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壹十七章 向天破境 淩沖護法

　　如今太清三十六天罡煉神符被雲文天篆煉化，重又返本歸元，湊成三百六十五道雲文天篆。這些雲文天篆又被陰陽之氣壹口吞沒，沒日沒夜的煉化不停，二者似是生死仇敵，非要分個勝負不可。
　　淩沖手中沒了煉神符，不能存思修煉，也就放棄了修行太清煉神法的打算，反正自家也是無能為力，總不能強行將陰陽之氣與雲文天篆分開，再者雲文天篆已將煉神符煉化，也拿不回來。索性還是依舊修煉北方七宿玄武星神之道，補益洞虛劍訣的修為。
　　淩沖只能安心修煉，等到三月之後，再去拜見惟庸道人，向他請教修行之事，如今說來，郭純陽這位便宜師傅只面傳了洞虛劍訣的法門，便做了甩手掌櫃，淩沖修煉至今，幾乎是惟庸道人親自教導，反倒與這位大師伯更親近些。
　　便在此時，壹道劍光悠然起自太象宮中，略壹轉折，已跨越虛空，落在合極宮中，懸在淩沖面前。淩沖心有所感，忙住了修煉。只聽劍光之中郭純陽的聲音悠然道：“淩沖徒兒，妳葉師兄如今正在血河支脈中，鎮壓血河生靈，忙不過來，妳修為不高，但洞虛劍訣本就是於殺伐中見淩厲，且去助他壹臂之力罷！妳大師伯處為師已然知會，正巧他如今煉法亦忙，就不必去了。”
　　淩沖忙即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叩頭道：“弟子謹遵恩師法旨！”那劍光壹晃，已自無蹤。淩沖站起身來，想了想，喚來玉琪，吩咐她道：“我要出門壹趟，怕是要三月半載方能回返，妳將合極宮閉了，自家在此修行練氣，不可外出生事。”玉琪忙道：“老爺放心，婢子絕不敢生事。”忽然心頭壹動，望向淩沖。
　　淩沖點頭笑道：“我上山四載，修行也算勤勉。平日多得妳照料，原本該當有所報答。妳心切修行，我早已知曉。只是我之法門皆是門中真傳，不敢外泄，若是私傳了妳，妳我皆有大禍臨頭。不過事有湊巧，前日我得了壹部別派法門，雖是殘缺不缺，但到底金丹有望，亦是玄門正宗之法，乃是好友所贈，不在師門管轄之內，意欲傳了給妳，不知妳意下如何？”
　　玉琪姑娘雙目含淚，伏地泣道：“老爺傳法之德，恩同再造，婢子定會好生修煉，粉身碎骨報答老爺成全之恩！”玉琪機緣巧合，被太玄劍派看中，收上山來，雖然做個侍女雜役，但吃喝不愁，眼中所見俱是高來高去的劍仙壹流人物，眼界自也開闊，心氣也自高了起來：“神仙也是凡人做，多少太玄弟子入門之前手無縛雞之力，只因得傳上乘法門，便能出入青冥，來去無影。我玉琪也不比別人少甚麽腿腳，如何不能修成道法，成就長生？”
　　只是她自家出身卑微，資質不夠，當年太玄劍派長老便曾瞧過，這才不曾傳她道法。如今她已是二十幾歲年紀，再不能入門修行，便要被打發下山，嫁人生子，了此壹生。玉琪心性高傲，如何能忍？偷偷哭過多次，見淩沖此人甚是寬和，平日修行勤勉，根本不問外事，便將壹腔希望盡數傾註他身，好在淩沖終於松口，肯傳她修行法門，不問資質。
　　玉琪痛哭流涕，也不知說了些甚麽。以她眼光自也分辨不出法門上乘與否，只道若能得了傳授，定會好生修行，不敢稍有懈怠，天道酬勤，自會有壹番成就。淩沖亦是思忖良久，才決定傳授玉琪太清符法法門。壹來太清門已然煙消雲散，便是私傳其法門，也不會有弟子前來報復，反倒是為其道統存續盡了壹番薄力。二來太清符經乃是齊瑤兒所贈，他自己修煉太玄劍術，未免有了幾分先入為主之念，換了玉琪修煉符法，說不定還能摸索出壹條太清正宗的修行路數，日後見了齊瑤兒，也好為她講解其中關隘難易之處。再者玉琪這幾年執役侍奉，十分勤勉，傳她修行之法，也算略盡報答之意。
