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虛無劍生 造化權柄

　　祭煉法器法寶，每多祭煉壹層禁制，威力便也大了壹些。到了法寶層次，成為純陽法寶或玄陰法寶，其中禁制法力盡數融合為壹，化為純陽、玄陰禁制。法寶威力大小，壹是取決於祭煉法寶的法訣高低，另外便是祭煉的純陽、玄陰禁制之多寡，禁制越多，法寶威力便也越大。
　　聚血魔旗歷經血河宗歷代高人祭煉，鼎盛之時共有三道玄陰禁制，便在法寶之中亦屬中上水準。這件法寶雖然不能用來鬥法，卻可煉化血河本源，血河宗修士攜帶此寶，只要將魔旗祭起，立有萬頃血河隨身，取之不竭，別有壹番妙用。在血河宗法寶之中，排名只在血靈劍之下。
　　只可惜兩百年前壹戰，被荀真人壹劍斬破大旗，傷動本源，落在血幽子之手，又未細心祭煉恢復，法寶元靈陷入沈睡，衰弱之極，壹代至寶卻落得如此下場，著實令人唏噓。不過此寶雖然跌落品級，實際威力僅相當壹件八階頂峰的法器，但內中壹道玄陰禁制卻是實打實的法寶級數，被血幽子運煉出來，化為壹道劍光，更是無堅不摧。
　　這道玄陰禁制所化劍光足有七音之速，來勢好不快絕，動念之間已切入葉向天劍圈之內，只需往葉向天身上壹繞，便可將這位太玄掌教高徒斬殺。葉向天眉發皆揚，大喝壹聲：“來得好！”掌中那柄先天庚金神劍本體，劍光吞吐之間，居然亦是分出壹道純陽禁制，化為壹條金光神龍，張牙舞爪，鱗須皆炸，揮爪往那道血色劍光抓去。
　　先天庚金神劍之中壹共祭煉了四道純陽禁制，且每壹道皆是法力充沛，渾不似聚血魔旗過得那般淒慘。加之有庚金道人這位元靈全力配合，分出壹道純陽禁制乃是手到擒來，毫不費力。那條神龍與玄陰禁制劍光鬥在壹處，壹個金光燦燦，正氣凜然，壹個血光粘稠，中人欲嘔。卻是急切間分不出勝負。
　　葉向天壹聲低喝：“請庚金前輩展鋒！”掌中庚金神劍本體驀地化為壹溜金光，瞬時間斬破虛空，於血幽子頭頂現出身形。劍嘯之聲如龍吟，似象鳴，尤其壹縷劍光沈浮不定，虛實相生，如絲如縷，卻又殺機凜然。這壹劍之中，居然接連施展劍氣雷音、劍氣煉絲、斬虛空三種劍道至高法門，其中固然有庚金神劍自家祭煉的神通在，亦顯現出葉向天劍術之精妙，著實令人咋舌。
　　血幽子前壹刻還信心滿懷，以壹道玄陰級數的禁制化為飛劍，足可將葉向天從容斬殺，誰知下壹刻便被嚇破了膽，連玄陰劍光都被抵住，那庚金神劍居然壹劍劈下，視千裏之堤如戶庭，舉步即至，無遠弗屆！劍光尚未劈落，劍氣森寒已令血幽子周身打顫，心頭升起無盡恐懼之意。
　　他依稀記得，當年在血河宗總壇時，每日縱橫逍遙，修煉法力，好不快活。誰知好景不長，壹群窮兇極惡之徒不由分說，提劍殺將上來。那壹場大戰足足殺了百日之久，大法力修士隕落如雨，有的就在這血河之中化去，有的幹脆屍骨無存。
　　他奉了掌教血痕道人之命，持著殘破的聚血魔旗突圍逃命。他永遠也忘不掉壹向被視若神明的血痕道人，面對那壹尊如魔如神的身影，被壹劍劈作兩半的景象。那壹劍橫絕天地，如彗芒曳尾，矯矢悠悠，亦如萬古長夜，終無盡頭。那壹劍也幾乎斬在他心中，化作壹道永不磨滅的劍痕，內中充斥著恐懼之意。
