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4。平壤。旅順

寒禪

歷史軍事

壹種更痛的痛 孫中山曾回憶說:“特達之士多有以清廷兵敗而喜者。往年日清之戰,曾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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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1894。平壤。旅順 by 寒禪

2018-5-28 06:01

第六十二章 出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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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風俗畫報”刊登了敗將葉誌超婦人孫氏給夫君之家書,籲國人引以為戒,現節錄如下:‘……憶吾夫從戎卌載至今,每戰必先,人所欽佩。此時年近六旬,精神雖好,較前實差許多。總宜調遣得人,勿身先士卒,是為祈。朝鮮的天氣過熱,祈保重柱石之身,公余之暇仍需節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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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寶貴指頭松開,信瞬間燃起。
  嶽冬瘋了似的跨過左寶貴,把整個火堆打翻,雙手不停亂拍企圖把信上的火撲息,然而卻絕大部份已成為灰燼,僅余下斷斷續續不成語句的詞組,還有最後的“蘭頓首”三個字。
  嶽冬不停地在灰燼查找更多的字句,但灰燼低下的還是灰燼。接受不了眼前這壹幕,嶽冬吱吱呀呀喊了幾聲始終也喊不出來,最後欲哭無淚的他終於把臉側向左寶貴,悲愴地問:“為什麽?!”
  “為什麽……”左寶貴看見嶽冬這模樣像是感到壹陣扭曲的痛快,然而卻是壹瞬即逝:“為什麽妳要害了蘭兒?……為什麽妳是這麽的自私?!”
  嶽冬趴在地上楞著的看著左寶貴,看著他的怒目,看著他的老淚。想到他寧願和自己承受相同,甚至是更大的痛苦也要把信燒掉,為的就是要看到自己痛苦不堪的樣子,嶽冬此刻心如刀割的感覺,比聽見左寶貴說後悔收養了自己的時候更甚。
  看來,即便我死了,他也不會饒恕我,也不會在乎……“滾!”左寶貴還怒喝壹聲。
  雖然眼眶裏盡是淚水,但嶽冬此刻卻是面無表情,平靜地把余下的信的殘片收拾好放進懷裏,然後喑啞無聲地站起離去,平淡的目光只擱著地上,沒有看任何人。
  “妳就真的這麽恨他嗎?”楊建勝也很是痛心。
  左寶貴闔上了猩紅的眼睛,讓苦澀的淚水淌下,艱難地呼吸著,也沒有力氣再說話。
  嶽冬沒離開幾步,楊建勝便從後追上來,慰勉嶽冬道:“別怪他!他就是發發脾氣!”
  嶽冬緩緩地轉過身,貓著腰的他擡頭看著楊建勝,原來走出房門不久後,他就失聲掩面的痛哭,這時淚水也堵不住的流下:“我沒怪他……他說得對,是我害了蘭兒……是我自私!”聽見左寶貴這麽說,嶽冬不能不再次想起那晚和心蘭獨處壹室的壹幕。他多麽的後悔和心蘭過了壹晚!要不是那壹晚,他不會害得左叔叔如此痛不欲生!要不是那壹晚,心蘭也不必守壹輩子的寡!
  他想過無數遍,若自己真的回不去,即便心蘭始終忘不了自己,但只要她和蘇明亮成親,只要日子壹長,有了孩子,有了家庭,她對自己的記憶始終也會隨著年月而淡忘。即便日後滿臉皺紋的她坐在後院那秋千上弄孫為樂時仍隱約憶起自己年輕的容貌,也總比她每天以淚洗臉,為自己守壹輩子的寡要好!而這壹切,這壹切都是自己自私自利的結果!
  “別這麽說吧!……如今還未開仗,幹嘛動輒就說回不去見蘭兒呢?”雖然這麽說,但楊建勝卻是了無底氣。
  嶽冬完全沒有理會楊建勝的話,目光也離開了他,喃喃自語道:“我想好了……讓我當探弁吧!”
  “什麽?”
  嶽冬看著楊建勝,大聲地喊:“就讓我當探弁吧!妳們不是找不著人嗎?”
  看著嶽冬那鐵壹般的眼神,楊建勝知道這曾經自斷壹指的小子可不是鬧著玩的,壹臉凝重的道:“當了探弁,就可能真回不來了。咱們派五十多人出去,回來的連壹半都沒有……”
  “回不來就回不來!他不是說咱們都回不去嗎?那有什麽區別呀?!”見楊建勝為難,嶽冬更上前緊緊地拉住楊建勝的衣袖,跪下哀求道:“楊叔叔!就讓我去吧!……我實在受不了……實在受不了左叔叔以後每天就這樣子的待我呀!”
  看著嶽冬泣不成聲,就像壹個被親人遺棄的孩子,楊建勝的眼窩也發熱了。想到這十年來左寶貴早就把嶽冬當成是親生兒子,如今卻弄到如斯田地,又想到嶽冬找到親生父親不久就和他陰陽相隔,如今連左寶貴這義父也如此待他,楊建勝手緊緊地捏著嶽冬的肩膀,揪心地看著他。
  或許,就只有如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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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與諸統將密籌,挑選精銳,間道出奇,攔頭痛擊,使其畏威不敢深入。我軍未齊,自然不能遽然前進,須將日隊設法擊走壹兩處,俟後布置周密,相機進發……”
