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6章 張保仔號

　　“黛安骨子裏很像妳，她也喜歡開快車，不過我覺得咱們可以開慢點，不用趕時間。”洪濤壹坐上托馬斯的車，馬上就找到了剛才和黛安回家時的感覺。而且這位老丈人玩的更浪，還壹只手扶著方向盤、壹只手舉著壹根雪茄煙，很隨意的樣子。
　　人隨意車子也隨意，在黑黢黢沒有分界線的山路上居然就跑出六十英裏，這讓洪濤很惆悵。如果不是自己開不慣右舵車，早就把方向盤搶過來了。
　　“妳很怕死嗎？放心吧，頂多是在醫院裏躺幾個月，不會有事兒的。妳看我，已經躺過好幾次了，上帝還是不要我。”
　　洪濤越害怕托馬斯越得意，然後油門就踩得越深。這輛大野馬可算撒了歡，彎道都不帶減速的，洪濤第壹次見到有人用手剎輔助拐彎，這應該就叫漂移了吧。
　　“妳喜歡航海嗎？”看到托馬斯這個德性洪濤索性不求了，這是個人來瘋，或者他就是故意在嚇唬自己，如果自己表現得無比恐懼或者再吐幾口，他估計能偷偷樂壹個月。呸，我就不讓妳高興！不就是死嘛，妳還別和我吹，咱倆指不定誰離死更近過呢。
　　“妳是說遊艇嗎？如果喜歡的話明天我就能帶妳出海。”托馬斯有點失望，洪濤不光沒怕，還從懷裏掏出剛才抽剩下的半根雪茄，很沒品位的點上了。
　　這種做派很像香港的黑道，正經人抽雪茄都是直接抽完，沒聽說抽半根留半根，還揣在懷裏，不嫌味兒啊。
　　可越是這樣他對洪濤就越好奇，這個年輕人和他見過的所有年輕人都不太壹樣，也說不出是哪兒不壹樣，反正就是覺得別扭。
　　“老人和婦女才玩遊艇呢，我是說帆船，巡航帆船，可以跑遠海的帆船。妳去過德雷克海峽嗎？壹個人、壹艘帆船，在冬天的半夜穿過德雷克海峽，那才叫刺激呢。”
　　“當小山壹樣的海浪被八九級西風吹著追上妳的船時，妳會覺得馬上就要飛上天了。可是幾秒鐘之後妳又會覺得自己正在墜入地獄，還有冰冷刺骨的海水拍在身上、臉上。前方每壹個黑影都有可能是礁石，每分每秒妳和妳的小帆船都有可能被撞成碎片。”
　　“只要能堅持住，不被黑暗、海浪、狂風誘惑，壹直駛向妳認為對的目標，當天邊出現壹道白色時，妳就征服了世界上最危險的海峽，同時也征服了恐懼這個怪物。它以後敢再來，妳就能像對待壹只流浪狗壹樣，壹腳就把它踢開。”
　　托馬斯到底是個什麽玩意，洪濤看不清楚，但他明白壹個道理，能在外面養著外室、還能在這種家庭裏平安無事混上幾十年的男人，絕對不是省油的燈。妳不是喜歡裝嘛，得嘞，咱倆壹起裝！妳是裝孫子，我是裝爺爺，看誰裝得過誰！
　　“妳去過！”托馬斯都快讓洪濤說傻了，聽著怎麽就那麽形象呢，就和真的壹樣，他甚至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看看上面有沒有浪花濺落的水珠。
　　“我在夢裏去過……妳知道她們為什麽都那麽信我嗎？我覺得妳應該不知道，因為我會做夢，裏面的事情都是已經發生過或者將要發生的，妳信嗎？”頭壹板斧見效了，洪濤馬上又輪起第二板斧。小樣兒，敢和我裝，看我不劈得妳體無完膚！
　　“我連上帝都不信……”托馬斯的神經還是挺堅韌的，大晚上在漆黑的山路上，壹邊看著洪濤那張無比詭異的臉，壹邊聽他說出如此詭異的事兒，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也算是看淡生死了吧。
