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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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壹國之形勢猶如壹艘輪船，統治者不過是舵手。輪船之蒸汽機如果只有500匹馬力，則壹小時可航行5公裏，10天可航行1200公裏。任由舵手百般努力，也無從使500馬力變成550馬力，亦無法僅花費9天，就航行1200公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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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算了吧！我也沒什麽事……別跟他爭辯了……”那青年在地上爬起來說。
　　蘇明亮也勸心蘭道：“他也這樣說了，我看就這樣子算了……”但見心蘭瞪著自己，像是在怪責自己不幫她據理力爭之余還勸她息事寧人，蘇明亮也只好作罷。
　　心蘭凝視著身後的乞丐。看著他們面黃肌瘦、衣衫破爛、既臟且臭，連草鞋都沒有，頭發散亂，眼神裏盡是迷茫與恐懼，回頭再看看眼前的餐廳，奢華的裝飾、莊嚴的壁畫、高雅的雕像，裏邊的洋人個個打扮高貴，衣冠楚楚，連看門的眼神也是充滿傲慢和自信，心蘭只感到無限的悲憤，但最令其憤怒的並不是這強烈的反差，也不是後者對前者的鄙視與欺壓，而是前者也覺得，這種鄙視與欺壓是理所當然！
　　此時心蘭心生壹計，向身邊的勇兵低聲說：“妳們馬上回去找我父親，找不到就找袁管家，說我在這兒碰上點麻煩，需二百兩應急！”相比洋人，那兩勇兵似乎更怕自家小姐，應了聲便馬上離去。
　　“妳這又何必？”蘇明亮又說壹句。
　　“妳不幫我就別勸我！”心蘭不滿的瞟了蘇明亮壹眼，又轉身對經理說：“規矩是人定的，妳們不就是開門做生意吧！我出三倍的價錢，請他們進去吃飯，如何？”
　　眾人很是愕然。地上那母親和那青年也連連道：“不用了！真不用了！”但見心蘭扭頭怒目而視，而自己又著實肚餓，便不敢再說。
　　看門的洋人和經理對話後說：“我們有我們的規矩，不讓衣冠不整者進去不是錢的問題，而是不想影響我們餐廳的情調和我們尊貴客人用餐的心情。”
　　心蘭聽見“尊貴”兩字氣更難消，又說：“四十兩！如何？”
　　經過翻譯，只見那經理搖搖頭。
　　“六十兩！”
　　從來沒有看見心蘭如此憤怒的蘇明亮默默地看著她，既敬佩她的倔強，也開始後悔當初只是壹味的勸她息事寧人。
　　那經理開始時還是非常傲慢，這時也沒再立刻回話，只是低頭的考慮，但眼睛骨碌骨碌的，就像等待著心蘭喊更高的價錢。
　　“壹百兩！不行我們立刻走！”這次喊價的不是心蘭，而是蘇明亮。心蘭見蘇明亮終於幫手，很是欣慰，靠近蘇明亮說：“我有二百兩。”
　　蘇明亮則說：“這些人，不值得妳花二百兩。”
　　聽見“壹百兩”，連那看門的洋人的雙眼也發亮了。那經理知道是“壹百兩”後，終於點頭，表面上還壹臉高傲和冷峻，但人們都記得剛才他可說過這“不是錢的問題”。
　　經理做手勢示意心蘭他們可以進去，然而心蘭卻寸步不移，正欲說話，蘇明亮已搶先壹步，仰著頭對那看門地說：“要我們用壹百兩吃幾份西餐也可以，但妳先得向他們道歉！”
　　那看門的聽見氣得直瞪眼。心蘭見蘇明亮竟然知道自己的心思，很是高興。
　　“妳可不要害得妳的老板丟了壹百兩銀子啊！”蘇明亮盯著那看門的。
　　那經理不知何事，只是看著他們又再糾纏。見自己的上司皺著眉頭看著自己，那看門的沒轍，半晌終於對著心蘭和蘇明亮不情不願地說了聲“對不起”，但聲音甚小。
　　“不是對我說，是對他們說呢！”心蘭道。
　　那看門的又是氣憤又是無奈，大聲地對這那三母子喊：“對不起！”
　　那三母子則面面相覷，也不知如何反應，最後只是隨意地點了點頭。
　　心蘭見狀終於怒氣全消，挺起胸膛和蘇明亮帶著身後的三母子邁步進去。
