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佳節舊友

　　陰嫚沒有對嬴政的話有什麽懷疑，她自己內心也清楚。
　　在父皇的心中，自己和陳珂比起來，或許陳珂的分量會更重壹點。
　　她微微點頭，臉上的羞怯還沒有散去：“父皇放心就是了，假若陳奉常不同意，女兒怎麽會強求呢？”
　　“婚姻大事不可強求，這壹點女兒還是清楚的。”
　　陰嫚感慨的說道：“自古以來哪裏會有不愛英雄的美人？女兒自誇壹句美人應當不過分。”
　　“但，英雄美人總歸是要合宜的，若陳奉常這位英雄並無意兒女情長，女兒只會在壹旁看著。”
　　“絕對不會有其他的想法。”
　　嬴政這才是點頭：“如此便好。”
　　他偏過頭，看著坐在那裏的扶蘇說道：“扶蘇，妳今日也是跟著壹起出去的，妳覺著妳老師的想法是什麽樣子的？”
　　扶蘇扶著自己的下巴，微微的擡起頭，眼神中帶著略微的思索，整個人顯得澄凈無比。
　　“父皇，老師的心思，我壹向是看不透的。”
　　“不過這壹次麽，我好像是感覺出來了壹些。”
　　扶蘇有些猶豫的說道：“老師的抵觸心理似乎沒有往年那麽重了，而且好像也有些感傷、渴求壹個歸宿。”
　　“這壹點從老師開始著手令下人布置府邸的事情就可以看出來，往年老師可以沒有這個閑心思。”
　　“而且老師這幾日也是經常出去閑逛，看著街上的東西，總是會順手買壹些回去。”
　　他的臉上帶著些許笑意：“或許老師也是想成家了。”
　　嬴政笑著搖了搖頭，其實並不是他想要陳珂成家，也並不是為了用自己的女兒圈住陳珂，讓陳珂與他們站在壹起，與大秦站在壹起不能離開。
　　或許最開始的時候有這樣子的想法，但現在沒有了。
　　現在的嬴政，是真的在關心陳珂，覺著陳珂身旁連壹個人都沒有，未免太過於孤單。
　　他將陳珂視為親子侄，甚至那個「侄」都可以去掉。
　　陳珂的年紀與扶蘇相仿，人古靈精怪又是懶懶散散的，加之才華橫溢，這樣子的人多少會讓人產生親近的心思。
　　尤其是嬴政這種上位者。
　　誰能夠看著自己的兒子孤孤單單壹個人，形單影只的呢？
　　他拍了拍身旁的桌子，感慨的說道：“這都已經許多年了，陳珂都已經是二十六的年紀，馬上要而立之年了。”
　　“都說成家立業，成家尚且在立業之前啊。”
　　“就算立了業，不成家總歸是有壹分缺憾的。”
　　“如今陳珂這小子所立的「業」，足夠名傳千古，青史留名了，為何不給自己留壹些傳承呢？”
　　“不知道這小子在想什麽。”
　　扶蘇也是微微搖頭：“兒臣也不知道。”
　　嬴政又是嘆了口氣，不過也沒再說什麽：“索性這宮裏過年也沒幾個人，明天便是夕日了，咱們父子四個，依照慣例去陳珂小子那裏吧。”
　　扶蘇微微點頭，眼睛中帶著雀躍：“喏。”
　　他其實也是願意去陳珂那裏的，畢竟陳珂那裏每年都會有很多好吃的。
　　扶蘇逐漸的正在變成壹個吃貨。
　　……
　　陳府
　　壹大早，陳珂就起來了，而陳府內的下人們早就已經開始忙起來了自己手裏的活。
　　府邸裏面掛著各種高高的燈籠，全部都是紅色的，顯得十分喜慶。
　　而陳珂從床上起來之後，就開始看著這些嚇人收拾東西，監督著他們貼對聯、貼福、掛燈籠，來來回回的準備著除夕夜所需要的東西。
　　看著周圍艷紅的陳府，陳珂的眼睛中帶著些許懷念以及些許的感傷。
　　“可惜了，盧生那裏還是差了壹點，沒有把爆竹煙花這種東西給弄出來。”
　　“要是能把這兩樣東西給弄出來，這過年過得，就更像是我那個時候喜歡過的年了。”
　　這是陳珂來大秦過得第三個年了，壹年比壹年開心，壹年比壹年愉快。
　　第壹年的時候，唯獨他以及嬴政、扶蘇三個人，年甚至都不算是過了，只能說是吃了壹頓還算可以的飯。
　　第二年，過年的氣氛就是濃烈了起來，整個鹹陽城都在跟著他過年。
　　如今是第三年，不僅僅是鹹陽城，整個大秦都是跟著陳珂在過年，並且這個「年」過得是越來越有氛圍了。
