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55章 徐老賴

　　從徐姑姑的語氣來看，她肯定是有準備的，她不可能忘記此事，而郭淡也不可能不提這事。
　　但也沒有辦法，眼看自己當初的壹個不切實際的構想，正壹步步照入現實，她當然渴望能夠參與其中，而她只有在郭淡身邊才能夠參與進去。
　　她只能來面對郭淡。
　　當然，郭淡也早就料到這壹點，今兒壹早，他還故意支開朱堯媖，就是在等徐姑姑光臨。
　　只不過許久未見，上來就感情，難免會有些尷尬，故此郭淡還先跟她談了談政事，把天聊熱乎了。
　　“也不能這麽說。”
　　郭淡搖搖頭，道：“只是……只是想到自己有朝壹日，還能夠與居士您雙宿雙飛，難免總是會有些患得患失啊！”
　　很耿直！
　　很誠實！
　　也很淫蕩！
　　這狐貍終於露出了尾巴。徐姑姑心裏暗罵壹句，嘴上卻笑道：“願賭服輸，我是不會賴賬的。”
　　我信妳個邪，妳小動作那麽多，都還動用了我夫人，不就是想要賴賬嗎。郭淡當然不會相信，他太了解徐姑姑了，絕非善男信女，單純善良就更談不上，狡猾的很，肯定會想辦法賴的，問道：“那不知居士打算何時履行契約？”
　　徐姑姑道：“那得看妳。”
　　郭淡雙手握拳道：“我隨時都行，我身體好得很。”
　　這個登徒子。徐姑姑眼中閃過壹抹厲色，咬著牙問道：“那不知妳何時去跟我爹爹提親？”
　　“提……提親？”
　　郭淡睜大雙眼道：“妳有沒有搞錯？”
　　徐姑姑慍道：“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噗！”
　　郭淡萬萬沒有想到徐姑姑會蹦出這麽壹句話，當即就笑噴了，“居士，妳是認真的嗎？”
　　這世上還就妳徐鳳蘿沒臉說這個，當初是誰又悔婚又離家出走，還父母之命，妳也真不害臊！
　　“當然是認真的！”
　　徐姑姑是面不改色，她當然知道郭淡的諷刺之意，但姐今兒就是要賴，妳能怎地。
　　“好吧！好吧！我就當妳是認真的。”
　　郭淡無奈地點點頭，又道：“但這契約中是說妳做我的情人，又不是做我的妻子，這可不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
　　徐姑姑道：“妻子難道就不是情人嗎？哪怕是給妳當妾侍，根據明律這也得經父母的同意，許多強搶民女得案子，行兇者都還得強行拉著被害者父親的手在賣身契上摁上手印，所以妳也得跟寇叔父說清楚，畢竟妳也是個贅婿。”
　　說著，他又補充壹句，“若是妳覺得不妥，那也是妳這契約立得還是不夠細致，遠比不上妳立得商業契約。”
　　“哇……妳這分明就是在強詞奪理，老賴可都沒有妳這麽賴。”郭淡當即壹臉鄙夷道。
　　他當然沒有在契約上寫明關於情人的定義，以及該履行的義務，是偷偷摸摸，還是光明正大。
　　這純粹就是玩文字遊戲。
　　徐姑姑笑道：“我願意下嫁於妳，這足以證明我遵守了契約，但是子女的婚事，是必須得遵從父母之命，妳的契約是不是也得遵守明律，故此妳必須得光明正大的將我娶回家，不管是妻，還是妾。妳若不信我的話，我們現在就去我家，我可以當著我爹爹面立誓，此生非妳不嫁。”
　　雖然她表面上還是保持著她壹貫得風範，就是處事不驚，這確實是她所有女人最不壹樣的地方，但說到“此生非妳不嫁”時，兩頰還是透出壹抹紅暈，更顯嬌媚。
　　“我呸！”
　　郭淡激動道：“妳原本就打算此生不嫁，還非我不嫁，說得可真是好聽，可到頭來還不是壹回事。”
　　徐姑姑淡定道：“之前我可不會說非妳不嫁。”
　　“妳……好好好！妳真是徹底把我激怒了！”
　　郭淡是連連點頭。
