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軍心似鐵

　　秦軍之中，可有英雄敢在陣前取我性命？
　　尖細的聲音在鹹陽王宮殿宇之中響起，趙高讀著王城之戰戰情經過。壹字壹句，十分詳細。
　　只是，他還沒有念完，這殿宇之中，便已經是大喝聲起。
　　“猖狂！”
　　殿宇之中，秦國壹眾將領紛紛憋著壹口氣。
　　趙將爽攻王城，半日下。
　　這道軍情便如壹根刺壹般，紮在在場秦將的身上，刺激著他們的神經。
　　如今秦軍主力在函谷關壹線應對五國聯軍，河西守軍北上支援上郡應對匈奴，櫟陽以東，兵力空虛。
　　在場的秦將知道會輸，可這輸得也太難看了壹點。
　　龐煖這支偏軍攻入了關中腹地，如入無人之境，他們這些人若是不給點反應，那不是讓天下之人，以為秦國可欺。
　　“末將請戰！”
　　“末將請戰！”
　　……
　　壹時間，這朝堂之上大半的將領都站了出來。
　　群情沸騰，秦王高踞王座，靜默不言。
　　呂不韋走了出來，揮了揮衣袖。
　　“諸將請起！”
　　只是，堂堂大秦的相邦，此刻的言語卻無法令這朝堂之上壹眾悍將滿意。
　　軍心似鐵。
　　昌平君嘴角微微翹起，看向了呂不韋，對方的眸光恰巧也看了過來。
　　呂不韋已經感受到，這是壹次足以動搖他相邦權柄的危機。
　　昌平君曾經進言，令樊於期領兵十萬，駐守河東。只是，卻被相邦呂不韋駁回。
　　這個消息不知為何近來在鹹陽城中廣為流傳，且話語之中直指呂不韋屯重兵於洛，有誤國之嫌。
　　如今，前方的戰情更是如壹把火壹樣，更是點燃了在場所有人的怒火。
　　想必現在函谷關那邊的情形也相當精彩。
　　軍中、朝堂、民間，三把火同時燒起，直指呂不韋。
　　趙姬坐在壹旁鸞座，也感受到了這殿宇之中的氛圍。只是，便是他貴為大秦王太後，此刻也做不了什麽，識趣得閉上了嘴，等待著呂不韋的主意。
　　昌平君在借勢。
　　只是，呂不韋並不是沒有應對的方法。正當他開口，想要說什麽，殿外便傳來了壹陣女聲。
　　“今兒什麽情況，怎麽這麽熱鬧？”
　　在宮女的攙扶下，華陽太後走了進來。
　　她的出現，讓呂不韋微微皺眉，有些意外。
　　“太王太後！”
　　眾臣行禮，華陽太後走到了殿宇之前，站在了王座之前。
　　“王上！”
　　“太王太後壹向在深宮靜養，今日怎麽有心情來此鹹陽宮中壹行？”
　　華陽太後的出現，讓呂不韋和昌平君很是意外，王座之上的秦王卻是面露笑意。
　　“老身居於深宮之中，聽說近來聯軍攻入了關中，惹出了些事端？”
　　“龐煖率領四國聯軍，攻入了渭河北部，其麾下大將趙爽已經打下了王城，剛剛眾臣正在商議這件事情。”
　　“老身說這殿宇之中怎麽這麽熱鬧，原來是這麽壹回事。”
　　華陽太後話鋒壹轉，輕聲壹笑，轉過身來，面對著壹眾朝臣。
　　“龐煖壹耄耋老頭，趙爽不過壹稚子，山東六國無人矣，才派這兩人前來，也值得我大秦精銳盡出，如此對待？”
　　華陽太後壹語，聲音中帶著壹股不可質疑的威嚴。
　　“都起來吧！”
　　本是跪在地上的壹眾將領紛紛站了起來，回到了自己的班列之中。
　　呂不韋微微瞇起了眼睛，趙姬雙手緊握，華陽太後久不出戶，可壹出現便以實際行動證明了她在秦國的巨大影響力。
　　倒是秦王，臉上始終露著笑容，看著這壹切。
　　華陽太後的眸光漏過了臉上帶著不甘與疑惑的昌平君，看向了呂不韋。
　　“相邦受先王之恩，身負托孤之重，想必早已經有了對策吧？”