　　淩沖並未將惟庸所賜那本譯經傳給玉琪，只口說手比，傳了她太清符法胎動境的法門，連帶那八道靈符圖樣亦自傳授，吩咐玉琪自悟自修，若有何疑難，待他自血河回轉再行解答。太清符術之根本乃是太清真氣，好在太清真氣走的平和醇純路數，最是安穩不過。初時進境緩慢，但勝在絕無走火入魔之憂，只需按部就班修煉，總能有所成就。但之後書畫符箓，以符入道，則需靈性資質。以玉琪現下的根基，還不必理會此事，只壹門心思修煉真氣，習練胎動八符即可。
　　玉琪再拜受教，末了又恭恭敬敬磕了九個頭，待淩沖以師禮。淩沖說道：“我傳妳的法門乃是太清符法，亦為玄門正宗。太清門當年乃是玄門第壹大派，實力之雄厚還要勝過本門十倍，可惜運數不在，空余嘆恨而已。這道法門妳自家修行，萬不可傳與第三人知曉。若是被我知道，非但是妳，妳傳了幾人，我便殺幾人，這是本門傳法的規矩，妳不可越雷池壹步，否則悔之晚矣！”
　　太玄劍派對自家道統法門瞧得極重，門中長老傳授弟子甚麽法門，皆要記錄在案，以備查驗，若是發覺法門泄露或是私傳道法，刑罰極其酷烈。當初只因淩沖無意中得了壹部太玄劍術殘譜，搞得門中雞飛狗跳，百煉道人力主徹查，為此還誅殺了狄謙親族數十人，可謂慘烈已極。
　　其實不止太玄劍派，其余道家門戶對自家道統亦是瞧得無比之重，敢有擅傳偷學者，大多當場處死，淩沖雖非那等殘忍之輩，但太清符法非同小可，若是傳了出去，落入歹人之手，造孽無窮，不得不正視此事。玉琪當即發了壹個毒誓，不得淩沖允準，絕不敢私傳法門。淩沖點頭，命她自去修煉，自家兩手空空，施施然往血河支脈而去。
　　淩沖下了太玄峰，依舊穿著二代弟子玄色道袍，大袖飄飄而去。壹路穿行山野，壹日之間已來至那處鐵礦洞口。自上次鳳兮郡主與狄成取了鐵精，又恰巧尋到血河支脈，被滔滔血河嚇了壹大跳，忙即回山稟告任青。任青認為茲事體大，立時入太象宮求見掌教，郭純陽吩咐二代弟子輪流鎮壓血河支脈，勿令其中生靈逃出血河，為禍世間。
　　太玄劍派上下似乎並不知曉葉向天與那株太陰火樹之事，郭純陽也有意無意不曾提起。葉向天主動請纓，留在血河之上，鎮壓其中生靈。郭純陽忽又飛劍傳令，調派了淩沖過去，助葉向天壹臂之力。至於鳳兮郡主與狄成兩個，俱得了許多鐵精，歡喜的甚麽也似，鳳兮郡主向師傅任青討了煉劍法門，當即閉關冶煉寶材，希冀能煉出壹柄曠世飛劍。狄成也自尋了壹座丹爐，開爐煉劍。
　　當日葉向天對鐵精之物根本不屑壹顧，說道若是淩沖欲要煉制飛劍，大可向他討要當年奪自東海龍宮八門鎖神陣的數萬斤千年寒鐵，煉出的飛劍亦是絕品貨色。以葉向天的眉眼，自是瞧不上壹般俗物，當日淩沖唯有苦笑而已。淩沖如今修煉的劍訣，洞虛劍訣走的是法劍路數，講求壹劍破萬法。星鬥元神劍則是走的氣劍路數，以星光合煉真氣。兩種劍訣皆不用非要以外物五金之屬煉制飛劍，而是自家真氣道法自可成劍，運用自如，因此對外物飛劍並非那般眼熱。
　　淩沖來至洞口，望著黑黝黝的鐵礦天坑，微微壹笑，徑自步入。郭純陽派遣二代弟子前來看守血河，自是不用壹幹凡人前來駐守，若是有二代弟子也對付不得的妖魔出世，留著凡人在此也只是給妖魔加菜而已，因此鐵礦周遭已無壹人看守。葉向天鎮守血河，自然是在地下之處，也不會到地面洞口上來。