　　要說他對徐姑姑壹點想法都沒有，那也真是不可能的，他又不是個太監，那邊寇涴紗還天天給他灌輸這種思想，但他還真不會去強逼著徐姑姑躺下，這可以等日後再說，但妳不能不認，徐姑姑這番耍賴，確實令他有些生氣，突然站起身來，冷冷道：“那就走吧。”
　　徐姑姑錯愕道：“去哪？”
　　郭淡冷笑道：“妳不是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麽。走，現在就去找妳爹說個清楚，我還真就要聽到妳當著妳爹的面說出此生非我不嫁。”
　　徐姑姑真是沒有想到郭淡會這麽狠，道：“妳就不怕我爹爹……！”
　　郭淡理直氣壯道：“妳都不怕我怕什麽，我又不是老賴，我問心無愧，我要都不敢為自己利益出聲，那我還做什麽買賣。”
　　這廝瘋了吧！徐姑姑趕忙安撫道：“妳先別動怒，坐下來，我們再談談。”
　　她知道就郭淡如今的地位，即便大鬧興安伯府，他爹也不敢將郭淡怎麽樣，這時誰動郭淡都得死。
　　郭淡哼道：“沒什麽可談的。”
　　徐姑姑眼眸壹劃，道：“郭淡，妳與涴紗壹直以來都非常恩愛，可謂是只羨鴛鴦不羨仙，可不要因這壹時沖動，而毀了這壹段美好得姻緣啊。”
　　郭淡鄙夷壹笑道：“但我和我夫人同樣也都是商人，我們遵守每壹份契約，其實即便妳履行契約，我也不見得要跟妳怎樣，但如果我今日不捍衛契約的價值，今後誰人都會跟我耍賴。”
　　徐姑姑哪裏肯信，道：“我沒有耍賴，我願賭服輸，但……但是我認為我的要求也不過分呀，倘若得不到雙方的家庭的同意，到時我爹爹和榮兒天天來這裏鬧，寇叔父也會在心裏責怪妳我，這也不是妳想看到的吧。”
　　“妳說得很對，那我們就走吧。”郭淡是油鹽不進。
　　“……！”
　　徐姑姑笑意壹斂，起身道：“既然妳執意要去，那隨妳便吧。”
　　“請。”
　　這二人也真是瘋了，還真就跑去興安伯府。
　　徐夢晹這老狐貍，當然沒有去皇城鬧事，妳們鬧就行了唄，我就跟著沾點便宜。
　　“爹爹，女兒此生非郭淡不嫁。”
　　徐姑姑將賭約遞給徐夢晹，等父親看完之後，才信誓旦旦說道。
　　郭淡聽著都樂了，妳這麽做，無非就是告訴徐夢晹，妳都是被逼的，沒有辦法，非妳自己所願。
　　“混賬！”
　　徐夢晹勃然大怒，指著徐姑姑，破口大罵道：“妳這不孝女，這才安生了幾日，又給老夫胡作非為，這是妳能決定的嗎？妳若敢這麽做，老夫就死給妳看。”
　　說著，他又神色壹變，又是苦口婆心道：“爹爹也想妳嫁人，但妳為什麽偏偏選擇郭淡？真不是老夫門縫裏看人，老夫不在乎郭淡是不是壹個商人，但他可是壹個有婦之夫啊，而且還是壹個贅婿。”
　　順帶還諷刺了郭淡壹番。
　　“爹爹……女兒……女兒不孝。”
　　徐姑姑是壹臉內疚道。
　　演，繼續給我演！郭淡壹眼就看出徐夢晹事先已經知道這事，否則的話，他這壹時半會哪裏回得了神，他們父女聯合起來，想賴了這壹筆賬，呵呵壹笑，忙道：“伯爺息怒，息怒，要是伯爺不答應，那這份契約決計不能作數，不說別的，伯爺至少也算是對我有知遇之恩，我郭淡又豈是忘恩負義之輩。”
　　徐姑姑聽得臉上不喜反憂，郭淡了解她，她也了解郭淡，要是如此的話，郭淡根本就不會來這裏，她還是保持著高度警惕。
　　想起自己對郭淡的知遇之恩，徐夢晹是好生後悔，這就是壹個惡魔，情不自禁地嘀咕道：“老夫寧可沒有。”
　　“啊？”
　　“沒什麽。咳咳咳！”
　　徐夢晹又向郭淡笑呵呵道：“郭淡，妳深明大義，又懂得知恩圖報，老夫當初果真沒有看錯人，倒是小女從小任性慣了，妳多多遷就壹下她。”
　　“哪裏，哪裏。”
　　郭淡笑了笑，又道：“伯爺，今日我來此，就是要確定壹件事。咳咳，如今的情況是，令嬡是非我不嫁，而伯爺您不答應，當然，伯爺您要是不答應，那我也絕不會強求，我要確定的是，如果伯爺您答應，那令嬡就必須得給我當情人，這不過分吧。”
　　徐夢晹、徐姑姑聽得是壹臉錯愕。
　　父女兩是面面相覷。
　　這……！