　　呂不韋行了壹禮，拱手言道。
　　“龐煖之軍遠來，其勢雖勁，其力將竭。高陵者，鹹陽之門戶，臣已經令大將張唐率重兵駐守此地，當無虞也。”
　　“相邦老成持重，不愧是先王看重的托孤人選。”
　　華陽太後壹語，平息了這朝堂之上本是洶湧的浪潮，也代表了秦國朝堂上的兩股最大的勢力，此刻已經聯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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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王太後，我本已經將呂不韋逼入絕境，您為何要出來為他解圍？”
　　深宮之中，昌平君質問著，很是不解。
　　“怎麽，嫌我礙事了？”
　　華陽太後輕輕壹言，讓本是氣勢洶洶的昌平君低下了頭。
　　“侄兒不敢。”
　　“知道就好。”
　　華陽太後坐上了軟榻，昌平君給她遞上了香茶。
　　“侄兒還是不解，太王太後為什麽要幫他呂不韋？”
　　華陽太後輕微抿了壹口，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那也能叫絕境？”
　　華陽太後壹笑，在昌平君的攙扶下，站了起來，走到了壹旁的鳥籠。
　　“呂不韋的權柄來自王上，可妳忘了壹點，在王上還未親政前，他也是王上的保護人。”
　　“動他，就是動王上！”
　　昌平君看了看周圍，想要說什麽，可有些難以出口。
　　“有什麽就說吧！呂不韋、趙姬的耳目，還到不了這裏。”
　　昌平君點了點頭，小聲言道。
　　“此次聯軍來勢甚急，龐煖兵鋒勢不可擋，我估計張唐也未必能夠擋住。我們在後面做些動作，只待呂不韋威信盡掃，然後再力挽狂瀾，與聯軍和談，未嘗不能將成蟜推上去。”
　　華陽太後聽得此言，本是逗鳥的心思也沒了，大罵壹聲。
　　“蠢貨！”
　　聽了華陽太後這壹聲怒罵，昌平君低著頭，唯唯諾諾。
　　可是看著昌平君的樣子，華陽太後卻並不解氣，接著罵著。
　　“宣太後、葉陽後，我！我們雖是女子，可遠嫁他國，又何曾墜了楚國的名頭？在這秦國，歷經腥風血雨，壹身鐵膽，哪個比那些征戰沙場的男人差了半分。倒是我們楚國，怎麽盡出妳這種男人！妳父王是這樣，妳也壹樣。個個不成器。”
　　“喪城失地，只知言和！”
　　“太王太後息怒。”
　　昌平君從未見過華陽太後發這麽大的火，躬身站立，不敢有壹絲動作。
　　“龐煖、趙爽是何等人物？壹個耄耋之年，屢行險策，壹心建功。壹個年未及冠，手掌數萬大軍，名傳天下，鋒芒正盛。”
　　華陽太後低著頭，壹雙鳳目如刀壹般，看得昌平君低頭不敢有所動作。
　　“他們會和妳談？”
　　“這……這……”
　　“這什麽這。”華陽太後揮了揮手，袖袍招展，“龐煖有滅秦之心，趙爽懷虎狼之誌。等他們攻到鹹陽城下，妳我難脫楚囚之辱。”
　　“這壹次，妳非但不能在呂不韋後面使壞，還要盡力幫他。”
　　“侄兒明白了！”
　　華陽太後看向了昌平君，諄諄教誨著。
　　“妳要記住，不要命的人不能交。”
　　等到昌平君走後，空蕩蕩的殿宇之中，唯有剛才被嚇壞的鳥兒，復又鳴叫。
　　華陽太後微微呢喃，眸光深邃。
　　“為何是叫趙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