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2章 彎道超車

　　在賽馬區中還有著壹個獨立於錦衣衛、東廠系統之外得衛所。
　　這個衛所可以說是郭淡壹手締造得，但郭淡似乎已經忘記這事，自他回京以來，他來過賽馬區無數回，但從未去過那個衛所。
　　今日還是在楊飛絮得提醒下，郭淡才順道來到這個衛所看看。
　　“妳今兒怎麽上這來了。”
　　當童笠見到郭淡時，不免覺得有些驚訝，邀請郭淡、楊飛絮來屋內坐下之後，便是詢問道。
　　郭淡只是瞟了眼楊飛絮，眼神中透著壹絲無奈。
　　楊飛絮也註意到郭淡的目光，但她兀自是面如止水，“頭。妳這是在諷刺郭淡壹直都沒有來嗎？”
　　童笠瞧了眼楊飛絮，忙解釋道：“當……當然不是，我只是……”
　　說到這裏，他壹臉尷尬的看著郭淡。
　　面對楊飛絮的質疑，他總是顯得難以應對。
　　郭淡哈哈壹笑，左右看了看，非常生硬的轉移話題，“就妳壹個人？”
　　童笠點點頭道：“小五和老二剛好家裏有點事。”
　　剛開始建立得時候，招了不少錦衣衛過來，但早就派去海外執行任務，這裏就三個人。
　　楊飛絮淡淡道：“這句話換成是明天說，或者後天說，我想也不會有任何差別的。”
　　童笠尷尬地臉都紅了。
　　郭淡卻是樂得直笑，道：“我今日過來，原因無它，就是因為楊大美女在為妳們抱打不平。”
　　楊飛絮面色嚴肅道：“我並非是在為誰抱打不平，我只是覺得妳們辜負了陛下的信任，難道陛下交代妳們的任務，就是讓妳們坐在這裏，什麽都不做嗎？”
　　她其實已經是非常能忍了，她之前對於這個衛所可是報以很大的期待，也正是因為如此，她堅持留在郭淡身邊保護她。如果前段時間，郭淡在忙著開封府的事，顧不上這裏，那她還能夠理解，但問題是，在年節前後，郭淡是寧可在家帶孩子，也不願來這裏壹趟，那她就有些無法接受。
　　這與她預計的相差甚遠。
　　童笠訕訕道：“三娘，我們也並非什麽都沒有幹，我們不是已經派人不少錦衣衛去海外麽，不過這路途遙遠，消息還未回來。”
　　郭淡直點頭。
　　楊飛絮道：“就這壹個舉動，可就花了整整壹年，而就在期間，東廠的勢力卻得到進壹步增強，難道不是我們應該奮起直追嗎？這麽下去，我們根本不可能與東廠抗衡。”
　　童笠道：“東廠勢力強大，我們得小心謹慎，步步為營。”
　　楊飛絮道：“可我認為不管是再怎麽小心，東廠都會視我們如鯁在喉，不除不快，如果我們不能盡快得壯大自己的勢力，遲早有壹日，我們會被東廠連根拔除的。”
　　“她說得好像很有道理。”
　　郭淡又向楊飛絮道：“那不知楊大美女有何高見？”
　　楊飛絮道：“我認為我們盡快擴大衛所的人數，我們不應該害怕東廠的滲透。”
　　她看向郭淡道：“妳不也經常說嗎？不能因為害怕在路上被馬車撞，而永遠不出門。東廠為什麽能夠收買人心，憑得也是威逼利誘，據我了解，即便是都指揮使，也不見得是死心塌地地效忠東廠，壹旦大家認為我們可以給予他們更好的待遇，以及保護他們，他們自然就會向著我們。
　　在此之前，不少錦衣衛都對我們抱有期待，而如今他們都已經對我們感到失望。”
　　郭淡驚訝地看著楊飛絮道：“認識妳這麽久，第壹回聽妳說這麽多話。”
　　楊飛絮惱怒道：“妳能不能認真壹點。”
　　“認真！認真！”
　　郭淡點點頭，又向童笠道：“妳聽見了，那……那咱們就這麽幹吧。”
　　童笠木訥地點點頭，又狐疑地瞧了眼郭淡。
