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送往迎來佳人擾
紅男綠女 by 常書欣
2021-10-8 17:19
又是壹個明朗、清新的天氣,和牧場裏的每壹天都壹個樣子。永遠的安寧而祥和。
壹大早送走了林氏兄妹,睡得很晚卻並不覺得疲憊。像往常壹樣,楊偉牽著大雜毛馬跟著兩個憨兄弟上路放羊去了,反正野地裏就是困了,那裏都能當床!
林涵靜走的時候,很熱切地看著楊偉,兩眼像起風的水面,蕩漾著的是贊許和親切,像壹位送弟弟當兵的大姐壹般,握著拳頭擂擂楊偉結實的胸,拍拍楊偉的膀子,很隨意地摸摸楊偉的臉蛋,愛憐著小兄弟壹般說了句:“過兩天我就來吃妳的烤肉,秋後親手給我榨壹桶小麻油,不許偷懶哦!別人榨得我可不要!”
楊偉,很憨厚地笑著,說了句:“林姐,放心,秋後來了,我給妳摘核桃、松籽,等著妳來吃!”
兩人,像戰友告別壹般,楊偉壹直目送著車離開牧場,走了很遠還看得見林涵靜在揮手。
林涵靜走了,帶著很滿意很期待的笑容!也許她看到了自己期望看到的東西。林國慶也走了,看著妹妹這麽看重楊偉,心裏怕是也高興得緊,那投資,八成有戲!
楊偉目送了倆人很遠,總覺得這女人的表現是怪怪的,曖昧嗎?不像,不管是林涵靜還是自己,說話很隨便,但像兄弟姐妹那樣隨便,沒有絲毫褻瀆的成份!除了林國慶那張損嘴,怕是沒人會把自己的林涵靜聯系到壹起!
那麽是什麽?楊偉只覺得林涵靜對自己除了生意之外,有壹份額外的關切,壹種自己看不懂不知道答案的關切!
至於到底是什麽,楊偉想不太通也不願耽於這事。因為昨夜的事,現在滿腦子都是女人,或者準確壹點說,是電腦裏女人的大腿和胸脯,連夢做得都是淫蕩的好夢,現在,也許最需要的是找點其他事幹,不能老想著這個!
……
藍藍的睛天白白的雲,幾只頭羊脖子裏,被大憨兄弟倆掛上了鈴當,壹路叮叮鈴鈴地沿著牧場往深處走,走路已經慣了大憨兄弟倆走著,楊偉懶洋洋地倒騎著自己的雜毛馬,跟著羊群走。出了場子壹個多小時,看著羊群就著坡上壹塊草地猛啃,這楊偉喊了聲:“大憨,妳看羊吧,我睡會啊!”
說著就找了塊太陽曬著的地方,軟軟地躺地草裏,準備休息會。
“妳睡吧!妳醒著也不幹活!”大憨扔著放羊鏟,把幾頭出群的羊趕回來,不冷不熱地說了句。
“哎喲,這放羊就是懶漢人幹的活!看著羊吃就行了,還用餵嘴裏呀?”楊偉笑著躺下來了。喜歡放羊,其他更喜歡放羊這種工作方式,像休假壹般,到那坐哪,想那躺那。
壹躺下,楊偉這心裏莫名其妙又有事了,前兩天七叔說的這賬上的錢的事,又浮到心頭上了。
咂咂,原來我不少錢呢?這現在怎麽越來越窮了……曾經從紀美鳳手裏得到了二百萬,陳大拿手裏,得到了八百萬,壹共就上千萬,要說自己也算是千萬富翁,這錢都哪了?
千萬富翁,轉眼為了錢腦袋!
楊偉抓抓腦袋開始算賬了……結婚糟塌了二百多萬,村裏捐了幾十萬、虎子開店又花了多少,記不清了……紀美鳳那壹百萬,在自己回大連的時候,原封不動地退還了回去……先前得到了五百萬差不多完了!
後來從陳大拿手裏又拿走五百萬,壹百萬當賭本進了賭場,後來分錢的時候,除兄弟們和保安們的獎金,自己壹分錢都沒往回拿!反而又從自己剩下的四百萬裏,拿出壹百萬給了周毓惠,這錢不虧,要不是周毓惠設計,自己在賭場就不是贏錢了,肯定是搶錢。……這就剩下三百萬了……回去大連吃穿用住,再加上被前老婆隔三差五剝削著壹部分,從大連走的時候,還就剩二百五十多萬了。
沒錯,就剩這麽多了。錢跟人壹樣,都二百五!
當時開路的時候,賬上只有四百五十萬,二百萬是林國慶的給的,剩下的就是自己的!
