，半天沒回應。可能毒品的作用，壹下子驚醒，還沒有很著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這個簡單的問題對了吸毒者都是壹個難題，想嗎？當然不想。但這事，由不得自己。毒癮不是靠壹個人的精神力能控制得住的。
　　“妳哥，蔔離，因為販毒被公安抓了，二十多斤，怕是有十條命也保不住了，妳有什麽感覺？”楊偉看著這樣，有點胸悶地慌，幹脆單刀直入。
　　蔔棄失神的眼，有點驚恐的神色閃過，嘴抽動了半天，終於嚶嚶地哭出聲來了……
　　“看看妳自己！”楊偉瞪著眼，端著蔔棄瘦弱的下巴，忿忿地說道：“妳是人是鬼，妳自己知道不知道？妳還有點感情嗎？妳連哭都流不出淚來了！……妳哥就要被槍斃了，妳準備怎麽辦！”
　　“哇……”的壹聲，蔔棄終於哭出來了！
　　壹個吸毒者，除了享受毒品帶來的巨大滿足、就是忍受毒癮發作的巨大痛苦，生活中的其他事，對於他們已經是漠不關心了！甚至於包括親人的死活包括自己的死活，能哭出來，多少還有點感情可言。能哭得出來，或許這個哥哥在她的心目還有點份量！
　　也許，蔔離跪著托付妹妹的意思就在這裏吧！這個混蛋……
　　楊偉的臉上，壹臉悲戚，兄妹倆，壹個身陷囹圄，壹個身染毒癮，都是命不久矣！命運好像特別關照這些悲慘的家庭，總是把壹個又壹個災難砸在他們的身上，抹了壹把臉，楊偉定定心神，瞪著眼看著已經回復了幾分神色的蔔棄，緩緩地說道：“妳哥，把妳托付給我了，以後我就是妳哥……除了我，妳沒有親人了，想好好活成人，就跟我去戒毒，我給妳找最好的醫生、最好的醫院，我養妳壹輩子……不過，我不跟蔔離壹樣，會縱容妳吸毒，如果妳還想吸，我給妳壹筆錢，妳想到就到哪，別讓我看見妳，花完了吸夠了，自己睡到大街上等死吧，省得妳害人害已！……如果妳戒了再吸，這次我親自掐死妳，蔔離肯定不會為了錢去販這麽大量的毒品，為了妳，妳哥哥已經送命了，現在妳們蔔家就剩妳壹個人了，我看妳死了，怎麽有臉去地下見妳爹媽，怎麽見把妳養大的哥哥……他為了妳，輟了學，撿著破爛、拾著煤核給妳湊學費，逼急了還得小偷小摸給妳湊夥食費，那麽瘦個小個子，從小到大，被流氓地痞打、被派出所的打，處處遭冷眼、處處受欺負，為的就是看著妳成人，辛辛苦苦把妳養這麽大，妳卻吸毒……妳對得起他嗎？”
　　“哥……我對不起哥哥，我對不起哥哥，我該死，是我害了他……”蔔棄哭著，抱著楊偉的腰，很輕很輕！
　　“那告訴我！能戒掉嗎？”
　　“嗯！我戒、我戒……我能我能”眼睛染濕的蔔棄，使勁點點頭，和著壹把鼻涕淚，使勁點點頭……
　　“穿好衣服！準備走！”
　　楊偉回頭壹看，秦三河縮著腦袋，恨恨罵了句：“滾下來！”
　　秦三河悻悻地下了樓！
　　躺在樓梯下的王虎子也聽了個大慨，看著倆人下來，有點詫異地拉著楊偉問了句：“哥，蔔離真被抓了……”
　　“嗯！……”楊偉無言地點點頭。
　　回頭壹看灰頭灰臉的秦三河：“我打得妳冤枉嗎？”
　　秦三河，怕是多有觸動，喃喃地縮著腦袋：“不冤！”
　　“她不懂事，妳也不懂事啊！這是要吸死人的喲，妳這個混賬東西……”楊偉說著又要上手，被虎子攔住了。楊偉恨恨地看著秦三河，這貨什麽都好，就是沒有是非觀念，說了句：“妳身上這貨那來的，把妳知道的，都說說。”
