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7章 思想只是壹種被需品

　　對於海外計劃，郭淡還是非常小心謹慎的。
　　這多半是因為明朝這個大環境，暫時是不具備出海的基礎，從上至下都不具備這個思想。
　　這跟西方不壹樣。
　　雖然郭淡有壹萬個理由出海，但如果全面開放海禁，真沒有人知道會發生什麽。
　　明朝的制度不見得可以抵禦外來的沖擊。
　　而且制度肯定會受到破壞，就看程度的輕重而已。
　　所以明朝閉關鎖國，也不是沒有道理的，這是有壹定得根據，如今的人也不傻，如果開放海禁全都是好處，怎麽可能不開放。
　　真當儒家思想是無所不能的。
　　現在慢慢開放海禁，道理也壹樣，是因為有這個需求。
　　郭淡也是非常求穩，因為如果出現動蕩，他也可能無法控制，故此他的出海計劃，朱翊鏐將是壹個非常關鍵的人物，壹切都要從他這裏開始。
　　由他改藩，借藩地的特殊性，打造出壹個對內完全封閉得港口，以此來控制整個貿易。
　　通過壟斷大明的絲綢、瓷器、茶葉來取得對海外貿易的主導權，再借海外來的銀兩，來取得對國內絕對影響力。
　　在送走朱翊鏐後，郭淡直接推開辦公室裏面那間休息室的門，向坐在裏面看書的徐姑姑道：“抱歉，讓居士久等了。”
　　徐姑姑放下書來，好奇道：“妳怎知我沒有離開？”
　　郭淡呵呵道：“有壹點小伯爺和潞王非常像似，就是他們都是性情中人，崇尚橫沖直撞，我想居士應該沒有機會逃出去，而且，小伯爺的調虎離山之計，也沒有成功。”
　　徐姑姑笑道：“應該是被妳破壞了。”
　　郭淡好奇道：“妳怎知道？”
　　徐姑姑道：“因為我覺得我在這裏坐了太久。”
　　郭淡哈哈壹笑，道：“我得跟王爺談談關於琳琳的事。”
　　徐姑姑問道：“妳似乎對這弗朗機女子非常感興趣。”
　　郭淡入得屋內，從邊上的衣架上取下壹頂白紗帷帽，笑道：“方才我連累居士在這裏悶了這麽久，我想我有義務陪居士出門呼吸壹下新鮮的空氣。”
　　徐姑姑猶豫片刻，還是站起身來，從郭淡手中接過帷帽，戴著頭上，與郭淡和楊飛絮壹同出得門去。
　　出得獎池大廳，郭淡伸展了下懶腰，問道：“不知居士如何看待這弗朗機人？”
　　徐姑姑猶豫片刻，道：“我與弗朗機人接觸不多，由於語言方面的障礙，無法聊太多，不過他們的思想與我們有著很大的不同，倒是與北方民族有些像似。”
　　郭淡又問道：“比之我大明？”
　　徐姑姑反問道：“難道妳認為北方民族勝過我大明？”
　　郭淡點頭笑道：“就算他們不如我們大明，但是他們的人來到了大明的領土，但是我們的人從來沒有踏上他們的領土，換而言之，他們看得比我們遠，見識比我們廣，這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
　　說著，他看向徐姑姑，道：“我想這壹點，居士應該是深有體會，居士這壹身本事，絕不是書本上能學來的，而是因為居士曾遊遍我大明河山，見得多了，自然就懂得多了。我大明如今就像似壹個待嫁的大家閨秀，而弗朗機人更像似居士，居士又以為孰強孰弱？”
　　徐姑姑沈吟少許，突然道：“也許陛下讓妳擔任王子的老師，會取得出人意料的結果。”
　　郭淡笑道：“跟居士這般美貌與智慧並存的女人討論和教小孩認字，那可是兩回事，我不見得會去履行老師的職責。”
　　“東主！”
　　談話間，他們已經來到超級市場門口，門口的人員向郭淡行得壹禮。
　　郭淡微微頷首，又向徐姑姑壹伸手，然後與便徐姑姑、楊飛絮壹同入得超級市場。
　　“想不到還是有這麽多人。”
　　入得超級市場，徐姑姑看著裏面人山人海，不禁苦笑道。
　　郭淡拉過壹輛小推車來，問道：“居士曾來過？”
　　徐姑姑點點頭，道：“曾想來看看的，但是因為人太多了就沒有進去。”
　　郭淡笑道：“今日正好逛逛。”
　　徐姑姑輕輕點了下頭，與郭淡往裏面走去，見裏面也有不少身著華麗的婦人，不禁道：“真是沒有想到，他們用盡壹切努力，都不曾讓這些婦人走出房門，而這個超級市場卻能夠做到。”
　　郭淡好奇道：“他們指得是？”
　　徐姑姑道：“在陽明心學中，有壹群人反對禮教，反對三綱五常，鼓勵女人走出家門，但是他們最多也只能讓那些平民女人走出家門，而不能使這些貴族家的女人走出家門。”
　　郭淡驚訝道：“哇！還能這樣？朝中的大學士沒有上去咬他們幾口嗎？”
　　徐姑姑抿了抿唇，道：“他們只是壹群異士，還不值得朝中大學士的關註，不過我想他們看到這壹幕，壹定會感到非常沮喪，妳認為這是為什麽？”
　　郭淡想了下，道：“我想他們是順序弄錯了。”