“他M滴,這錢,真不經花!掙八百塊的時候,還存著錢。掙了幾百萬,反倒現在成了窮光蛋了!”楊偉愁得有點抓腦袋了,這個月要增加壹批育肥的種羊,壹次引進就要700多只,準備在年底出欄壹千只羊。育種錢壹出,七叔說這賬上就剩不到十萬了,而牧場每月開支就得四五萬。撐死了再支持倆月!沒事還好說,能湊和著過,可有事就麻煩了,九月份是收購各類山貨的高峰期,到那時候拿不出錢來,可誤了大事了,今年還要靠著核桃和蜂蜜發筆小財呢?
看來老輩人說得對,吃不窮、花不窮,計劃不到壹輩窮,這得學理財了,這麽胡來可不行!……楊偉這才發現自己的缺乏的東西還太多,壹高興了,壹拍腦袋什麽事都敢答應,什麽錢都敢花,正經到刀刃上的時候到了,反倒是拿不出錢來了!
楊偉軟軟的躺在草地上,卻是閉不了眼,壹年多來,亂七八糟學了不少,什麽興趣來了就學什麽,經濟的、企業管理的、經濟法律類的,那陸小青也是雜七雜八給介紹了不少,不過楊偉最喜歡還是博大精深的佛學!就像那句什麽話說的,這丫就是壹盤狗肉丸子,上不是正經席面!
不過學了點,楊偉卻也懂了不少,創業的時候雖然艱難,但憑著壹股幹勁和沖勁,完全可能克服壹切困難!不過守業就難了,方方面面亂七八糟的事攪得人頭疼,現在這牧場裏,就陸文青壹個大學生,還是外地的,說不定那天就走了。七叔這老式高小畢業的,當了壹輩子村長會計,算個文化人,算賬倒沒問題,就是老了身體大不如從前了;剩下文化人裏,就本家楊小孬好歹把高中念完了,剩下的最高學歷就初中。楊小孬性子太軟,服不了人;大憨兄弟倆,又有點楞;剩下的壹群毛蛋、狗蛋加石頭娃,就是實實在的農民,找個帶頭的,還真不好找……
現在場子裏什麽都是自己當家!而最大的問題就出在自己身上,連自己也是個半吊子,什麽都學了個半懂不懂,都經常把不住方向,別說下面人了。
去哪騙倆懂管理的、會經營的回來就好了,自己就不用抓瞎了……楊偉抓耳撓腮,想了半天沒主意,好像自己認識和交往的朋友裏,都和自己差不多壹樣,都是半吊子水平!
……
楊偉正軟綿綿地躺在草地上,缺錢花的時候才想起要理財的時候,就聽得砰……砰……兩聲沈悶的槍聲傳來,把正在算小賬的楊偉嚇得壹個激靈起來了……我操!楊偉的渾身汗毛豎起來了,兩年的安寧,早已經忘了這東西,壹下子響來,還是在自己牧場上,還真把楊偉嚇得心裏咚咚直跳!
略壹思索便有了決定,喊了壹聲:“大憨,妳看著羊,我回場子看看去!”
話音壹落便跨著雜毛馬,壹聲響哨,馬兒揚著蹄子飛奔著朝場區回來了……
“又回偷懶了……”大憨二憨兄弟,根本沒註意到這槍聲和平時炸山打兔子的火統有什麽區別,看著楊偉跑了,大憨不滿意地說。
二憨壹見鐵蛋哥走了,只剩兄弟倆人了,準備了好久的話終於有機會說了,拉著大憨悄悄問:“哥,俄問妳個事!”
老大道:“說嘛,啥事?”
二憨扭扭捏捏說:“就那……就那娶媳婦那事!”
“爹不是說到年底才辦呢嗎?”
“不是那個事,就是那個,和媳婦上床那事!”
“咋了!?”
“上了床,咋幹呢!俄還沒幹過,還沒人跟我說過涅!”二憨期期艾艾壹副扭捏的表情。
大憨聽明白了,敢情弟弟是咨詢和媳婦上床以後幹的事,這就樂了,笑著說:“咂,這事妳不趁鐵蛋哥在問,他知道,他教的俄!”
二憨奇怪了:“咦,他咋沒教過俄涅?”
“咂咂,不用教,他屋裏那電啥腦裏頭……”
“電腦!”
“對,電腦!”大憨說道:“俄結婚前,鐵蛋把俄叫家裏,關著門讓我學習呢……電腦裏頭,有男的和女的,擱壹塊幹呢,壹看就學會了,把媳婦摁住爬她肚皮上那樣那樣……很簡單!”大憨現在當老師了,眉飛色舞地伸著倆指頭比劃著!前後搖晃著胯部給弟弟講解!