　　秦三河嘟嘟囊囊，半天才解釋清楚，原來蔔離每逢壹段時間都要把蔔棄送來住幾天，來送的時候總要給秦三河留下壹小包東西，囑咐秦三河每天按時定量給蔔棄，壹直等到自己來接他。平時都是三兩天就回來，這次好幾天了都沒見到人，秦三河還特別轉悠到鳳城從伍利民那兒給蔔棄找了個小包貨，就怕蔔離壹時回不來，用這貨湊和幾天。
　　楊偉拆開包聞聞，指甲蓋挑了壹點點淺嘗了下，恨恨地罵著：“妳媽了逼的，她吸的是純海洛因，妳給妳買的是K粉，還是摻了假的，這要註射，妳是想要她的命，妳個王八蛋……”
　　楊偉恨恨地把淡藍色的粉末揚起來，跺了幾腳，秦三河下意識地退了幾步，又怕挨揍！
　　跺完了，楊偉虎著臉又是問道：“蔔離留下東西，還有沒有！”
　　“有壹點點！”
　　“拿來！”
　　秦三河摸索著在沙發底下摸出壹個小紙包，遞給楊偉，遞過去手馬上縮回去了，楊偉打開，再壹聞，自言自語道：“還有壹克多！夠支持到了！……”
　　秦三河和王虎子倆楞人，不明所以，楞楞地看著楊偉。
　　“三河！”楊偉喊了聲，嚇得秦三河激靈了下，犯錯般地站著應了聲，就聽楊偉說道：“家裏有現金嗎？”
　　“有有！”秦三河壹激靈，翻箱倒櫃，抓了壹堆來，總有幾千塊錢的樣子，小心翼翼地遞給楊偉不知道什麽意思。
　　“哎，算我借妳的！……虎子，準備走！”楊偉裝起錢，說了句，上了樓，壹會就見楊偉抱著瘦小的蔔棄裹著條夏涼被下來了。
　　“哥，去哪！？”
　　“上北京，給妳棄兒戒毒……”楊偉壹句出口，眼裏莫名的酸意，話裏莫名的悲憤，壹天之內，兩個兄妹成這樣，現在，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我也去！”
　　“我也去！”
　　王虎子、秦三河異口同聲地喊著。
　　“三河，妳看家！虎子跟我去吧！”楊偉說了句要向外走。
　　“哥……哥，我……我……”秦三河突然鼓起勇氣攔在楊偉面前，語無倫次地說道：“蔔哥救過我，……哥讓我去吧，妳……妳打我也行，別扔下我，讓我去吧！……不讓我去，我我睡不著我……蔔離對我不錯，我沒……沒看好他妹妹，我……”
　　秦三河，怕是愧疚和報恩的心思兼而有之，現在壹臉希翼地看著楊偉等著楊偉開口。
　　“好吧！算妳還有點良心！……壹起走吧。”楊偉看著秦三河有點癡的臉上，淡淡說了句。
　　那輛黑色的德賽，從大寧出來直接上了高速路，壹路向北京急馳……
　　……
　　壹天後，在北京林涵靜的幫助下，終於聯系好了戒毒所。林國慶這貨回北京就又逛蕩著出國了，楊偉還就沒找著人。林涵靜聯系好的是壹家尚未對外開放的戒毒中心，北京天堂河強制隔離戒毒所。楊偉看了壹圈滿意了才決定把蔔棄送到了這裏，非民間性的，是市公安局直屬的，看護人員全部是在職幹警！這地兒，好歹讓楊偉覺得放心。
　　蔔棄在進門的時候還有點擔心，可能和秦三河最親近的緣故，壹直拉著三河的胳膊不肯放松，這三河傻摸楞眼的，嘟嘟囊囊看著楊偉不知道該說什麽。
　　“小棄，別害怕！”楊偉拉著蔔棄，拉到自己面前說道：“這裏目前是條件最好的，裏面有小花園、有休息間、還有活動場地，等妳戒毒了，我和三河都來接妳，啊！”