　　三母子邊走邊好奇地四處張望，但沿途的西方食客則紛紛報以歧視的目光，有的甚至捏著鼻子。但心蘭都不屑壹顧，相反蘇明亮則甚是尷尬，低著頭壹直走著。那三母子最後被安排坐在餐廳的壹角落，心蘭和蘇明亮則坐在他們的不遠處。
　　點菜後，心情終於平伏下來的心蘭說：“剛才，實在是抱歉……”
　　“說抱歉的應該是我。是我當初沒幫妳，還不斷的勸妳息事寧人……”蘇明亮見那三母子在咬那幾只透明的玻璃杯，還問為何有這麽硬的冰，又好奇地玩弄著桌子上的餐具，四周的食客無不鄙視竊笑，心裏不甚暢快。
　　“不……”心蘭搖搖頭，自責地道：“是我……是我逞壹時之氣，現在害得爹要為我花壹百兩銀子……要是這壹百兩都施舍給窮人，妳說多少人能受到恩惠啊！”
　　“也不能這麽說。這壹百兩，不單是為了逞壹時之氣，更重要的，是為了……咱們的尊嚴。”
　　“還是明亮妳明白我！”
　　蘇明亮開玩笑地道：“本來這頓飯我打算是我請客的，現在……我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心蘭淡淡壹笑：“不！今天是妳的生日！應該是我請妳的！”
　　蘇明亮尷尬地笑了笑：“要女士請客實在慚愧！唯有……”然後從旁邊的凳子拿起壹束鮮花，遞給心蘭：“以此補償了！”
　　“謝謝！”看見鮮紅色的花兒，很是漂亮，心蘭也笑顏如花，但背後總是藏著壹絲揮之不去的憂郁，畢竟，此刻嶽冬還是生死未蔔。
　　蘇明亮沒再說話，只是默默地看著心蘭。經過壹番周折，蘇明亮這時才有機會慢慢地欣賞心蘭這盛裝打扮。這時蘇明亮和心蘭相處了快五個月了，從來見她都是穿漢服或回服，從未見過她穿洋服，加上理了壹個西洋發型和化了壹個濃妝，使得這位在旅順以其身為高級軍官之女和其閉月羞花之貌而已經稍有名氣的美女，如今更是耀眼奪目，難怪蘇明亮看得目瞪口呆。
　　見蘇明亮凝視著自己良久，心蘭開始覺得尷尬，臉兒漸熱：“怎麽了？”
　　“妳今晚……真的很漂亮！”
　　“謝謝！”心蘭有些忸怩，也避開蘇明亮的目光。
　　見心蘭四周張望，蘇明亮便問：“之前沒來過？”
　　心蘭輕輕搖頭。
　　“這兒很漂亮吧？”
　　“是……”心蘭眉頭輕皺：“但我不太喜歡……”
　　“為何？”
　　“能享受這些的……都是洋人，哪有咱們中國百姓的份兒？”
　　“對。”
　　“他們之所以能建如此漂亮的餐廳，享受如此高貴的食物，還不是靠從咱們中國和別的國家掠奪回來的財富？”
　　蘇明亮略略點頭，默默地聽著。
　　“抱歉！我又來了……今天是妳生日，我不該說這些……”
　　“沒關系！妳說得對！妳雖為壹女子，但如此關心國事，實在難得！實不相瞞，我也是第二次來這裏。如果不是礙於面子……我也不會來這裏。”
　　“面子？”
　　“對！妳貴為左軍門的千金，我哪能讓妳到隨便的地方用膳？而且我知道妳素來對西洋事物感興趣，所以才提議來這兒。”
　　心蘭淺笑道：“妳還不知道我的性格嗎？到哪兒用膳，用什麽膳，我沒有所謂，除了我就是不吃豬肉外，需知道平民百姓能吃飽肚子也不容易……不過妳知道我對西洋事物感興趣才帶我到這兒，我還是很高興的。”
　　蘇明亮嘴角微揚，舉起盛了紅酒的玻璃杯子：“好！就壹次！就當長長見識！下不為例！”
　　心蘭也莞爾壹笑，舉起杯子和蘇明亮的輕輕壹碰：“好！下不為例！”
　　這時幫那三母子點的牛排來了，三母子也顧不上用西洋餐具，也不懂用西洋餐具，馬上用手狼吞虎咽起來。四周的食客又往這邊看來，壹些低聲細語，壹些則是搖搖頭，但更多的是恥笑。
　　蘇明亮看見甚是無奈，也很掃興，低下了頭。雖已盡量不表露出來，但還是不難被心蘭察覺。心蘭知道這些都是因為自己逞壹時之強，而今天又是蘇明亮的生日，他不快也是自然的，便說跟蘇明亮說了聲“對不起”。
　　“不！沒事……”蘇明亮喝了口紅酒，強作平靜。
　　兩人點的餐也來了，拿起刀叉前心蘭想起了壹件事：“對！也忘了祝妳前程似錦……生意興隆！”接著從壹個袋子裏拿出壹個紅色小包來，放到桌上。
　　“送我的？”
　　“是啊！”
　　“謝謝！……什麽東西？”
　　“看看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