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四章 老朱的信用

　　朱棣尚在猶豫，自己真的要和徐妙雲成親嗎？
　　是不是有點著急了？他還沒想好呢！
　　老朱見兒子猶猶豫豫的，氣不打壹處來。
　　“朱棣，妳還想什麽？在北平的時候，妳們倆不是壹起打獵，壹起遊玩嗎？對妳父皇母後，妳也沒這麽上心過！夫妻之間，不過是緣分罷了，妳們現在都不小了，要是壹時遲疑，錯過了，有妳後悔的！”
　　朱標看了看朱棣，終於也開口了，“四弟，大哥現在這樣，也算是前車之鑒，妳有什麽想法，就要果斷決定，千萬別坐失良機。雖然不至於打光棍，但也不免遺憾終生！”
　　他這純粹是過來人的心裏話，他和常氏之間，就是老朱定下的親事，妳說常氏不好？也未必，人家老爹是常遇春，也替朱標生兒育女，老老實實，相夫教子。
　　但是要說多滿意，也有點為難朱標了，總而言之壹句話，能給六十分，不能更多了。
　　所以說在朱標看來，要是老四有好感，就果斷下手，把親事定下來。
　　互相能看著舒心，能玩到壹起去，就比什麽都強，畢竟人生太長了。要是壹開始就相看兩厭，註定不會幸福的。
　　朱棣怔了怔，無奈道：“我，我怕魏國公不答應。”
　　這話委屈巴巴的，壹點沒有往日的折騰勁兒。
　　朱元璋也是壹陣錯愕，徐達不答應？
　　這時候朱棣才說，“父皇，大哥，妳們不知道，魏國公還給徐妙雲送了壹封信，寫，寫的是張庶寧的喜好！”
　　“等會兒！”朱元璋壹陣驚訝，“徐達怎麽知道庶寧的心思？”
　　這時候張承天已經感覺到了不妙，不停向後退，想要趕緊溜了。
　　只可惜，這麽多雙眼睛盯著他，而且張庶寧已經舉起了拳頭。
　　“張承天！妳找打！”
　　張庶寧真的撲過來，就要揍這小子。
　　妳丫的要臉不？
　　敢出賣妳大哥的消息，就算妳屁股是鐵打的，也要打開花了！
　　張承天這個可憐啊！
　　“大哥，別打！真的別打！我有辦法，我有辦法讓魏國公點頭！”
　　眾人壹怔，老朱咳嗽道：“張承天，妳真有辦法？”
　　小家夥咬了咬牙，橫著心道：“有，我肯定能辦成！”
　　老朱沈吟少許，就說道：“這事就不要多說了，朱棣……妳這姻緣，父皇給妳做主了。”
　　朱棣頓了頓，終於深深壹躬，“孩兒多謝父皇成全！”
　　他這壹點頭，整個事情，再無掛礙。
　　老朱心滿意足，“好啊，小兒輩都要成親了，先生，咱們似乎是真的老了。”
　　張希孟笑道：“陛下正值盛年，哪裏老了？而且這壹次大舉增發貨幣，臣還要借陛下壹物！”
　　朱元璋大為驚訝，“什麽？”
　　“自然是……陛下這張臉了。”
　　“啊！妳要幹什麽？”老朱警惕道。
　　張希孟嘿嘿壹笑，“陛下別怕，是好事，就是要做個模型，把陛下的臉，印在貨幣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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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希孟和老朱商定了辦法，各自散去。
　　這件事情要想落實，尚需要許多關鍵要害之處。
　　很快，胡儼又登門求教。
　　“先生，晚生回去思索了壹夜，突然想到壹件事……北平效率提升，商品增加，是不是跟增發貨幣之間，有什麽關系？”
　　張希孟哈哈大笑，“妳果然敏銳，可以說看清楚了這事情的本質。”
　　張希孟笑道：“這就涉及到我們對貨幣的看法了。”
　　胡儼道：“先生在北平講過很多，我也讀了先生的文章，只可惜晚生愚鈍，沒有領悟清楚，這其中的關鍵。”
　　張希孟壹笑，“其實這事情不復雜，過去長時間以來，我們把貨幣錨定在金銀銅上面，或者幹脆就以這些為貨幣，宋代出現了交子，讓情況變了不少，隨後元代使用寶鈔，更是徹底改變了貨幣的進程。但不管是北宋交子，還是元代寶鈔，最後都不免超發之後，貨幣崩潰的問題。”
　　“這裏面就出現壹個問題，在世人看來，必須將貨幣錨定在金銀上面，才算可靠。沒有金銀作保，國家壹定會濫發，錢不值錢，貨幣崩潰。”
　　胡儼連連點頭，“太師總是壹針見血，那為何這壹次能在北平增加貨幣呢？”
　　張希孟笑道：“這就是妳研究的成果了，北平並非毫無依據，就增加貨幣。而是建立在北平強大的產業基礎上，北平能生產眾多的商品，能創造財富。現在北平缺少的只是流通中的貨幣，幫助完成交易而已。這也就涉及到了我的壹個觀點。貨幣錨定的不是金銀，而是商品！有多少商品，創造多少財富，就需要相應有多少貨幣。”