　　“順序？”
　　徐姑姑詫異道。
　　郭淡道：“就說讓女人走出家門，在沒有超級市場之前，女人們當然不會搭理妳，因為她們沒有出門的欲望，妳那就不過是誇誇其談，紙上談兵。但是有了這超級市場之後，壹定會有不少婦人是支持的，原因很簡單，她們想逛這超級市場，但是這個理由又並不充分，她們需要壹個更加冠冕堂皇的理由來支持自己逛超級市場。
　　此謂之思想。
　　思想是沒有好壞的，就看它是出現在實際需求之後，還是實際需求之前，如果是之後，那就會得到認可，如果是之前，那就純屬是壹種空想，毫無意義。”
　　西方的文藝復興思想，是誕生在資本萌芽之上的，而不是資本萌芽誕生在文藝復興思想之上的，雖然二者是相輔相成得，但是先後順序是不可逆的。
　　文藝復興思想就是壹種被需求出來的思想，而不是上帝派壹群引渡人來人世間憑空造出壹種普世價值觀。
　　這也是為什麽後世那種普世價值觀在壹些國家能夠成功，但是在壹些國家卻難以成功，我需求的是壹碗飯，妳卻給我壹張選票，這筆買賣能做得成嗎？
　　明朝就不具備這個需求，妳卻偏偏要讓女人走出門來，女人出來幹嘛，妳先得拿個誘餌放在門前，然後再讓她出門。
　　這壹番話令徐姑姑是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眼前的壹切仿佛看得更加清楚，但旋即又覺得有些沮喪，苦笑道：“真不知道以後是誰影響誰。”
　　她以前以為郭淡只是壹個純粹的商人，她希望自己能夠影響郭淡，這壹點她也沒有掩飾，但是如今看來，好像被影響的是她。
　　“三人行必有我師焉。飛絮，妳說是麽？”
　　郭淡回過頭去看向楊飛絮。
　　楊飛絮只是冷冷瞪他壹眼。
　　沒勁！郭淡又回過頭去，突然發現自己來到高跟鞋區，頓時停住了腳步，向旁邊的管事的招招手。
　　那管事的人立刻跑了過來，道：“東主有何吩咐？”
　　郭淡道：“在這上面掛塊牌子，上面這麽寫——皇貴妃最愛的高跟鞋。”
　　那管事的面色壹驚，道：“東主，這……這能行嗎？”
　　郭淡道：“我發工錢給妳的時候，妳為什麽不這麽問？”
　　“是的，東主，我這就去辦。”
　　“妳不能這麽做，這會出事的。”楊飛絮蹙眉警告道。
　　皇貴妃是能放在這裏的嗎？
　　開什麽玩笑。
　　郭淡瞧了眼楊飛絮，笑道：“方才就跟妳說了，這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妳偏要裝高傲，好像自己天下第壹，什麽都懂，這下好了，沒法理解了。”
　　楊飛絮偷偷瞄了眼徐姑姑，只可惜徐姑姑戴著帷帽。
　　不過徐姑姑註意到她的目光，笑道：“放心，不會出事的。”
　　楊飛絮聽罷，頓時兩頰生暈。
　　皇貴妃若要母儀天下，她首先需要的是知名度，偏偏掌控輿論的士林中非常反感她，她沒有辦法通過正規渠道去宣傳自己，她只能另辟蹊徑，雖然郭淡事先沒有跟皇貴妃說，但是皇貴妃壹定支持他這麽做，她都敢讓郭淡去擔任兒子的老師，她還會在乎這個，只要高跟鞋賣得好就行。
　　這也是壹種另類的宣傳。
　　兩者是相輔相成。
　　三人逛了逛，又去到綢緞區。
　　“飛絮，妳怎麽老是穿著制服，這錦衣衛的制服就有這麽好穿嗎？”
　　郭淡突然回過頭去問道。
　　楊飛絮道：“有什麽問題嗎？”
　　郭淡道：“有些時候這制服太紮眼了，妳現在職責是保護我，而不是助長我的逼格。”
　　說著，他往墻上壹指，“妳覺得如何？”
　　楊飛絮偏頭壹看，只見墻上掛著壹間黑色的衣裙，樣式比較修身，腰間自帶腰帶，搖頭道：“不喜歡。”
　　“記得我曾跟妳說過有關‘專業’的問題。”
　　郭淡道：“妳現在的職責是保護我，這是妳的任務，勝過壹切，現在的問題是，人人都知道要找郭淡非常簡單，只要看到誰身邊站著壹個身著錦衣衛制服的女人，那這個人壹定就是郭淡。”
　　楊飛絮輕嘆道：“我回去換套衣服就是了。”
　　郭淡驚訝道：“什麽？妳還有其它的衣服，會不會是妳小時候的，那估計已經不合身了。”
　　楊飛絮不禁楞了下。
　　“算了，就選這壹套吧。”
　　郭淡笑道：“我知道妳害羞，我會讓人將各種尺寸的都給妳送去，妳回去慢慢試。”說著，他又向徐姑姑道：“居士也挑壹套，就我感謝居士這些天的幫助。”
　　徐姑姑道：“我要最貴的。”
　　“不愧是居士，真是夠直接，我喜歡。”
　　郭淡立刻朝著邊上的人吩咐道：“將最貴的拿來。”
　　“不用了。”
　　徐姑姑道：“算好價錢，拿錢給我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