　　徐姑姑看著徐夢晹，心裏有種莫名的慌。
　　她可真想敲開郭淡的腦袋，看看裏面是怎麽構造的。
　　徐夢晹眼中突然亮了幾下，心道，要是這樣的話，那鳳兒不得事事順我的意。咳得壹聲，給了徐姑姑壹個鼓勵得眼神，相信妳爹。
　　徐姑姑看著這兩個男人，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是砧板上的肉，任由他們宰割，但她現在也是騎虎難下，這坑是她自己挖得，要是連爹都不能信，那還能夠相信誰，只能點頭道：“壹切全憑爹爹做主，女兒對此沒有意見。”
　　郭淡搖頭道：“這不行，妳得發個誓。”
　　“發誓？”
　　徐姑姑詫異道：“妳不是相信契約嗎？”
　　“事實已經證明文字遊戲我玩不過居士。”
　　郭淡道：“妳就發誓，如果有違此言，妳爹不得好死。”
　　徐姑姑怒不可遏道：“郭淡，妳太過分了。”
　　郭淡壹臉委屈道：“居士，我都順妳的心意，不過就是要壹個誓言，這還過分嗎？”
　　徐夢晹忙道：“女兒莫要擔心，爹爹不會怪妳的，立，給他立。”
　　徐姑姑驚訝地看著徐夢晹，妳這是在拱火嗎？
　　這內心是慌得壹筆啊！
　　怎麽會變成這樣？
　　畢竟當初徐夢晹跟郭淡合作騙過她壹次，這陰影可還未消除啊！
　　這會不會又是壹個陰謀？
　　徐姑姑都快要哭了！
　　郭淡瞧著壹臉糾結的徐姑姑，強忍著笑意道：“居士，伯爺都這麽說了，妳還在猶豫什麽。”
　　徐姑姑瞧了眼郭淡，又瞧了眼徐夢晹，心裏後悔萬分，今後決不能讓兩個男人站在壹起，但如今後悔也為時已晚，於是舉手依言發下毒誓。
　　“好了！此事到此為止，若伯爺不答應，我絕不再提。”郭淡非常爽快地給予保證，然後便道：“伯爺，居士，在下告辭。”
　　徐夢晹笑道：“妳慢走。”
　　他這隨意壹笑，徐姑姑覺得自己上當了，等到郭淡離開之後，徐姑姑立刻道：“爹爹，您不會……！”
　　“當然不可能。”
　　徐夢晹哼道：“是，他郭淡如今是得寵，但老夫也決不允許令祖宗蒙羞，妳就是壹生不嫁，也不可能他做小妾，不，任何人都不行，我徐夢晹的女兒豈能給人做小妾，爹爹就是死也不可能答應的。爹爹還沒有說妳，妳也真是任性妄為，竟然跟他立下這種賭約。”
　　郭淡沒有猜錯，在徐姑姑去往牙行之前，就跟徐夢晹交代了這壹切，並且希望徐夢晹能夠幫她賴賬。
　　因為她對郭淡也拿捏不住，她既然要用這個辦法賴，也怕郭淡找上門。
　　果不其然，郭淡還真是壹個猛人。
　　徐姑姑聽到徐夢晹這番話，心裏稍稍松了口氣，她也知道徐夢晹非常看重徐家的名譽，只不過之前吃了壹回悶虧，心裏總是有些擔心，輕嘆道：“當時女兒認為郭淡是不可能成功的，誰人造反還會相信皇帝放他們壹馬，女兒就想若能贏得賭約，萬壹我們徐家有什麽困難，也可以以此讓郭淡相助，可不曾想他竟然會聯合韃靼人。
　　唉……其實這個建議，還是女兒當初跟他說得，但女兒當時只顧著記得那哱拜就是韃靼人，韃靼人自然會幫助韃靼人，而不是郭淡，哪裏想得到……真是棋差壹著啊！”
　　她在立下這份契約的時候，其實是有考慮過的，她認為退壹萬步說，自己到時可以賴賬，反正郭淡也打不過她，但郭淡是不能賴賬的，因為契約是郭淡壹直堅持的信仰，而契約對於她而言，倒不是那麽重要。
　　目前為止，事情還未偏離她預計的軌道。
　　徐夢晹道：“那小子狡猾得很，對他壹定要萬分小心，妳看爹爹，都盡量不跟他打交道，妳如今天天待在他身邊，可莫要再上他的當，要多聽爹爹的話。”
　　這最後半句才是重點。
　　要多聽爹爹的話。
　　不聽的話，呵呵……！
　　徐姑姑哪裏聽不出這弦外之音，不過聽爹爹的話，還是可以接受的，至少有此誓言，她也不可能另嫁他人，點頭道：“女兒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