　　“在壹個真正理想的狀態，是不需要金銀的！”
　　胡儼頓了頓，他來的時候，已經做了很多功課，此時心裏已經明白了許多。
　　“先生，所謂有多少商品，發行多少貨幣……這話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難！歷朝歷代，別說有多少商品，就連有多少人都不知道。幾乎可以肯定說，只要不和金銀錨定，就必然超發紙幣！”
　　胡儼又沈吟壹會兒，才問出最關鍵的問題，“先生，咱們大明，能例外嗎？”
　　“能！”
　　張希孟斬釘截鐵回答，“因為我們已經意識到了這壹點，和妳壹樣，很多人已經在研究商品產出，關註貨幣，利率。我們對這個問題，十分清醒！其二，這壹點更為重要，我們有大明洪武皇帝！”
　　胡儼壹怔，“先生是說，陛下會不遺余力，為紙幣保駕護航？”
　　張希孟笑道：“妳說的是壹個方面，更重要的是陛下有金子招牌，有鐵壹樣的信用。百姓信他，誰都知道，他壹言九鼎，是真心替百姓著想，這就是我們當下，最大的壹張牌！”
　　敢把老朱當成壹張牌使喚的，也就是張希孟了。
　　其實當初費那麽大力氣，擺弄糧本位，張希孟就意識到，在治理能力極端低下，毫無貨幣金融概念，也沒有工業化生產能力的國度，任何金融的創新，結果都是災難的。
　　沒有例外的可能。
　　所以他寧可用復雜的糧食，綁定寶鈔，然後慢慢建立起寶鈔信用，促使百姓接受寶鈔……這期間，任何幣制改革，都會葬送整個成果。
　　什麽金本位啊，什麽貨幣稅收啊……這些看起來很進步的改革，張希孟壹樣都沒推。他不想拿老百姓當小白鼠，他也沒那個膽子這麽折騰。
　　甚至張希孟都無法想象，是何等勇氣，敢在大明推壹條鞭法，到底是勇者無畏，還是無知無畏……張希孟也說不好。
　　因為在這麽龐大的國家，又是那麽落後的治理手段，搞貨幣化，苦的不還是老百姓嗎？
　　難道要從張希孟的嘴裏說出“再苦壹苦百姓”的話？
　　行不通就是行不通。
　　唯獨到了今天，局面真的差不多了。
　　北平初步建立起工廠模式，也開始大舉使用機器，有著成倍的商品輸出。物質基礎算是有了。
　　其次，像方孝孺啊，齊泰啊，黃子澄啊，這壹群人都在北平官場。別管歷史上的靖難之役多麽奇葩，但是這幫人眼下普遍清廉能幹，在財稅上面，壹絲不茍。
　　這算是人才基礎了。
　　再次，像胡儼這種，著手研究貨幣商品的學者也有了，理論基礎也算是勉強有了。
　　方方面面齊備，張希孟也終於敢在貨幣上面，試驗壹番。
　　只不過壹切的根本，還要建立在朱元璋的信用上面。
　　如果這個皇帝是個混蛋，心裏頭絲毫沒有百姓，那也不要想了。
　　可偏偏老朱就是個最愛惜百姓的皇帝，沒有之壹！
　　天時地利人和齊備，實在是不能更合適了。
　　可即便如此，張希孟也沒有太過瘋狂。而是首先發了三百萬貫的定向債務，用來擴建大沽口，並且修建大沽和北平之間的直道！
　　三百萬貫的國債，剛剛拋出來，只用了不到兩個時辰，就搶購壹空。
　　來晚的人，只能頓足捶胸，大呼遺憾！
　　這麽多年，自從北伐中原，開始發放戰爭債券，到了現在，哪壹次的債券，都帶來了豐厚收益。
　　現在休養生息，百姓緩過來壹口氣，手裏有錢了，投資機會卻少了。好容易來了，誰也不想放過。
　　甚至有人幹脆上書，建議朝廷更多發行壹些。
　　張希孟倒是沒有繼續增發國債，他這麽幹，其實只是想試探壹下民間的情況。
　　“恭喜陛下，您的信用情況極好……我們接下來可以給北平的銀行，註資壹千萬貫！讓他們扶持北平的工廠，利息暫定百分之五！”
　　老朱皺著眉頭，“這法子有用？”
　　“那是自然！這麽優厚的條件，那些公司就有了和原來債主討價還價的資格。大不了借新債還舊債！而且壹千萬只是個開始，後續還有！他們把生意做起來，增加投入，購買土地，建設工廠，繳納稅賦……這樣壹來，北平的稅收就上來了，壹切問題，豈不是迎刃而解！”
　　朱元璋聽到了這裏，終於露出了笑容，“對了，先生，妳說承天那小子，有啥辦法，能說服徐達啊？”
　　張希孟的臉瞬間沈下來，提起這個兔崽子，實在是讓他上火，鬼知道他能弄出什麽法子！
　　此刻的張承天，正拿著幾張數學題，跑到了徐達的家裏……“魏國公，這就是我大哥給女孩子出的題，要答對才能跟他見面，您先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