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占城國書

　　安南，清化城。
　　此去京師何止萬裏之遙，捷報送出去，怕是最早也要等兩個月以後才能得到朝廷的回復。
　　這時候，就體現出朱祁鈺的重要性了。
　　他先是從雲南、廣西等地調集了壹部分官吏和讀書人，委派到安南各地，臨時接管民政。
　　軍隊方面，全部由張輔控制，原安南國恭王黎克昌從中協助。
　　除了壹些重大舉措，比如說安南改交趾之後，主官該怎麽選，則需要等朝廷下旨。
　　其他的，朱祁鈺現場就給安排的明明白白。
　　好歹也幹了兩年監國，對於治理天下，也算是頗有心得。
　　安南百姓剛剛得知被明軍占領的時候，又驚又怕。
　　以前安南改交趾的時候，明朝官員對安南人並不友好，甚至有壹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感覺。
　　可是，這壹次親身經歷，大明的官員接手以後，不但沒有盤剝壓榨，反而降低了賦稅，又重新分配了田地，這就讓他們的態度立刻發生轉變。
　　偶爾有些地方，被原來的貴族把持著，準備抵抗壹波，還不等張輔出兵，黎克昌就把人滅了。
　　他現在鐵了心跟大明混，說好的給個國公頭銜，誰敢搞事情，讓自己做不成國公，無異於殺父之仇，奪妻之恨！
　　朱祁鈺居中策應，各項事宜推進地井井有條，接下來，就是和占城國接洽，商談有關港口出讓，以及貿易、關稅等問題。
　　大明剛剛開了海禁，此時正是需要拓展航道，尋找貿易路線，占城國地理位置優越，是進入西洋的必經之路。
　　陳瀛匆匆而入：“殿下，範景隆回來了！”
　　朱祁鈺有些詫異，問道：“這麽快？”
　　按照路程來算，範景隆壹行抵達占城，再回到清化，來回至少需要壹個月的時間。
　　這才半個月，怎麽就回來了？
　　陳瀛苦笑道：“出事了！”
　　“哦？”
　　朱祁鈺臉色變了變，問道：“出了什麽事？”
　　陳瀛招呼人，將範景隆帶進來。
　　朱祁鈺詫異地發現，人是被擡著進來的。
　　“此人是山間獵戶發現的，據說是從墜落懸崖，掛在了樹上，才撿回壹條命。”
　　範景隆努力地擡起頭，有氣無力地說道：“殿下，殿下……”
　　朱祁鈺皺眉，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
　　“那占城王，派兵在半路攔截，我等殊死抵抗，卻因寡不敵眾，最終，最終……”
　　“妳說什麽？”
　　朱祁鈺大為震驚，占城王竟然半路截殺自己的親爹？
　　範景隆努力點了點頭，說道：“老占城王被斬首，潘鵬……也死了，下官且戰且退，卻被逼到懸崖……”
　　朱祁鈺黑著臉，問道：“摩訶貴和玄珍公主呢？”
　　“摩訶貴保護老占城王，身中數刀，當場斃命，玄珍公主被擄走，生死不明……”
　　陳瀛上前道：“殿下以前的擔心是正確的，那占城王為了坐穩這個位子，連自己的親爹親叔叔都不放過，真他娘的沒有人性！”
　　朱祁鈺心中想的卻不是這些，占城王安排兵馬伏擊，是為了王位，無論再怎麽血腥，都是他們的內部的紛爭，可是，範景隆和潘鵬所代表的，乃是大明，他們連大明官員都敢殺，這又說明什麽？
　　莫非……此人忘了自己的囑托，沒有及時亮出身份？
　　“遇到占城兵馬的時候，妳有沒有表明身份？”
　　範景隆臉色委屈巴巴，說道：“說了啊，我和潘大人當場表明身份，說我們是大明的官員，奉旨出使占城，可是，他們根本不聽啊！”
　　這時候，陳瀛忍不住說道：“如此說來，那占城王豈不是要造反？”
　　事情到了這般地步，朱祁鈺也不敢擅自做主，便吩咐下去，召張輔、沐斌等人前來清化，共同商議。
　　畢竟涉及到兩國外交，如果處理不當，後果會很嚴重。
　　然而，眾人還沒商議出結果，占城國來人了。
　　此人大家都認得，就是那個會說漢話的梵萊。
　　“占城國左哨營指揮梵萊，拜見大明郕王殿下！”
　　陳瀛上前，問道：“梵萊，我大明待妳占城國如何？”
　　梵萊回道：“恩同再造！”
　　“既然知道，妳們那個占城王，為何派兵截殺我大明的使臣？”
　　梵萊趕忙說道：“這其中定有誤會，摩訶盤茶陛下派遣下臣前來，就是為了說明情況。”
　　“哼！”陳瀛冷哼壹聲，道，“妳倒是說說，什麽情況？”
　　梵萊拿出壹封信，說道：“占城境內有盜匪橫行，誤傷了天朝使臣，還擄走玄珍公主，摩訶盤茶陛下得知此事後，立即派兵清剿，救出了公主殿下，這是摩訶盤茶陛下親筆國書，請郕王殿下過目！”
　　陳瀛接過書信，拿到朱祁鈺面前。
　　朱祁鈺打開後，掃了壹眼，然後說道：“妳的意思是，攔路截殺我大明使臣和老占城王的，只是盜匪？”
　　梵萊附身道：“正是！”
　　“梵萊！”
　　朱祁鈺將信放到壹旁，說道：“自占城反攻安南開始，妳就和我們在壹起，從壹個底層軍官，成長為左哨營指揮，平心而論，我大明待妳不薄吧？”
　　“殿下恩情，下臣永記在心！”
　　“既然如此，妳跟我說句實話，那些人真的是盜匪嗎？”
　　梵萊額頭冒出冷汗，卻堅持道：“確是盜匪無疑！”
　　朱祁鈺臉上帶著慍色，說道：“若真是盜匪，我大明可以不追究，不過，這份國書之中，只說了兩國交好，對於事先說好的港口和通商相關事宜，卻閉口不談，這又是何故？”
　　“這……”
　　梵萊遲疑了壹下，說道：“請殿下恕罪，這些……下臣不知情……”
　　朱祁鈺冷冷道：“既然如此，來人，把此人暫且扣下，等占城王什麽時候兌現了許諾，再放他走！”
　　“殿下，不要啊！”
　　梵萊大驚失色，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
　　陳瀛壹臉鄙夷道：“不過是暫留妳些時日，又不會虧待了妳，怕什麽？”
　　“不……不行啊！”
　　梵萊神色焦急，說道：“我的父親母親、老婆孩子，都在占城，如果我不能及時返回，他們……他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