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招供

　　南彥在宿舍剛洗完澡，頭發還濕著，就看到了秦越的來電。
　　上個星期剛剛把最後壹筆欠款還上，他和秦越正式兩清了。
　　那次離開秦越家以後，南彥壹直在想，秦越什麽時候會把他拉黑？
　　每每想到這兒，江與同的臉就會浮現出來，南彥心裏便像被挖空了壹樣，連飯也吃不下去。
　　可是又能怎麽樣呢？有資格光明正大站在她身邊的，本來也不應該是自己這樣的。
　　應該是，那個男人那樣的，那天在她家樓下看到的，在「驪園」抱過她的那個男人。
　　或許，秦越早把他忘了吧？
　　畢竟在她的生活中，比他重要的事情多了去了。
　　可是現在秦越的名字就在手機屏幕上跳躍著閃現，他的心臟也隨著壹樣的節奏壹下壹下地緊縮。
　　南彥拿了條毛巾過來擦頭發，壹邊走到陽臺去接電話。
　　「餵，秦越？」他的聲音通過話筒傳來，帶著電流的微弱沙沙聲。
　　秦越正坐在東京酒店樓下的長椅上，擡頭望著天空。
　　黑的夜幕浸潤著沈重的力量，無數的碎星掙破底色，閃著寒冷的光。
　　她想，酒店樓上抹眼淚的秦媽，和正在北海道享盡天倫的秦爸，看的是這同壹片夜空。
　　而自己和電話那頭的南彥，看的也是這壹樣的風景嗎？
　　「秦越，出什麽事了嗎？」南彥把手上擦頭發的動作停了下來。
　　對面的人不知為什麽沈默，但是依她的性子，這樣的無聲就是心情極度郁結的表現，讓南彥沒來由地格外心疼。
　　不出所料，秦越吸鼻子的聲音清晰地傳了過來，「南彥，我想吃妳做的面了。」
　　秦越眨巴著眼睛，靜靜地聽著南彥的呼吸聲，沈穩卻又柔和。
　　「那好，妳什麽時候想吃，我給妳做。」南彥輕輕吐著字，像是安撫的良藥，慢慢愈合著秦越情緒上的傷口。
　　他沒有問她這沒頭沒腦的壹句話是什麽意思，他也沒有問她說好了兩清的關系為什麽突然又給他打電話。
　　他只是告訴她，他會下面給她吃，不管什麽時候，只要她想。
　　「我明天早上的飛機，妳能來接我嗎？」也許是因為隔了電話的緣故，秦越的聲音聽起來很軟很輕，好像被風壹吹就會消散。
　　秦越沒等南彥回答，接著又道，「南彥，其實，我是想妳了。」
　　對方似乎楞了壹下，「秦越？」
　　「南彥，妳想我嗎？我脾氣不好我知道，但是我可以改。我明白是我先死纏爛打找上妳的，我也知道大清都亡了多少年了，上床歸上床，動心歸動心。我不是要求妳非得對我有個什麽說法，可是我，我沒法控制自己的感情。妳願意嫌棄我妳就嫌棄吧！我沒辦法再裝了，因為我喜歡妳！」
　　秦越明明沒喝酒，腦子裏卻亂七八糟，嘴裏也說得顛三倒四，最後壹句話更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說完以後，才後知後覺地壹陣慌亂。
　　對方壹片安靜，沒有反應。
　　秦越忽然腦袋發脹，「對不起，我在說夢話呢。妳，妳休息吧，我，我接著睡覺去了。」
　　她剛要掛斷電話，就聽到對面傳來了南彥的聲音。
　　「秦越！」
　　他叫。
　　「越越，妳還在嗎？」
　　「啊？我，我在。」秦越發懵，聽他居然喚了壹遍她的小名，才發聲回答，把手機又放到了耳邊。
　　「傻瓜，我怎麽可能會嫌棄妳！」南彥的聲音像是穿過手機信號的壹只小手，柔柔地摸著秦越心臟最軟的角落，「明天飛機幾點到？我去接妳。」
　　秦越掛斷電話的時候，整個人都在傻樂，之前心情的陰霾壹掃而光。
　　她確實早就喜歡上了南彥，不過壹直都覺得是自己單方面的強取豪奪。
　　南彥不反對也並不配合，在她的理解中，就是某壹個程度上的非暴力不合作運動。
　　然而，今天被秦爸秦媽的事兒刺激到，跟秦媽大吵壹通的秦越，自卑自憐感上升到了極點，這才壹時熱血沖頭，不管不顧地不打自招。
　　結果呢？
　　南彥這樣，就是，他同意了吧？
　　他都叫她小名了，然後還罵她傻瓜。
　　是吧？是吧？
　　秦越把手機殼的壹角咬在嘴裏，出神地盯著頭頂的夜空：
　　好多好漂亮的星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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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彥明明剛洗過澡，現在卻又躁動得想要再沖個涼。
　　強勢如秦越，別人會覺得生活中的壹切都會以她為核心旋轉，可是剛才她竟然會說出「擔心他會嫌棄她」這樣的話。
　　南彥不止壹次地發掘，秦越光鮮精彩的表面背後，那顆有些敏感和脆弱的心靈，讓他想奮不顧身的，沖過去抱住她，吻她，保護她。
　　不過再怎麽想，他都要勸住自己，要小心藏好喜歡她的感情，不要給她的生活造成困擾，也不要給自己帶來無謂的麻煩。
　　也許真能等到自己出人頭地，能跟她平等起坐的那壹天，再堂堂正正地追求她。
　　只是不知道，離那壹天會有多久？
　　在漫長的等待中，又會有多少個江與同橫在他面前。
　　可是，秦越剛才說什麽？
　　她——喜歡他。
　　只這壹句話，就擊碎了南彥內心強築起來的鎧甲。
　　這是老天終於垂憐他嗎？竟賜給他這樣的壹個尤物。
　　不管別人怎麽看他們是雲泥之別，可在秦越眼裏，他南彥是個特別的存在，是值得她說出「喜歡」二字的壹個男人。
　　秦越不是嬌滴滴的小公主，就像她自己說過的，她身上帶著股匪氣，卻偏偏有些天真的蠻橫，有時肆無忌憚，有時又委屈敏感。
　　她硬生生地闖進了南彥的世界，遇佛殺佛、見鬼殺鬼，不留壹絲余地， 只留下坦坦蕩蕩的壹張笑臉。
　　別人的愛情故事裏，都說壹雙纖手打開了自己的心房，而他南彥的，卻是被秦越壹腳踹開的。
　　可是沿著踹過來的那只腳看上去，南彥卻再也挪不開視線。
　　他重重地出了壹口氣，今天晚上看來睡不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