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二章 庇護

　　蘄年宮外，叛軍營地。
　　大帳之中，充斥著了緊張的氛圍。嫪毐的軍隊倆連續進攻蘄年宮兩天，可始終無法與王翦相對，壹次次進攻都被打退，軍心浮動。
　　嫪毐站在沙盤前，面色凝重，低著頭。周圍的幕僚與將領來來回回地走著，將最新的情報來回標記，更新著沙盤上的敵我形勢。
　　誰都知道嫪毐此時心情不好，都不敢招惹，離他有些距離。
　　“報！”
　　士兵進來稟告，嫪毐馬上擡起了頭，喉嚨中仿佛躲著壹只野獸，低吼著。
　　“北地的狄軍來了麽？”
　　“前方發來情報，北地羌人首領羌瘣率兵反叛，攻克了北地的數座城池。那幾名戎翟郡公聽說之後，立刻調轉了兵鋒，回援後方了。”
　　“滾！”嫪毐大吼壹聲，不僅是對著這名士兵，也是對著周圍的幕僚與將領，“都滾！”
　　帳中人陸陸續續退了出去，只剩下嫪毐壹人，嘆息了壹聲。
　　事情要比嫪毐想象得要復雜，他這裏大軍壹起，周圍本是掌握著的不少情報點都失去了掌握，沒有了消息。
　　離宮中的禁衛、周圍的縣卒，這些士兵本就是秦人，且戰鬥力不強，不值得信任。嫪毐真正能夠依靠的只有他的門客、私兵還有那些戎狄部隊。
　　可現在，他豢養的數千親信在這兩天的進攻中被漸漸消磨，損失很大，而那些戎狄軍卻受了阻礙，無法前來。
　　可惡！
　　嫪毐壹拳打在了面前的沙盤上，心中卻是越加煩悶。
　　好不容易設計將呂不韋困住，昌平君、昌文君的部隊也被擋在了外面，形勢明明很好，卻沒有嫪毐預想之中的勝利。
　　再這樣下去，他離敗亡也不遠了。
　　只有冒險壹搏了，嫪毐看向了壹旁，暗影之中，那個壹直未曾離去的女人。
　　“驚鯢！”
　　“侯爺有何吩咐？”
　　這個帶著蜘蛛面具的女人，自壹開始就在這裏，卻從來都沒有開過口，仿佛雕塑壹般。
　　“我要妳執行壹個任務，刺殺王翦！”
　　只要王翦壹死，蘄年宮中秦王身邊就沒有了合適的領兵之人，嫪毐這邊的攻勢也會順利許多。說不定，能夠趁對方軍心大亂時，攻入蘄年宮中。
　　驚鯢站在那邊，沈聲不語。嫪毐皺了皺眉頭，問了壹聲。
　　“妳怕了？”
　　驚鯢還沒有回答，帳門之外卻響起了壹陣聲音。
　　“侯爺，中大夫回來了！”
　　令齊？
　　自戰事陷入焦灼，嫪毐幾乎忘記了令齊的存在。畢竟，最新的情報，是令齊率軍圍攻趙爽的消息，之後，便沒有了進展。
　　“讓他進來！”
　　帳門重新大開，陽光照進了帳中，有些刺眼。嫪毐瞇著眼睛，有些看不清楚令齊的面容。
　　“妳那邊成功了沒有？”
　　嫪毐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卻只見令齊繼續向前走著。等到令齊離得近了，周圍光線稍弱，嫪毐看清楚了他的面容。
　　嫪毐當即拔出了掩日長劍，對準了令齊。他的面容逐漸癡傻，口水從嘴角溢出，看見嫪毐，向著他奔來。
　　“陰陽術！”
　　嫪毐看著陷入瘋狂之中的令齊，壹劍削去了他的腦袋。
　　鮮血噴灑，失去了頭顱的屍體倒落在了地上，嫪毐大怒，有著壹股被戲弄的感覺。
　　“是誰！”
　　“侯爺何必如此？”
　　熟悉的聲音從外傳來，嫪毐舉劍，指向了那個從大帳之外走進的少年。