　　“我……我想我哥！”蔔棄期期艾艾地說道，依依不舍，清醒的時候，眉目間和蔔離有幾分相似，讓人覺得楚楚可憐。
　　“就當他死了！……可妳們蔔家，不能都死了吧！要是他看到妳這樣，也會不高興的。戒了毒，好好活個人樣！我、三河、虎子，都是妳哥。大家都來接妳啊！……去吧！”楊偉狠下心來說道。
　　蔔棄，壹步三回頭地跟著兩名幹警進了戒毒所。
　　“哎！……”楊偉無言地嘆了口氣。低著頭往回走。
　　壹同來送蔔棄的，還是林涵靜，楊偉走到林涵靜面前，輕輕說了句：“謝謝，林姐！”
　　那在背後的人正是林涵靜，沒想到分別沒幾天就又見面了，看著楊偉的情緒分外低落，林涵靜安慰道：“小楊，別擔心，我會定期來看她的，有什麽情況，我馬上告訴妳。妳放心，這兒是北京最好的戒毒所，有些吸毒五年、七年的都在這兒強制戒掉了，小蔔時間還不算長，應該沒問題！……妳放心，我來照顧她。”
　　“林姐！那個……又要麻煩您了，您那個……那個……”楊偉有點欲言又止的樣子。
　　“喲，說話怎麽吞吞吐吐，不像妳的性格呀？”林涵靜笑著看著楊偉。
　　“呵……我是說，妳不會因為她吸毒，她哥販毒嫌棄她吧！她其實挺可憐的，蔔家就剩這麽壹根苗了。”楊偉喃喃地說道，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怎麽會呀？”林涵靜壹下子笑了，笑得很燦爛，輕輕地說道：“蔔離蔔棄、不離不棄，她哥哥雖為人不齒，但在對待妹妹這份上，也算感天動地呀！能做到這壹步，是值得尊敬的！他們壹家這故事，聽起來讓我是唏噓不已呀。在社會上，人人都有個層次，但上升到生命和死亡的角度，每壹個個體的生命都是應該得到尊重！……我也是北疆出來的兵，妳以為光妳會悲天憫人呀！”
　　“不不，我沒這意思，您這樣說我就放心了！”楊偉難得地道歉說了句：“林姐謝謝您，還是您善解人意，我也很著理解不了蔔棄這事，可昨天她在車上犯毒癮，壹副痛不欲生的樣子，拿著腦袋碰車窗、兩個手死死摳住車座，指甲地摳進座套裏了，哀求著我們，那時候，我壹下子明白了蔔離的心思，妹妹這個樣子，別說販毒，就是讓他殺人放火說不定都敢鋌而走險。要我，恐怕也是這個樣子！”
　　“妳不會！”林涵靜笑著，很肯定地說：“妳雖然草莽味道十足，但歸根結底，善良還是妳最終的本性，妳壹直在救大家，包括妳的兄弟、妳的兄弟的親人和楊家灣那群被貧困包圍著的人！”
　　“我沒那麽高尚！”楊偉搖搖頭說道。
　　林涵靜看看楊偉卻是壹副饒有興致的樣子：“高尚只是個表像！妳雖然不高尚，但這些義舉都是發乎內心的，這是比高尚還高壹個層次的優秀品質，是骨子裏善良，天性使然，和高尚扯不上什麽關系的！”
　　“林姐，您別誇我，我不經誇的，壹誇準出事！”楊偉訕訕笑道。
　　“那可不壹定，我誇準沒事……對了，楊偉，後面這倆是妳什麽人，哼哈二將，這長得可忒有個性啊！”林涵靜說了句，壹回頭看得倆人在背後打弄，隨口問了句。
　　楊偉看著笑笑說道：“倆兄弟！有點渾，高得叫秦三河，低得叫王成虎。跟我壹樣，也是無根混混，現在都在鳳城有家有業了。”
　　“噢……這也是拜妳所賜吧！”林涵靜笑著說道。
　　楊偉搖搖頭，笑著說了句：“呵……天生我材必有用，他們只是找準了自己的位置而已，他們那本事，連我都學不會。”
