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七章 磨刀石

　　鹹陽。
　　街道之上，人流聚集。
　　漢陽君征討月氏，率領部隊返回。
　　“聽聞西面的人，跟我們長得不同，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我聽說漢陽君從西方帶來了不少珍奇的東西。”
　　“我也聽說了，我還聽說……”
　　人流混雜中，壹個小女孩在向著前面鉆，而她身後，則跟著壹個老媽子，壹臉憂色。
　　“漣兒，妳這麽跑出來，丞相會不高興的。”
　　“怕什麽，父親今日又不在府中。”
　　羋漣壹點也不在意。趙爽要回來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整個鹹陽城。她其實心中，壹直對這個未曾蒙面的夫君有所好奇。
　　趁著這個千載難逢的機會，她要好好看壹看，那個名為自己夫君的男子，究竟是何模樣？
　　要是長得獐頭鼠目，自己可怎麽辦？
　　羋漣心中，想到這裏，小小的身軀中，忽然出現了壹絲愁緒。
　　可緊接著，隨著壹道劇烈的呼和聲，羋漣心中的愁緒被打斷了。
　　跟隨趙爽而來的，只是數十名騎士，以及進貢王室的貢品。
　　“好高大的馬啊！”
　　羋漣呢喃壹聲。她出身不凡，戰馬也多有見到，可是貢品中，那麽高大俊逸的馬，她還是第壹次見。
　　走在前面的騎兵如此威武，在陽光下如此耀眼，可長長的隊列，卻讓羋漣等的有些煩了。
　　趙爽在哪……
　　車隊從前走到尾，可是羋漣都沒有找到，只有侍衛壹流。
　　“妳們怎麽在這，終於找到了妳們了。”
　　壹個噗哧帶喘的丫鬟跑了過來，臉上都是慌張之色。
　　“丞相要回來了。”
　　昌平君治府極嚴，壹聽這話，老媽子和羋漣都是面露驚恐之色。
　　“走，快回去。”
　　三人急忙回到了府中，從後院進了府中，羋漣正見到府中的仆人有些匆忙，拉住壹個問著。
　　“怎麽了？”
　　“丞相要迎客，我等都要前去準備。”
　　“什麽客人這麽重要？”
　　“聽說是漢陽君。”
　　漢陽君？
　　羋漣的心忽然壹突，蠢蠢欲動。她混在了仆役群中，到了前府。正見大門緩緩大開，昌平君帶著壹個男子走了進來。
　　他就是……漢陽君趙爽？
　　羋漣看著那個在陽光下仿佛籠罩著壹層光暈的俊秀男子，心忽然跳得很快。
　　直到昌平君、昌文君和趙爽從長道之上走過，羋漣依舊楞在那裏。久之，她在身邊老媽子的提醒下，才回過了神。
　　“漣兒，妳不是壹直想見漢陽君麽？”
　　“我見到了，也就那樣。”
　　說著，羋漣頭也不回，很驕傲地小跑著離開了這裏。
　　正屋中，漢陽君與昌平君、昌文君相談甚歡，觥籌交錯。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之間關系好了。
　　“漢陽君，妳在月氏壹戰，名動天下，真是少年英雄啊！”
　　昌文君笑呵呵地舉著杯子，在旁勸著酒。
　　“哪裏哪裏，其中也有著僥幸的成分。聽說樊於期在前線打了敗仗，便不知所蹤了？”
　　趙爽壹言，昌平君面色陰沈，哪有這麽跟人說話的？
　　只是，昌平君很快緩了過來，又換成了壹副笑臉。
　　“正要與漢陽君說此事。樊於期這壹仗，我大秦損失了很多的精銳。王上欲在來年伐趙，我等當日在朝會上推舉漢陽君為帥，不知漢陽君意下如何？”
　　趙爽輕輕晃動著手中的酒杯，臉上露出了微微壹笑。
　　“說句實在話，這大秦，如今除了我，還有誰能擔當此大任？”
　　嗯？
　　昌平君看見趙爽這個樣子，心中有些奇怪，難道是酒喝多了，還是飄了？
　　“漢陽君說得好啊！”昌文君卻是先反應過來，“如此豪言壯誌，當飲上壹杯。”
　　“來！”
　　三人對飲了壹番，趙爽大笑著，高聲而道。
　　“李牧算什麽？等我提著十萬大軍，打過漳水，破了邯鄲，世人便只知我趙爽之名。”
　　終究是少年心性，取得了如此大勝，看來是真的飄了啊！
　　昌平君與昌文君看了壹眼，壹笑。
　　“我等就恭祝漢陽君旗開得勝了。”
　　“來年攻趙之戰，這大將之位，壹定是我趙爽的。”
　　……
　　秦王宮。
　　“漢陽君實乃大將之位首選……”
　　“也只有漢陽君，才能扭轉局勢……”
　　……
　　朝會之中，楚系的朝臣全部出動，營造了壹股氣氛，仿佛沒有了趙爽，那秦軍就沒有救了壹樣。
　　昌平君布置了這壹切，就是要趙爽站出來。壹個少年將軍，剛剛立下了大功，心中壹定好勝心切。
　　而只要他率軍攻趙，之後的事情就簡單多了。
　　在長時間的鋪墊中，趙爽走了出來。
　　“王上，臣以為來年攻趙之戰，這大將之位，當選壹個足夠有威望的人，才能鎮定軍心，扭轉敗局。”
　　秦王坐在王座之上，輕聲詢問道。
　　“卿以為何人能當此大任？”
　　“臣以為昌文君乃是軍中宿將，可當此任。”
　　壹時間，屬於楚系的朝臣，全部噤聲。
　　昌文君更是回頭看向了趙爽，心中震驚。
　　趙爽，妳陰我！
　　秦王壹笑，問道。
　　“可剛才，滿朝之臣都在推舉妳為大將？”
　　“臣年少德薄，怎可當此大任？臣以為如今趙國雖然民生雕敝，可李牧並非易取。攻趙之戰，當選壹穩重之人，才不會出現樊於期這等因為立功心切，便輕敵大意的情況。臣以為昌文君身為老臣，當持重有方，不會因為貪功，而做出貿然進軍之舉。”
　　昌平君瞇著眼睛，陰沈著臉，走了出來。這壹刻，他明白，自己被趙爽給耍了。
　　“臣以為主將之任，漢陽君既不願意擔任，可再著人選。不過，如今我軍精銳損失嚴重，攻趙之戰，可調安西鎮軍回援，方更有把握。”
　　“臣以為匈奴最近蠢蠢欲動，邊境之軍，不可輕易調動。”
　　“漢陽君如此說，難道要讓壹眾新軍前去攻趙？”
　　昌平君和漢陽君這對翁婿在朝堂之上爭辯了起來，壹時間，壹眾朝臣都靜下了心。
　　“正是！”
　　趙爽壹聲，昌平君楞在了那裏。趙爽這是要幹嘛？
　　“臣以為，王翦將軍訓練新軍數年，已經卓有成效。我大秦若只是想要進攻諸國，貪得壹城壹地之利，那麽二十萬軍足以。可要滅六國，並吞天下，那麽二十萬軍便遠遠不夠。”
　　說著，趙爽拱手行了壹禮。
　　“趙國算什麽？臣以為，此戰非為壹城壹地的得失，正是我大秦練兵練將的好時機。而李牧，則是諸位將軍最好的磨刀石。”
　　趙爽壹言，這朝堂之中，壹眾將領盡皆抖擻。
　　“彩！”
　　王座之上，秦王露出了笑容。
　　昌平君在側，看著這熟悉的不知道進入過多少次的朝堂，忽然變得陌生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