　　趙爽穿著秦軍黑鐵軍的服裝，拿下了面罩，壹臉笑容，看著這副血腥的場面，卻並不在乎。
　　“趙爽！”
　　眼前的壹切無疑證明了令齊的失敗，只是嫪毐並不知道那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那壹千名精銳又在何處？
　　“妳敢出現在我面前？”
　　要知道，這裏可是萬軍之中，趙爽來了，就沒有走的可能。
　　“侯爺何必如此，妳我也並非沒有合作的可能。”
　　“合作？”嫪毐全副精神都在趙爽身上，便在趙爽話語壹出，放下了手中長劍，輕聲壹笑，“漢陽君終於想清楚了麽？”
　　“當然！”
　　趙爽的話給嫪毐幾分信心，有了趙爽的幫助，對於現在的形勢，必然有著巨大裨益。
　　“好，若是大事壹成，如今秦土，三川、南陽、南郡、蜀地、巴地，皆為君上所有！”
　　趙爽壹笑，似乎有些不滿意。
　　“就這？”
　　嫪毐沈思壹會兒，加碼道。
　　“關中之地，妳我分而王之。”
　　趙爽壹笑，搖了搖頭。
　　“就這？”
　　嫪毐面色壹變，這已經是他可以做出最大的讓步。此時他外表光鮮，可是已經陷入了險地。他本以為趙爽此來，是看準了時機來要價，可是對方的胃口，卻比嫪毐想象得要大。
　　“妳不會是想要整個關中吧！”
　　趙爽大笑壹聲，看著嫪毐，似乎在笑他的幼稚。
　　“其實合作還有另壹種方式。”
　　此時的嫪毐已經察覺到了不對，重新舉起了手中長劍。
　　“妳想要怎麽做？”
　　“取汝人頭，成我功業！”
　　趙爽悠悠壹語，臉上帶著幾分自信。
　　“驚鯢，殺了他！”
　　嫪毐在防備著隨時可能出現的玄翦，精神高度緊張。
　　驚鯢長劍出鞘，吟吟劍聲在耳邊回蕩。只是，嫪毐卻只感覺劍風呼嘯，驚鯢的劍並沒有擊中趙爽，可是上面已經沾染了幾分血色。
　　視角滾動，似乎天旋地轉，嫪毐的視野之中，那把沾染血色的驚鯢長劍壹揮，它的主人身前是壹具沒有了頭顱的軀體，十分熟悉。
　　接著，視野逐漸模糊，嫪毐迷糊中只見驚鯢走到了趙爽的身邊，雙手拱服，似乎在訴說著什麽？
　　最後，壹切皆歸為虛無。
　　帳中血腥，帳外喧嚷的聲音已起。
　　驚鯢跟隨著趙爽走出了大帳，見本來井然有序的營寨，如今已經是亂作壹團，到處都是廝殺聲，分不清敵我。
　　“君上！”
　　數名軍校帶著兵馬來到了大帳之前，行了壹禮。
　　“逆賊之首嫪毐已死，爾等率兵蕩除賊寇，擒拿大小二十余賊首。”
　　“諾！”
　　隨著那些軍校離開，大帳周圍再度變得空曠。驚鯢看了壹眼趙爽，說了壹聲。
　　“妳我的交易今日已經完成了。”
　　“言兒就在趙家村中。只是，妳們母女若是想要安寧，怕是不易。畢竟，羅網還在。”
　　驚鯢冷笑，手中長劍拔出，剛才削去了嫪毐頭顱的長劍此時就在趙爽肩頭。
　　“妳還想利用我做什麽？”
　　“與其說是利用，不如說我給妳壹個安然渡過余生的地方。”
　　“君上肯庇護我們母女？”
　　“我壹向樂於助人，妳不知道麽？”
　　趙爽輕聲壹笑，避過了驚鯢劍的劍鋒，走下了大帳外的臺階。驚鯢看著這麽不正經的人，可卻沒有懷疑過他的真誠。
　　最終，驚鯢嘆息了壹聲，賭了壹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