　　楊飛絮徹底暴怒了，“妳們是在戲弄我麽？”
　　“哪有。”
　　郭淡道：“我們是認真得呀！這不聽妳的，妳也發火，聽妳的，妳也發火，妳可真是講道理呀！”
　　這番敷衍得腔調，楊飛絮自然不會相信，而且她跟在郭淡身邊多日，也知道這人得性格，她瞟了瞟童笠，道：“頭，妳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童笠瞧了眼郭淡，輕咳壹聲：“郭淡，妳口才好，妳來說吧。”
　　“我擦！”
　　郭淡道：“就憑妳這句話，妳的口才是絕不亞於我呀！”
　　楊飛絮手中的繡春刀已經發出憤怒得低吟聲。
　　郭淡瞪了童笠壹眼，然後才向楊飛絮道：“我知道妳所追求得是重鑄錦衣衛昔日得榮耀，而在我看來可以打著這個旗號，但是沒有必要真的那麽做，我也不會將精力浪費在這上面，因為這是沒有任何意義，也根本就不值得。”
　　楊飛絮聞言，震驚之余又感到壹頭霧水，因為壹直以來，郭淡都是非常支持錦衣衛的，他也認為這麽做，是可以有效地分裂廠衛，但如今卻又說毫無意義，不禁看向童笠。
　　童笠訕訕道：“三娘，妳身上這套衣服其實比飛魚服更加適合妳。”
　　郭淡得意洋洋道：“當然，這可是我選的。”
　　楊飛絮雙目迸射出兩道憤怒的目光。
　　兩個男人瑟瑟發抖中……
　　郭淡咳得壹聲道：“我們不是有意要瞞著妳，而是怕妳無法接受，就好像現在這樣，抖得這麽厲害。”
　　“我最不接受得就是欺騙，尤其是我壹直以來都非常相信得人。”
　　楊飛絮狠狠瞪向童笠。
　　童笠嘆道：“對不起，但是他說得確實有道理，有些事是難以挽回得。”
　　楊飛絮又看向郭淡，道：“我也想聽聽妳的高見。”
　　“高見就談不上，這只是壹個普通得事實。”
　　郭淡道：“錦衣衛已經存在了近兩百年之久，其內部的壹切都已經固化、腐朽，就如同年邁得老人，我為什麽要在這麽壹個老人身上花錢，別說是妳，哪怕是我夫人堅持，我也不會這麽做的，因為這是壹種非常不理性的堅持。
　　拯救壹個老人所用的成本和效果是遠不如培養壹個年輕人。也許在妳眼中，錦衣衛是無比神聖的，是擁有各種榮耀，但是在我眼中，錦衣衛卻是壹文不值，我不會為這些不理性得堅持付錢。”
　　楊飛絮當然不會強求郭淡堅持她所堅持的，但她壹直都認為她的堅持與郭淡的利益是不謀而合的，問道：“那妳們現在在幹什麽？”
　　郭淡道：“這只是壹個幌子，壹個讓東廠相信我們的目的是分裂廠衛的幌子。妳應該還記得，當初我從山西回衛輝府時，曾在兩地得邊界與童千戶有過壹次詳談。
　　在當時，我們都認為，東廠與錦衣衛的關系是錯綜復雜，同時還涉及到陛下，以及錦衣衛內部也存在諸多問題，恐怕窮盡畢生之力，也難以改變這壹切。”
　　童笠提醒道：“郭淡，妳可能記得有些不清楚，是妳這麽認為，我只是被妳說服的。”
　　“……！”
　　妳有點出息好不。郭淡壹翻白眼，無奈地點頭道：“是是是，是我這麽認為的，我甚至認為分裂錦衣衛是可以削弱東廠，但不足以抗衡東廠。”
　　楊飛絮道：“但是沒有錦衣衛的幫助，妳更加無法抗衡東廠。”
　　“可不見得。”
　　郭淡笑道：“作為情報部門，誰能控制最有價值的消息，那麽誰就是真正得老大，而並不是比人多，比誰得官大，壹旦我們控制住陛下最想得知得消息，那麽陛下必然會更加親睞我們。”
　　楊飛絮微微蹙眉，道：“但是最有價值的消息，不是都被東廠控制著嗎？”