　　林涵靜聽到這話，兩只大眼很關切地看著楊偉說了句：“那麽，妳找準自己的位置了嗎？”
　　“說不太清，我覺得我的生活就在楊家灣，村裏就是我的世界，可總是放不下這樣那樣的牽掛，如果事不關已倒也可以裝個糊塗，可壹關系到我的朋友，我總是忍不住要扔下壹切奔出來……咂，我總覺得虧欠了這個世界什麽！”
　　“那是因為，妳還沒有找到自己真正的精神家園。”
　　“精神家園！？”楊偉有點詫異。
　　“這樣說吧，比如妳當過和尚，宗教呢就是妳的精神家園！比如，咱們倆曾經都當過兵，奉獻與榮譽就是我們的精神家園；比如我哥，是個純粹的投機商人，賺錢，不停地賺錢就是他的追求或者說是精神家園吧！也許是妳經歷太過於豐富的緣故吧，或許有些事的難以抉擇，才讓妳覺得很仿徨！有些事，妳想著得到的時候，也許會失去更多，其實我發現妳是理想主義者……壹直都在追求著完美！壹旦發現現實的理想差距太多的話，就會讓妳有壹種很受傷的感覺……”林涵靜閑庭信步壹般悠閑地走著侃侃而談，談了半天回頭看楊偉沈思，征詢似地問了句：“楊偉，在想什麽？”
　　“在想您說的話！”楊偉道。
　　“有什麽感觸嗎？”林涵靜似笑非笑地看著楊偉。
　　“有！”楊偉怔了神，看著林涵靜的眼神，很誠實很不好意思地說了句：“您說得真好！……我沒……沒太聽懂！”
　　林涵靜壹下子被楊偉誠實的神態逗笑了，笑得比花壇裏的桅子花還怒放！
　　那壹刻，楊偉突然覺得，笑著的林涵靜仿佛是自己在冰山上看到過的那壹株嬌艷的雪蓮，那笑，特別令人動心！對，就像那曾經見到過的那株雪蓮，冰天雪地裏乍然而見，會給人以無限的暇想，但冰崖千丈，那種美，是永遠都可望而不可及的！
　　……
　　漫步在木樨園的林蔭道上，遠遠跟著的秦三河和王虎子倆人瞪著眼看著前面的倆人壓馬路。
　　“哎喲，這就圍著這個大個圈轉了兩圈，累不累呀！”王虎子腆著肚子壹搖壹晃像只大企鵝，嘴裏吧搭著發牢騷了。
　　“不累！”秦三河聞言馬上回了句。
　　“我沒說妳，我說前頭那倆呢？”王虎子沒好氣地說道。
　　“虎子，這女的誰呀？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老了啊！那臉跟猴屁股樣發紅！是不是跟咱哥有壹腿？……”秦三河伸著舌頭，壹副意淫的表情，只有王虎子在壹塊才能很痛快的交流，盡管倆人罵的時候多。
　　“媽的，妳看得倒細，回頭我告哥說去……哎，哥……”王虎子突然作勢要匯報。
　　秦三河人高馬大，壹把把王虎子抱懷裏了，不叠地說：“別別，虎哥，別告啊，告了他又揍我！”
　　王虎子壓根就沒準備告，回頭倆胖眼壹瞪：“那我那狗呢？”
　　秦三河這次可馬上答應了，不叠地說：“給給，回鳳城我就給，我牽上送妳家成不？”
　　“哈……哈……媽的，犯賤……非要老子咋唬妳才給……”王虎子壹副得意的表情，這狼狗崽有著落了。
　　……
　　在北京，林涵靜不僅殷勤地招待了幾位，直到最後還依依不舍送三個人走，這下，連腦子不太靈光的王虎子也覺得，大哥的離婚日久，說不定還真就那個了……那個什麽呢，那個秦三河沒準還真猜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