　　“咱們要去哪裏？”看到托馬斯軟硬不吃，洪濤也就不和他逗了。此時壹直向南開的車慢慢轉過壹個U型的大彎又向北開了。香港的二月份、還是晚上、還是坐著敞篷車，溫度並不舒適。
　　“去尖沙咀，那裏有個不錯的地方，裏面有Whisky Bar。我認識它的老板，可以品嘗他的私人藏酒。”托馬斯壹邊說壹邊放慢了車速，不是他改脾氣了，而是前面出現了路標和岔道，汽車減速拐上了大潭道。
　　托馬斯帶洪濤去的地方不在香港本島，還要坐船過海。當車到了中環碼頭時洪濤還有點不太樂意，喝個酒用跑這麽遠路嘛，自己也沒說要喝什麽好酒，只是借機想和托馬斯單獨聊聊，隨便找個地方不就成了。
　　這裏離蘭桂坊又不遠，幹嘛還得過海呢。不過當渡船抵達碼頭時，洪濤又改主意了，過海就過海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真是閑的蛋疼嗎？非也！是這條渡船吸引了洪濤。它是壹條標準的廣船，沒錯，就是那種木質的仿古三桅帆船，上下兩層，三面巨大的風帆全部是紅色，即便在夜裏也是很醒目。船舷上的船名更有特色，張保仔，這尼瑪不是海盜嘛！
　　船名是海盜，但船裏面卻是壹個酒吧，在海面上移動的酒吧。上層是雅座，壹層是吧臺和散座，船員也都穿成古代水手的模樣，腦袋上還裹著頭巾。
　　“真不錯，妳信嗎，我以前開過這種船，還不止壹次。”當船上的客人下來之後，洪濤發現船員關上了入口，不讓在碼頭上等待的遊客繼續登船。然後他就明白了，托馬斯剛才打的電話估計就是為了包船，不過他是用粵語說的，自己壹句也沒聽懂。
　　“也是在夢裏？”托馬斯已經有點怵洪濤了，主要是這張嘴，壹路上光聽他山南海北的哨，連航空母艦都出來了，楞說買壹艘改成了遊艇。但最終妳壹問在什麽地方放著呢，他就說夢裏弄的，估計這次也不例外。
　　“師傅，您就擡擡手讓我們上去吧，我們連票都買好了，明天壹早就得去機場，真不能再改時間了。您看我們團裏還有老人和小孩，時間太晚她們身體受不了。”
　　這艘海盜船確實在等托馬斯，當他和洪濤走過來時，通道口的壹個小夥子立刻就把門打開了，等兩個進去之後，又把後面排隊等候的人都攔在了外面。這些客人大多是遊客，洪濤就聽到有壹個女導遊在和小夥子交涉，口音很熟悉，壹嘴的京片子。
　　“妳是京城來的？導遊！”聽到這個聲音之後，洪濤突然站住不走了，也不回頭，支楞著耳朵又聽了幾秒鐘，這才轉過身走回了通道入口處，隔著鐵柵欄使勁往外看。但是這裏的燈光汙染太嚴重，怎麽看也看不清，於是他就開始喊了。
　　“對啊對啊，您也是京城來的吧？求求您幫個忙吧，這是今天最後壹個項目，去不了我回去沒法交差啊。”
　　聽到洪濤的喊聲，那個女導遊就像聽到了天籟之音，壹下就撲到了鐵柵欄外面，和洪濤來了個臉對臉，還綻放出她認為最燦爛的笑容，壹邊求情壹邊給洪濤作揖。
　　“托馬斯，讓她們進來吧，都是我老鄉，咱們倆占這麽大壹艘船也有點浪費。”洪濤仔細盯著這個女導遊看了幾眼，才轉頭詢問托馬斯。
　　“……”托馬斯用手摸了摸下巴，沖門口的小夥子努了努嘴，然後徑直往二層走去。他不打算再搭理洪濤了，這位是怪招頻出，也不知道要做什麽，愛折騰就折騰吧。
　　“來來來，大家排好隊，把票舉起來……慢點走別擠，看著腳下！”鐵門壹開，女導遊就開始忙活上了，她這個團有十多個人，還真是男女老幼拖家帶口的啥人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