　　除卻煙花爆竹外，年已經算是陳珂腦海中、記憶中的那個年了。
　　回不去自己的故鄉，那麽便將此處變成自己的故鄉不就好了？這就是陳珂的想法。
　　不遠處傳來壹陣腳步聲，還未曾等陳珂反應過來，李斯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咦？”
　　李斯看著陳珂站在門口的動作，臉上帶著好奇：“我說陳兄，妳這是在幹什麽？”
　　“是什麽新的習俗麽？”
　　陳珂回過頭，看見是李斯，當即說道：“我那裏有些習俗，過年的時候總歸是要有壹些新年氛圍的。”
　　“今日是除夕，更是除祟，傳言中，「祟」懼怕紅色、懼怕火焰，所以在新年的時候，應當掛上壹些紅色的燈籠，像是紅色的火焰壹樣，將邪祟趕走。”
　　“而這門上麽，則是對於明年的祝願。”
　　陳珂笑瞇瞇的看著大門口的對聯，周圍的府邸中，只有他家的門口貼著這種東西。
　　李斯的眼睛中帶著好奇，他看著遠處那貼在門口的對聯。
　　只見左邊是「萬事遂心春不老」，右邊是「壹年巨變歲長新」，而門頭上面則是貼著「萬象更新」四個大字。
　　李斯眼角有些抽搐，這些的對聯確實是不錯，但就是寫在上面的字太差了。
　　他看著陳珂，無奈的扶額：“我說陳兄啊，這字該不會是出自妳手吧？”
　　陳珂聳了聳肩膀：“確實是我寫的。”
　　“怎麽？”
　　“李兄看不過去了？那不如李兄幫我寫壹副如何？”
　　李斯看著陳珂，眼睛微微的瞇了壹下：“妳壹大早就在這等著，這不是妳的性格啊。”
　　“妳不會就是在這等著我吧？”
　　李斯撇了撇嘴，感覺自己還是被陳珂這小子給坑了。
　　他看著陳珂說道：“東西呢？”
　　陳珂當即壹拍手：“把筆墨紙硯給丞相拿出來，丞相的這壹手好字，咱們可是得好好欣賞欣賞！”
　　下人們就像是排練過很多次壹樣，連忙是將東西給擡了上來。
　　李斯壹看，當即就明白，自己猜對了。
　　這就是這小子給自己下的套，完全就是等著自己，準備訛自己壹套字。
　　不過他也不在意，畢竟這樣子的所謂新春習俗，看起來也是蠻有意思的，當即站在桌子前，拿起來筆，揮筆便成。
　　李斯正寫著的時候，遠處傳來壹道笑聲：“哈哈哈哈哈，兩位這裏倒是熱鬧啊，這是在幹什麽呢？”
　　王翦從遠處走來，臉上帶著好奇，走到了李斯身邊，看著李斯寫著東西，不由自主的念了出來。
　　“咦？”
　　“這東西寫在紅紙上，又是祝福的話語，細長壹條，是為了做什麽？”
　　“難不成又是陳小子想出來的東西？”
　　陳珂當即頷首點頭：“是的王老將軍，這是「春聯」，過年的時候除舊迎新的時候，將其貼在門前，是壹種對新年的展望以及祝福。”
　　他笑著說道：“本來我是自己寫的，不過李兄見到我寫的字，覺著太醜了，所以就想著幫我寫壹副。”
　　王翦聽了同樣覺著有趣：“不錯不錯。”
　　他看著李斯說道：“李丞相？不如也幫我寫壹份？”
　　話語裏面帶著調侃，那壹聲李丞相中更是帶著打趣，而李斯則是有些無奈：“老將軍想要，直接說壹聲便是了。”
　　他沈吟了片刻後說道：“不如便寫「春回大地人增壽」「福到人間門生輝」，至於門頂聯，便是「四季呈祥」如何？”
　　王翦仔細的品味了壹下，看著李斯，滿意的說道：“妳費心了。”
　　這對聯確實是很適合貼在王翦的門口，畢竟王翦如今已經這個歲數了，這個「春回大地人增壽」著實是說到了他的心口上。
　　李斯微微拱手：“將軍客氣。”
　　他繼續站在那裏，彎腰寫著什麽。
　　而此時，又是壹陣腳步聲響起，聽到這壹陣腳步聲，李斯心中壹頓，他知道，自己又要想壹副對聯了。
　　嬴政看著站在陳珂門口的幾個人，有些困惑的問道：“妳們幾個站在陳珂門口幹什麽？難道是來要債來了？”
　　陳珂略微的翻了個白眼，看著嬴政說道：“陛下，這馬上就要新年了，可不能說這些。”