　　“那只是現在，現在有價值的消息，在未來就不壹定了，做人要把目光放的更加長遠壹點。”
　　郭淡笑道：“如今東廠控制得主要是官員們的消息，但是廠衛壹般不會去收集普通百姓的消息。但是我相信未來最有價值的消息，是技術，是金錢，是貿易，是周邊。也許官員的消息，對於陛下而言，壹直都有價值，但如果我們能夠控制這部分消息，那我們就能夠與東廠分庭抗禮。”
　　楊飛絮凝眉思索著。
　　這個角度她還真從未考慮過。
　　她更多是從權力方面去考慮。
　　但是郭淡的骨子裏就是壹個商人，他思考任何事都是壹種商人思維，即便是權力，他也是用這種思維去分析的，商人思維是什麽，就是分析未來得供需關系。
　　在以後的那個時代，傻缺都知道，供需關系就是房子房子房子房子房子，那有什麽可分析的，裏面是人山人海，擠都擠不進去，關鍵在於未來，妳能夠看到的未來供需關系，那妳必然會取得成功。
　　郭淡對於未來的情報分析，就是技術、貿易和外交，而東廠並未這方面下很大得功夫，東廠將主要精力都投入到維護皇權上面，他調查的就是有沒有人造反。
　　這其實是壹種保守的戰略，而郭淡的情報戰略是具有進攻性的，也是未來萬歷需要得情報。
　　唯有如此，才能夠對東廠進行彎道超車。
　　否則的話，即便妳打敗張鯨，還會出現下壹個張鯨，不可能消滅，因為這不符合萬歷的利益，最關鍵這些鬥爭，不是郭淡的擅長得。
　　童笠道：“其實在衛輝府的時候，我們已經訓練出壹批人來，他們現在已經投入到收集情報當中。”
　　楊飛絮輕哼道：“那麽短時日，能夠訓練出什麽來，只怕也是壹群烏合之眾。”
　　郭淡笑道：“我們收集的消息也不是申時行昨日與誰見面了。”
　　“那……那派去海外的錦衣衛也只是壹個幌子？”
　　“那當然不是，我們培養出來的人，目前還沒有能力在海外立足，這個計劃是真的，只不過我們不是要變成錦衣衛，而是要錦衣衛變成我們。”
　　楊飛絮突然壹語不發，起身走了出去。
　　“三娘，三……？”
　　童笠叫得兩聲，可楊飛絮根本就不搭理她，他深感擔憂地嘆了口氣，又看向郭淡道：“妳為何突然決定告訴她？”
　　郭淡搖頭道：“我不是突然決定的，反正她問起來我就告訴她，她要不問我就不說。”
　　童笠道：“但是她恐怕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啊！”
　　郭淡道：“但是我們也沒有義務為了她堅持而奮鬥。”
　　童笠道：“妳對任何人都是這麽理性嗎？”
　　郭淡反問道：“難道妳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嗎？”
　　“我也不知道。”童笠搖搖頭。
　　郭淡笑道：“其實人都有感性得時候，但這事不適合感性，因為東廠可不會對我們手下留情的。”
　　童笠點點頭。
　　郭淡又問道：“江南可有消息傳來？”
　　童笠神色壹變，正色道：“新關稅法在江南還是得到不少人得支持，不僅僅是官員，也不僅僅是為了對付妳，因為當地許多大富商和大地主也想效仿衛輝府，建造大作坊，而新關稅法對於他們而言，就是壹個機會，因為這可以阻礙衛輝府的貨物進入江南。”
　　郭淡笑道：“這很商人，我非常欣賞他們。”
　　童笠笑道：“看來妳已經想好了對策。”
　　郭淡搖搖頭道：“不能這麽說，應該說，是我把他們放在那個位子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