  在白煙中叼著煙桿的葉誌超,壹副欲哭無淚的表情聽著部下朗讀李鴻章的電報,因為壹直都贊同自己“俟兵齊秋收後合力前進之策”的頂頭上司,在倭人快四面楚歌之際才突然叫自己出擊,早就在牙山被嚇破了膽的他自然千萬個不願意。
  但這也沒辦法,李鴻章在電報裏也透露,朝廷裏的清流派和主戰派早就因為“牙山大捷”而熱血沸騰,對葉誌超到了平壤卻采取固守之策感到極為詫異和不滿。
  但最要命的還是,連光緒皇帝也下旨說:“葉誌超前在牙山,兵少敵眾,詞氣頗壯。今歸大軍後,壹切進止,反似有窒礙為難之象……”更說:“朕為軍情至急,昕夕焦急。該大臣慎毋稍涉大意,致有疏虞,自幹咎戾也!”
  事已至此,葉誌超不得不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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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平壤城外朦朦朧朧。雖是正午,太陽卻不知去向。天氣再沒有過往壹個月那麽悶熱,風也變得清爽有勁,平日氣焰甚大的夏蟲亦已收斂,似乎暗示著秋天的來臨。
  雖然看不見明媚的麗日,但人們的心境卻反而舒坦起來,就如怕熱的孩子終於熬過了讓他煩躁不安的夏天,迎來了父母會帶他去郊遊的秋高氣爽的秋天。
  左寶貴此刻的心情也大概如此。他正騎著馬往玄武門去找葉誌超。雖是大病初愈,步行也要扶著拐杖,但精神尚可,騎馬獨自出行不成問題。心情平伏了許多,眉頭也已大致放下,畢竟這兩天裏確實讓他看到了曙光。
  先說昨日左寶貴得悉葉誌超緊急召集各軍統領會商,決定實行自己那天商議提出的出擊之策────九千人兵分三路,兩路往南,壹路往北出擊,留四千人駐守平壤。而今早壹起床他還收到李鴻章的來電,說答應左寶貴之前組建炮隊的方法,即以奉省所截留海軍衙門土藥捐六萬余兩,余額由北洋包底,撥十二門七十五毫米克虜伯鋼炮,成立兩營炮隊。炮不日便由天津運往大東溝,人則由奉軍派人在奉、魯等地招募。
  要不是收到這些消息,真不知道能撐到何時……突然身後傳來壹陣急蹄聲,是幫辦多祿趕來。壹臉笑容的他很是雀躍:“軍門!來了!來了!”
  左寶貴只瞥了他壹眼,也沒有停下,繼續漫步平壤大街:“來了什麽?”雖然沒什麽表情,但左寶貴知道想必又是好消息,心裏還是有點暗喜。
  “原裝德國毛瑟五百根!子二十萬!連同糧米壹千石壹同運來了!”
  左寶貴嘴角輕輕的勾了勾,喃喃道:“真是不快死也不來……”類似的話他今早已經說了壹遍。又說:“還有壹千石呢?”
  “正在路上,幾天內能到!”
  “好!”
  “這寶貝兒不會給靖邊軍吧?”多祿壹只眼大壹只眼小的問,見左寶貴沒有出聲,便走到左寶貴的前方,把自己的大臉盆擱在他面前:“老徐的林明敦早就該換了,他也埋怨了好幾年了,不可能不是他吧?”
  “這事妳拿主意好了。”左寶貴的目光始終故意避開他,但老臉始終掛著幾分淡淡的喜悅。
  多祿猜到左寶貴的心思,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把破槍留給人家,也不方便由“大公無私”的左軍門說出來。但這又是十分合理,因為以左寶貴的性格,裝備較好的奉軍嫡系必然會被安排在最兇險的位置上。多祿聽後喜形於色說:“知道!遵命!”
  見多祿離去,左寶貴才扭頭向著他說:“記得試放呀!”
  “知道了……”多祿歡天喜地的聲音越來越小。
  左寶貴回過頭來,走著走著,臉上的笑意漸漸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愁緒。雖然又是好消息,但是越多好消息,就越使他覺得,那晚自己如此待嶽冬壓根就沒有必要,又是多麽的過分……**************************************玄武門外人馬輻輳,勝旗招展。
  壹條長長的人龍從城裏伸往遠處的並峴高地,然後沿著蜿蜒的道路消失於氤氳之中。
  雖然四周的樹林還是郁郁蔥蔥,但整個景像已被蓋上壹層肅殺的黃紗。上千步隊低頭急步前行,馬隊則不斷在旁輕步趕上。馬嘶人叫,板車轔轔。山風呼嘯而至,人海、樹海、勝旗爭相飄飖。
  葉誌超正在玄武門上背負雙手面對著這壹切。
  左寶貴終於吃力地登上了城樓,看見葉誌超低著頭的背影,就已經給人壹種懨懨欲死之感。畢竟,他回到平壤沒幾天就已經以“倏得頭眩心跳之癥”為由,請求“開缺回津就醫調養”,但朝廷則以其“牙山大捷”為由慰勉之,更命其為諸軍總統。葉誌超其後再次奏請開缺就醫,朝廷則諭其“毋庸開缺,在營安心調理,壹俟痊愈,即統帥全軍合力進剿”。然而,現在朝廷不耐煩,還未讓他“痊愈”就命他進剿了,葉誌超的“頭眩心跳之癥”自然越來越烈。
  左寶貴扶著拐杖壹步壹停的走到其身旁,仰望眼前的光景說:“聽說,依堯帥正趕往鹹鏡道,以截擊元山之倭兵。盛軍呂本元也整裝待發,準備登船……”輕松的語氣像是欲打破近日好友間的齟齬。
  葉誌超卻壹聲不發,陰沈的臉也側到壹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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