　　“不然臣到新的壹年，會窮壹年的。”
　　嬴政嗤笑壹聲：“妳這都從哪兒聽來的由頭？倒是有意思。”
　　他指著李斯說道：“李斯這是寫什麽呢？”
　　“挺有意思的看著。”
　　陳珂將方才所說的，又是給嬴政說了壹遍，眼見著嬴政的眼睛裏已經是帶著感興趣了，李斯連忙開口。
　　“陛下，不如臣為您寫壹副如何？”
　　嬴政聽了壹楞，而後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李斯妳倒是有這個心思了。”
　　“不過朕哪裏也沒有地方貼，總不能貼在章臺宮門口吧？”
　　“也太過不應當了。”
　　這時陳珂反倒是打趣道：“陛下，您貼在什麽地方不是貼？”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天下都是您的。”
　　“不如貼在這鹹陽城城門口如何？”
　　“鹹陽城便是陛下的家，此物是貼在家的，天下都是陛下的家，鹹陽相當於陛下的壹間屋子。”
　　“貼在鹹陽門口，正是合適。”
　　嬴政當即點頭，看著李斯說道：“那便如此做吧。”
　　等到李斯好不容易將春聯寫好了之後，嬴政看著陳珂說道：“陳珂，妳這貼東西也不認真。”
　　“門口貼的這個「福」字怎麽是倒著的？”
　　陳珂哈哈大笑起來：“陛下，這東西就應該是如此貼著的，這叫做「福到了」，意味著福氣要到了。”
　　他笑嘻嘻的看著嬴政說道：“其實門口的這東西，臣本來是想要貼兩個人的，只是思來想去，沒敢貼。”
　　“怕王老將軍看見了來打我。”
　　嬴政頗為好奇：“為何要打妳？”
　　陳珂聳了聳肩膀：“因為臣想貼壹個武安君的畫像，壹個王老將軍的畫像，分別在左右兩側。”
　　“所以臣害怕王老將軍會打臣。”
　　嬴政心念壹動，他看著陳珂說道：“這又是個什麽說法？”
　　王翦也是湊上前來，看著陳珂滿臉好奇：“為何要張貼老夫以及武安君？老夫和武安君的殺戮之氣過重了吧？”
　　“這年按照妳說所得，不應該是壹個喜慶、吉祥的氛圍麽？”
　　“張貼我們兩個，就有點破壞氛圍了。”
　　陳珂只是解釋道：“兩位雖然身上殺戮之氣重，但卻都是對敵人的。”
　　“在門口張貼兩位的畫像，有助於……”
　　“咳咳，驅邪避禍。”
　　陳珂笑著說道：“如此殺戮氣重的兩位，站在門口，就如同門神壹樣守護著家。”
　　“傳言畫像是有三分靈氣在的，就像是妳們兩位本人壹樣，那些災禍啊也好，邪祟啊也好，見到兩位兇神惡煞的就不敢進來了。”
　　陳珂嘿嘿壹笑：“陛下，您覺著呢？”
　　“我覺著就武安君、王老將軍兩位的功勞，就算是被您封為「門神」，也沒什麽的。”
　　嬴政頗有深意的看著陳珂，只是笑了笑：“神難道是能夠讓我封的？”
　　“這又是什麽說法？”
　　陳珂卻是顯得十分自然，就好像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壹樣。
　　“陛下，您乃是人間的皇帝，天上即便有神仙，也壹定是與凡間類似，有天上的皇帝。”
　　“您為「人皇」，他為天帝，您二位的身份嘛，都是差不多的。”
　　“您想要封壹個人間之神，這管他壹個天上之帝什麽關系？”
　　“所以自然是可以的。”
　　嬴政嘆了口氣，而後說道：“當年武安君的功勞，為大秦奠定了壹統的基礎，更是為朕回來做出了壹定的貢獻。”
　　“武安君的結局，確實是不應當。”
　　他沈默著，而後說道：“那便是依照妳的意思，封赦武安君白起為「奉天赦地武安大君」，駐守人間，去除邪祟。”
　　“封赦武成候王翦為「摯天伏地武成大君」，駐守人間，去除邪祟。”
　　“令制造署制造二人畫像模板，印制畫像，為「門神」，許尋常黔首、百姓將其貼在門口，為除夕除祟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