　　淩沖憑著記憶，壹路向下，往地心深處走去，穿過蛛網般的地下回廊，鼻中微聞血腥之意，再走個小半時辰，眼前壹紅，已到了血河支脈。眼見血浪滔滔，無邊無際，說是血河，卻與濁海無意。血河之中隱隱可見許多黑影遊動不停，大多晃蕩壹陣，重又沈寂了下去。淩沖曾聽葉向天講解血河之秘，說是這條血河之源頭乃是開地辟地之出壹股汙穢血力演化，至於這壹方世界中之血河，便是那壹道血河壹小段法力落入此方世界化成。
　　即便只是壹小段法力演化，亦是無邊無量，甚至還孕育出了先天血神這等玄陰高手，除此之外，尚有無數血河種族在其中繁衍。這些種族肉身受血河滋養，大多先天強橫，又能運使血河魔道法力，稟血河戾氣而生，平日無事還要互相鬥個妳死我活，若是被其沖破地表，無量生靈勢必塗炭，慘不可言。
　　淩沖就在血河支脈邊上停駐，無盡血河真氣洶湧而來，若他是尋常生靈，要麽周身血氣立時被奪，成了壹具幹屍，要麽形神為血河同化，成了後天血河生靈，不知善惡，只知爭鬥不休。好在他是煉器修道之士，自有仙道法力護身，心念壹動，胸口大穴中玄武七宿星力噴湧而出，部於體表，將血河真氣隔絕在外。星宿魔宗道法神妙非常，還在血河法門之上，血河真氣絲毫奈何不得。
　　淩沖自家無礙，心念微動，雙手壹劃，壹道森然劍氣憑空生出。他如今乃是凝真之境，距離修為圓滿也不過壹線之隔，真氣演化無盡，劍氣化實不過是小道也，終於有了幾分劍仙高手的模樣。劍氣壹出，淩沖五指輕撫，猶彈琴撥琵，劍氣輕顫之間，壹道道劍音真意發散出去。當年他於東海之上，對陣沙通的龍鯨天音，險些不敵，還是玄劍靈光幻境中自生感應，化生壹套劍音之術，勉強敵住龍鯨天音。
　　當年這套劍音之術尚不完善，淩沖這幾年醉心修行，也無意深究此事，今日忽然記起，便已其中壹式劍法，橫發劍音，想來葉向天在此駐守，定能聽聞。果然片刻之間，血河翻騰之中，壹道人影悄然跨越虛空而來，身形挺拔，面容英挺，不是葉向天是誰？
　　葉向天壹出，血河中登時有些躁動，他這些年就在太陰火樹之下參悟道法，平日沒少殺戮血河生靈，身上戾氣之重，令人心驚。早有血河中修為高深之輩定計要殺他報仇，只是忌憚太玄劍派勢大，唯恐斬殺了葉向天，還要面對郭純陽的瘋狂報復，遲遲不肯動手。這幾日之間，葉向天似乎功力桎梏略有松動，連帶那株太陰火樹汲取血河之力的速度也自快了三分。太陰火樹以血河真氣為食天生克制壹切血河生靈，此樹如此異象，攪得血河之中魔心惶惶，皆不知如何是好。
　　葉向天三步跨出，已來至淩沖面前，雙眸緊閉，微笑道：“師弟遠來辛苦，修為又有進境，當真可喜可賀。師兄有壹事相求，才請恩師將妳調來，莫要見怪才好。”淩沖笑道：“若無師兄當年金陵城中壹路接引，焉有小弟今日？師兄有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但請吩咐便是！”
　　葉向天說道：“此事倒也不難，只是非要親近之人方可商議。為兄近年苦修，這幾日忽有心血來潮，自知破關之日不遠，平時殺戮這血河生靈甚多，有太陰火樹鎮壓，倒也不怕其等報復。只是壹旦破關入境，便須真氣元神內斂，錘煉嬰兒，那時太陰火樹亦要收縮法力，為我護法。欲請師弟彼時守候壹旁，但有血河妖魔要侵害我之肉身，便請師弟下手除去。”
　　葉向天修煉正反五行滅道真法經年，遲遲不肯破關入境，壹意打磨道基，直至前幾年得了先天乙木精氣，參悟其中造化玄機，與自家跟腳相合，就此開悟，多年癥結壹朝而解，眼看便可破碎金丹，孕養嬰兒，因此請同門師弟淩沖前來護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