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探病】

　　傍晚吃過飯。
　　拾起個扁桃準備回屋的我見指甲蓋有點長了，便放下桃，退身到院中央的水池子前用溫乎乎的自來水沖了沖十根手指。我指甲比較硬，不泡壹泡的話很難剪動。挨個剪過指甲蓋，我壹邊吃著桃子，壹邊單手給蔣妍和腰子發了個短信息，問他倆在幹什麽。這些天凈顧著收集元青花了，幾個好友都沒怎麽聯系。
　　第壹個回短信的是腰子，很簡單的壹句話：NDSL遊戲中。
　　我搖頭笑笑，滴滴，蔣妍的信息也來了：在醫院，妳幹嘛呢？
　　醫院？我微微壹怔，馬上發送道：妳怎麽了？發燒感冒？
　　蔣妍：嗨，前幾天我小姨不是在古玩城砸傷了手臂嗎？她當時說沒事沒事的，可到友誼醫院壹檢查照片子，大夫說是輕微骨裂，要打石膏，唉，正好我小姨覺著這些天心臟不太對勁兒，就住院壹塊把心臟查了查，還好沒大事，明天就能出院了。
　　骨裂？這麽嚴重？
　　席蔓莎是我班主任，事發時我也在當場，所以，於情於理我都該去探病的。
　　我：妳們在友誼醫院是吧？我馬上過去。
　　蔣妍：不是，那天友誼醫院病房滿了，我們又開車去的健宮醫院，自新路那個，呃，我小姨說不讓妳過來了。
　　我：沒事，骨科還是心內科？
　　蔣妍：骨科。
　　去北屋跟爸媽打了聲招呼，我打車來到上回跟腰子選PS3的地方，下車跟路邊壹花圈店旁的小超市撿了個果籃出來，結過賬，我快步向北走，從後門進了健宮醫院。友誼是三甲醫院，病房緊張是自然的，健宮則是二級甲，床位相對富裕許多。醫院似乎在裝修，進樓上了個斜坡，入眼的樓道裏僅是木頭架子和七零八落的碎瓷磚，跟壹個戴著口罩的護士打聽了位置，我爬樓上了二層。
　　健宮的住院部呈口字形，二樓右半邊是神經內科，左半邊是骨科。
　　“這我就得好好說說妳了。”剛出拐角，我便看到了護士站前皺著眉頭的席老師，席蔓莎鼓囊囊的右手被白繃帶吊在胸前，正用壹副教育的口氣對壹個年輕的實習護士道：“做人得有愛心，誰說醫院裏不能養貓的，妳看看它多可憐啊，妳忍心扔到外面讓它自生自滅嗎？”
　　抱著壹直白貓的護士苦著臉道：“可我們有規定。”
　　“規矩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席老師喋喋不休道：“再者說，我也沒讓妳們照顧它，我跟我房間養著，等明天出院就把它帶走，唉，妳說妳們做護士的，怎麽這麽沒有愛心呀，就妳這種心態，怎麽能照顧好病人？”
　　這時，值班室裏走出來壹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護士，可能是護士長，她笑道：“您看這樣行不行，我妹妹特別喜歡貓，她前幾年懷孕時曾把她那只小家夥送人了，現在孩子大了，也能養寵物了，頭個月還說想去市場上買壹只呢，我看，幹脆把您從醫院花園裏撿的這只給我妹妹吧，正好我馬上換班，就事兒給它帶走。”
　　席蔓莎說了聲行，又轉頭埋怨般地看著小護士：“瞧瞧妳們護士長，妳得多學習……”嘮嘮叨叨了好壹會兒，席老師眼角動動，忽地壹扭頭，看到了我：“顧靖？誒，說了不讓妳來的，妳這孩子真不聽話，怎麽還買東西了？”
　　我走過去：“您身體怎樣了？”
　　“謝謝妳了，不礙事。”席老師領我進了壹間掛著208的病房，裏面有三張床尾，不過有壹張空的，蔣妍和蔣父都在，倆人正盯著墻上的三十三寸液晶電視看中央臺的新聞聯播呢。把果籃放在廁所門對面的床頭櫃上，我禮貌道：“蔣叔叔好。”
　　“妳好。”蔣父笑了笑。
　　大家簡單客道了半晌，我逐被蔣妍壹把拉到了中間的空床上坐下，她滿臉好奇道：“上次忘了問，古玩城那堆破爛貨，連專家都壹眼分不清真假，妳怎麽壹下就瞧出來了？”
　　我不知該作何回答，“……瞎蒙的。”
　　“我靠！”蔣妍輕輕踹了我小腿壹腳：“敢跟我打馬虎眼！”
　　壹旁席蔓莎聞言，道：“那回多虧妳了，唉，全怪老師笨手笨腳。”
　　鈴鈴鈴，不知是誰的電話響了。席老師回身壹探手，從床頭櫃上端的抽屜裏取出手機，放到耳邊道：“餵……啊，是妳啊……沒，沒什麽，我挺好的，沒什麽事……對，我，我在家看電視呢。”席老師的語氣極為忐忑與小心，生怕說錯話似的。壹分鐘後，“……哦，好，妳忙妳的……再見。”
　　瞅她掛了手機，蔣父插話道：“是妳姐提過的那人吧？怎麽沒告訴她妳住院了？”
　　席蔓莎臉色微紅：“不想讓他知道，怕她嫌我毛手毛腳。”
　　“唉，妳倆到底有戲沒戲，不成的話就算了，我看啊，他是沒誠心跟妳談對象。”
　　席老師快速瞥了我和蔣妍壹眼，低低道：“孩子還在呢。”
　　蔣妍嘿嘿壹笑，蹦跶到她身旁的空地上壹屁股坐下去，學著大人的口氣裝模作樣道：“席同誌，妳也老大不小的人了，趕緊加把勁兒給我找個小姨夫回來吧，軟的不行來硬的，硬的不行來綁的，嘻嘻，再拖下去啊，黃花菜都涼啦。”
　　席蔓莎瞪瞪她：“沒個正經。”
　　蔣妍嬉皮笑臉地壹翻白眼，對我道：“鏡子，看見沒有，妳班主任害羞啦，妳家叔啊舅啊的要有沒結婚的，記得給我們席同誌張羅壹下哦。”
　　席老師臉蛋燙了燙，撅著嘴揚揚左手：“找打！”
　　健宮不像壹般三甲醫院限制頗多，除了監護室有限探視時間外，其他病房無所謂，夜裏陪床也是可以的。將近八點，蔣父起身問道：“我該回去了，妳壹個人行嗎？不行讓妍妍留下陪妳？”
　　席老師搖頭：“讓孩子歇歇吧，都折騰好幾天了，我沒事。”
　　蔣父壹點頭：“那好，明兒中午讓妍妍上我公司找我，然後我倆開車過來接妳出院，妳壹個人註意點兒，有事兒就按鈴叫護士。”
　　席老師嗯了壹聲，看向我：“謝謝妳的水果，妳們壹起回吧，路上註意安全。”
　　我站起來道：“那我明天再過來，您註意身體。”
　　“別，可別來了，老師這兒沒事。”
　　如果我不知道席蔓莎明天出院，不來也就不來了，反之，覺得還是過來壹趟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