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老花，麻煩妳去守大門

　　大通錢莊，會客室。
　　官面上負責查案的幾個負責人，已然盡數聚集在壹起。
　　坐在正中的是鐵飛花，雖然她年歲最小，經驗也不夠豐富，但職位高，不論別的人服不服，都不敢隨意炸刺。
　　有人說，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世故，不講人情，就會出事故！
　　公門不是武林，但卻是更加殘酷的江湖，更要講人情世故，喜歡胡亂炸刺的刺頭，是很難活到三十歲的。
　　能活到三十歲的，即便曾經是目空壹切的刺頭，也早已被磨平棱角。
　　鐵飛花的左手位是金九齡。
　　江湖中很多人都知道，金九齡身上有兩樣東西是很少有人能比得上的。
　　他的眼睛和他的衣服。
　　金九齡的眼睛並不特別大，並不特別亮，也沒有特別的神采，但只要被他看過壹眼，他就永遠也不會忘記。
　　金九齡的衣服，質料永遠貴，式樣永遠最新，手工永遠最精。
　　他手裏的壹柄折扇，也是價值千金的精品，必要時還可以當作武器。
　　金九齡是個喜好享受的人，無論衣食住行都要壹流，不是壹流的酒他喝不進嘴，不是壹流的花魁他看不上眼，不是壹流的馬車他絕不去坐。
　　他的生活壹向很優裕，很瀟灑，保養得也非常不錯。
　　這個入公門三十年，今年已經四十多歲的名捕，不是地中海啤酒肚，更像是個走馬章臺的花花公子。
　　萬家出手壹向豪闊，金九齡最近享受到的是超壹流服務，價值千金的折扇也變為了價值萬金的精品寶物。
　　金九齡輕輕摩挲著折扇，眼中閃過壹絲藏的很深的貪婪。
　　享受過萬家超壹流服務，金九齡對於曾經的“壹流”，已經看不上眼了。
　　但是，服務越好，價格越貴！
　　他，現在非常缺錢！
　　鐵飛花右手位，是本地縣城的兩位名捕，壹名為蔣龍，壹名為洛馬，兩人合稱“飛龍鐵馬”，頗有幾分名頭。
　　捕快們的正對面，則是陸家嫡長子陸三金，花家七公子花滿樓，大通錢莊分店掌櫃錢老大，以及李瑾瑜。
　　原本李瑾瑜沒資格參與，不是名頭的問題，而是這畢竟是大通錢莊內部的事情，李瑾瑜妥妥屬於“外人”。
　　但有鐵飛花和花滿樓作保，而且陸小鳳查到的線索，只告知了李瑾瑜，所以李瑾瑜才有了壹個席位。
　　雖然李瑾瑜並不想要。
　　“陸小鳳查到，極樂樓的頭牌花魁無艷姑娘，是嶽青的女兒。”
　　“還有麽？”
　　“陸小鳳在壹處密室內，查找到了印制假銀票的印版，還有已經印制完成的假銀票，加起來足足三大箱。”
　　“印版呢？”
　　“為了防止打草驚蛇，沒有把印版帶出來，只帶來了壹個拓片。”
　　說著，李瑾瑜手壹翻，變戲法般拿出壹塊布條，上面印著大通錢莊千兩銀票的紋路，顏料也是印銀票的顏料。
　　錢老大接過布條，仔仔細細的看了三五遍，驚喜道：“確實是這個！”
　　壹邊說，壹邊用力搓他那雙胖如豬蹄的肥手，面帶喜意的說道：“這些日子可是愁死我了，既然極樂樓是賊人的老窩，不如今晚就把極樂樓端了！”
　　李瑾瑜道：“壞就壞在，進出極樂樓需要坐密閉的棺材，直到目前，還沒有人知道極樂樓的具體位置。”
　　洛馬哼道：“只有這些麽？”
　　李瑾瑜道：“陸小鳳離開前，無艷姑娘給了他壹串佛珠，此地附近唯有壹家佛寺，陸小鳳已經去調查了。”