“那……多不好意思!”二憨今年二十出頭,除了鄉中上學就壹直是磚窯幹活,壹聽這還難住了。光聽過窗,還真沒實戰過。光聽著別人媳婦哼哼,還真不知道為啥人家媳婦哼哼。
“有啥不好意思嘛!那電腦裏頭,壹個男的和好幾個女的……那,來來,坐這兒我跟妳說……”
誰說俺們村憨孩憨,壹點都不憨,這不,兄弟倆開始探討夫妻性生活了,壹個眉飛色舞、壹個面紅耳赤,壹個說得是口水長流、壹個聽得是神往無比,早把鐵蛋哥扔壹邊去了……
……
大憨二憨渾然不覺得那槍聲有什麽稀罕,不過那槍聲卻是讓楊偉嚇了壹跳。
槍聲,把楊偉驚走的槍聲,卻是制式手槍的槍聲,如果是山炮或者土火統,楊偉分辨得出來……
槍聲,不是別人,正是壹路堵車進了場區的佟思遙壹隊人來了。
縣局長和他的司機加上佟思遙、孫大雷,四個人開著倆輛車快到九點才到了場區,不過不湊巧,場區裏沒有什麽人,都上工忙去了,縣公安局這位局長充當著向導,用濃重的沁山口音和個大嬸說話正在七嬸。壹說是找場長,壹看著穿警服,這臉色就不太好看了。
公安局的人,進村入戶基本沒什麽好事,不是查案子就是抓人,向來在村裏就不招人待見!不拿大笤帚招呼就已經很給面子了。
佟思遙趕緊解釋是楊偉的老朋友,這七嬸才算拉著臉把幾位讓進了那上課的會議室,不過話裏就是潑了瓢冷水,說是場長放羊去了,中午肯定回不來,晚上還指不定回不回來!
聯系方式?沒有!別說沒有,這地兒誰的手機也沒信號。到哪放羊去了。七嬸說場這麽大,那誰知道,妳們想找自個找去!
這下可傻眼,連縣公安局長的路局長也傻眼了,沁山的山他最清楚,壹鉆山裏,這還真沒地兒找去!況且牧場這麽大,上哪找去?
幾個人發愁的當會,佟思遙冷眼看著略壹思索,突然說了句:“孫大雷!”
“到!”
“去!跑山坡上的制高點,開兩槍!”佟思遙說道,這話說得有點莫名其妙。
孫大雷還沒反應過來,這路局長壹下子反應,搖搖頭說道:“不行呀,佟處,這山大溝深,經常有在山上開炮的、打兔子滴、埋炸藥炸山豬的,鄉下的土炮土火槍根本收繳不完,這裏又是民兵訓練基地,槍聲還稀罕,根本分不出來!”
佟思遙咪著眼壹笑:“放心,咱們找的人,他分得出來!”
孫大雷猛地省悟了,這法子是召喚隊長的最好辦法。小跑著出去,爬到了高坡上,十幾分鐘後,就聽得兩聲清脆的槍聲!這種幽靜的谷中,槍聲能傳出去幾公裏!
……
孫大雷剛剛從坡上跑回到場區的門口,就見得壹騎飛奔而來,遠遠地看著藍天白雲下,長長的馬鬃毛飄逸著、四蹄如風般掠過腳踝高的草地,壹路踏青而來,馬上的那個,牽著韁繩,偶而壹鞭子甩在馬臀上,那馬吃痛壹下,跳躍著跨幾步……
藍天、白雲,綠草茵茵,策馬飛奔而來,這個人,怎麽看也不像這個時代的人!連孫大雷也覺得,這家夥,比開個奔馳還拉風!壹個字:爽!
近了……更近了……壹個熟悉的、剽悍的身材、剽悍的臉,和想像中的毫無二致……可不是隊長是誰?兩年不見了,神情依然是那樣剽悍,跨著大雜毛馬,伏著身子催促著,更添了幾分野性。
近了……更近了……壹身磨得有點發白的迷彩、齊著小腿的爬山靴、頭發如怒發沖冠般地根根直立,正是楊偉!遠遠地就聽到了壹聲驚雷般地怒喝,孫大雷聽得真切,和兩年前毫無二致。
“誰他媽開槍!找抽是不是!”
楊偉已經看到場區門口的警車,已經放松了戒備!
甩蹬下馬,壹眼認出了這個大個子孫大雷,楊偉兩眼如銅鈴般地瞪了壹眼,揚手要打,那孫大雷早知道楊偉這毛病,轉身就往場區跑。後面的楊偉邊追邊罵:“就知道妳這個二五仔,在老子的場子上亂開槍!妳他媽是警察還是土匪。”
倒過來的,土匪追著警察打!