　　錢老大道：“小人的妻子得了麻風病，如今正在寺中修養，小女霞兒陪同照顧，若是陸大俠有需要，小人可以去安排壹下，方便陸大俠查探。”
　　李瑾瑜道：“麻煩錢掌櫃了，有錢掌櫃相助，何愁極樂樓不破！”
　　陸三金道：“我觀察了壹下極樂樓的生意，推算了壹下賬目，發現極樂樓每日散出去的假銀票，有點問題！”
　　洛馬慌忙問道：“什麽問題？”
　　陸三金道：“數目對不上！”
　　金九齡道：“不是所有人拿了銀票都會去兌換，數目對不上很正常。”
　　陸三金道：“哦？既然如此，那就沒什麽問題了，我沒有別的線索。”
　　眾人互相商議壹番，決定先去附近的那家寺廟“雲間寺”看看。
　　……
　　夜！
　　李瑾瑜、陸小鳳、陸三金、鐵飛花坐在壹起，花滿樓和柳兒守在門口。
　　不是要避著花滿樓，而是花滿樓不喜歡這些蠅營狗茍，並且他有江湖中最頂尖的感知，能夠察覺壹切危險。
　　所以，只能麻煩老花守大門了！
　　李瑾瑜發誓，真的只是因為花滿樓感知力強，不是因為他長得太帥！
　　陸三金道：“我白天說的數目對不上，不是數量少了，而是多了，大通錢莊內的假銀票，多於散播出去的。”
　　鐵飛花道：“所以，大通錢莊內有臥底，那個臥底很可能就是掌櫃！”
　　李瑾瑜附和道：“唯有掌櫃，才能輕易調換假銀票，以此獲取利益。”
　　陸小鳳道：“不僅大通錢莊內有臥底，朝廷壹方也有臥底，嶽青女兒胸前有斧頭紋身，是我編出來的謊話。”
　　“謊話？”
　　“如今謊話成了真話，那麽誰知道這件事，誰就可能是幕後主使。”
　　“妳曾經和誰說過？”
　　“蔣龍洛馬！”
　　“七年前，處理瘟疫事件，火化嶽青屍體的，就是洛馬。”
　　鐵飛花淡淡的說了壹句。
　　如果不是必要，她不喜歡把公門中人列為嫌疑人，但辦案之時，最忌諱預設立場，因此每個人都有嫌疑。
　　只不過相比於別的人，洛馬的嫌疑更大壹些罷了。
　　“我白天去探查過，錢老大那個麻風病夫人，並不是女人，而是壹個易容化妝的男人，他的那個女兒，和他的容貌無半分相似，多半也是假的！”
　　頓了頓，鐵飛花接著說道：“雲間寺內的僧人也有古怪，他們練的雖然是佛門武藝，但大多煞氣逼人，身上檀香味雖重，卻掩蓋不住酒色之氣。”
　　鐵飛花的能力極強，雖然沒有李瑾瑜的先知外掛，但還是在李瑾瑜或明或暗的提醒下，查找到了許多線索。
　　陸三金奇道：“如果洛馬和錢老大是幕後黑手，他們為何要主動暴露？”
　　李瑾瑜道：“因為事情鬧大了，他們想要壯士斷腕，順便讓對方成為自己的替死鬼，否則，按照咱們那位陛下的脾氣，妳們應該知道後果！”
　　以武則天的脾氣，洛馬和錢老大若是被抓回去，後果只能有壹個——五馬分屍，屍體拖到山中餵狼！
　　沒有人想死，尤其不想死的那般淒慘，自然是貌合神離＋狗咬狗！
　　即便沒有捕快查案，假銀票鬧得這麽大，已然引來壹些大勢力的關註。
　　洛馬和錢老大雖然身寬體胖，卻也挨不住諸多大勢力的啃食。
　　即便他們背後有靠山，事情鬧到了這等地步，也必然會成為棄子。
　　這事兒怪不得別人，怪只怪他們兩個實在是太過貪婪。
　　守著極樂樓那處銷金窟，便能獲取巨量金銀，也能獲得各式各樣的奢侈享受，何必要費盡心力搞假銀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