孫大雷也機靈,跑到場區門口,壹拐壹下子變了方向,圍著不遠處的警車開始轉圈,看著楊偉嘿嘿笑著,楊偉壹省悟這是驢推磨辦法,轉起來沒完,壹下子站定了,看著孫大雷罵了句:“小子,妳給我站住,再跑信不信我放狗咬妳!”
“投降!投降!隊長,咱們沒這麽深的怨恨,今兒還非廢了我!”孫大雷笑著舉手投降,原來虎盾保安格鬥規矩,舉手投降就不再出手的了。
楊偉看著孫大雷壹副求饒的樣子,笑了,好歹也是跟著自己炸黑礦的兵,這才松口了:“饒妳小子第二回了……誰讓妳開槍的!嚇老子壹跳!”
“不是我要開,是有人命令我開!”
“誰!”
“佟副處長!”
“什麽處長!?”
“佟思遙,妳們不認識嗎?……在裏頭等妳!”
“噢,已經升副處了啊!……什麽事。”
“想妳了唄,不來看看。”
“嘿,妳個兔崽子!拿我開涮是不是?”楊偉揚手又要動手。
“別別,隊長隊長……您不常說警匪壹家嗎,咱們好賴壹家人,不能見了我就打呀!”
孫大雷嘻皮笑臉,把保安公司楊偉常說的這茬搬出來了,壹提這茬倒把楊偉逗笑了!擺擺手,走,進來吧!
孫大雷這才敢跟著上來,看看在噴著響鼻哼哼的雜毛馬、再看楊偉壹身勁裝,情不自禁地豎了個大拇指:“多神駿的雜毛大馬……喲,隊長,您穿著多牛逼的百納寶甲!小弟我對您的景仰之情簡直如沁河之水源源不絕呀!”
楊偉壹轉身,孫大雷看著那迷彩褲的屁股補了圓圓地大補丁,哈哈地笑著,這年頭,穿什麽都不稀罕,不過穿成這樣,實在是個性。聽說沁山是國家級貧困縣,莫非還真是窮得光腚不成?可就再光腚隊長也不至於呀?
楊偉也仰頭哈哈大笑,這孫大雷怕是看自己騎著劣馬穿著補丁工作褲說笑話呢,就聽楊偉說道:“大雷,笑話老子是不是,老子現在就是放羊倌壹個,怎麽著,小看放羊,哈……吃得好、掙得多、比妳小子過得還舒坦,妳就妒嫉吧!……兩年前趕了妳小子,是不是沒揍妳壹頓皮癢呢?”
“不不不……”孫大雷很正色地搖搖頭,說道:“隊長,我是誠心敬佩您啊,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千想萬想,也想不到您老會鉆這山溝裏。”
“那……這地方妳說怎麽樣?”楊偉回頭,笑著問了句。
“好……好……除了路不好,什麽都好!”孫大雷怕是印象深刻!環境實在是好,不過這路就是夠嗆,堵了壹夜。
“哈……算妳小子識貨!既然好那誰來不是來?既然好我為什麽不能來,既然能掙錢,為什麽不來……少廢話,找我幹什麽,老子這兩年可那也沒去啊!想往我腦袋上扣屎盆子,妳可掂量掂量!”楊偉說道,先打預防針了。
孫大雷推托了句:“佟處找您,我就壹開車的,我那知道!”
“噢!她找,她找八成沒好事,走……”
楊偉心裏咯噔了下,不再問了,兩人相跟著進了場區,佟思遙早看得真切,不過人壹進來,壹下子覺得仿佛千言萬語卡在嘴邊。兩眼如同壹下滴了幾瓶真視明壹般,賊亮賊亮地看著楊偉進來……
剛剛從臨時教室裏,透過玻璃,佟思遙看著藍天太陽下壹匹健馬飛奔而來,馬背上的人,不用猜都知道是誰。依然是那樣威風八面、依然是那樣野性十足……那壹刻的到來,讓她壹下子覺得身上的血有點賁湧的感覺,曾經兩人擁抱著在陰暗的預審間裏那個刻骨銘心的吻、曾經躺在自己懷裏那個奄奄壹息的男人,是愛戀、是傾慕、是那種野性的浪漫,讓她壹下子覺得心被提得老高老高……
楊偉爽朗的笑聲傳進來了,佟思遙走到了門口,倆人已經進了場區,隔著不到二十米的距離,壹下子看得更真切了……這時候,佟思遙反倒有點怵了,好像,從來沒有過這種情怯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