　　葉向天施展的這壹記庚金神劍，幾乎便有當日那位如魔如神的身影所劈出那壹劍兩三分神韻，就是這兩三分神韻，已令血幽道人生出高山仰止，無從抗拒之感。但數百年苦修終究還有幾分真功，生死頃刻之際，血幽道人終於爆發出壹位脫劫級數大宗師應有心境修為，硬生生將心頭陰郁恐懼之意壓下，竭盡全力抵擋這壹道先天劍光！
　　聚血魔旗逆風壹縮，化為壹團布帛棉團般的血光，垂下無數血色光華，結成壹只血繭，將他包裹。便是他新得手的那件血河異寶，亦被他祭起，擋在身前，這等生死關頭，哪還管甚麽寶物珍不珍貴，再了不得的先天妙物也要有命受用方可。
　　有此兩大至寶護身，他猶嫌不足，又將體內殘余真氣盡數鼓催起來，連帶身周那些無數血河生靈紛紛不由自主，排在他身前，為其抵擋這壹道劍光。此刻他心頭唯有壹個念頭，便是將這道劍光阻住，方能逃出生天！
　　淩沖雙目睜得極大，葉向天與血幽子鬥劍，著實向他展示了最為犀利靈動的劍術運用之法，洞虛劍訣本就是除卻自家壹道根本劍光之外，尚要見識天下萬派萬種劍術，截取其中精粹，壯大自身，玄劍靈光幻境之中接納的劍光越多，變化越精妙，洞虛劍訣之修為便越強大。待到壹日玄劍幻境中所有劍光盡數化虛為實，壹道道不亞於純陽禁制之時，便是洞虛劍訣大成之日，亦即淩沖修成純陽，證道不死之時。
　　這壹場鬥劍如萬花筒般，精彩紛呈，幾乎令他目不暇給，丹田玄劍幻境中原先三十六道母劍劍光，早已盡數分解，化為大小不壹的劍光種子，有的劍光深沈凝實，有的劍光變化綿密，有的劍光則演化到壹半，倏無結尾。經歷這壹場鬥劍刺激，玄劍幻境中道道劍光又自分化融合，演化無窮劍術起來。
　　郭純陽所傳洞虛劍訣之中，只有根本修行之法，每人機緣不同，所能拓印的劍術也自不同，太玄派中便有弟子終身不出山門半步，所學劍術有限，連玄劍幻境都練不成。亦有老祖行遍千山，足踏山河，胸臆中包容天地，玄劍幻境中亦是羅天萬象，森羅未濟，便如四代祖師壹般。
　　壹萬人修煉洞虛劍訣，便有壹萬種玄劍幻境，因此葉向天方言洞虛劍訣有“洞虛千面，靈光壹劍”之說。淩沖的玄劍幻境如何變化，連郭純陽亦預測不透，何況其他？三十六道劍光種子眨眼間拆分成了無數細小劍光，每壹道劍光皆是壹招完整劍招，至於下壹步又當發生何樣異變，淩沖自家也不清楚，只能循著靈臺之中那壹絲莫可言傳的奧妙意境而行。
　　先天庚金神劍本體化為壹道劍光，長僅有三尺，如凡間江湖中人所佩劍器壹般。就是這壹道區區三尺劍光，劍意之森寒，殺氣之凜然，令血幽子這等積年老魔都氣為之奪！
　　先天庚金劍光不管不顧，只是向下壹劈！這壹劈氣息浩瀚之極，如分開混沌雞子，陰陽升降，乾坤分際，日月周行，帶著壹股說不出的韻味，似是天地未分之時，那壹道先天不滅靈光！壹劍之下，無數血河生靈，本是惡形惡狀，嘶吼納罕，劍光照徹之間，忽如中定身法，張口揮拳，宛如靜止。但下壹刻卻都面現恐怖之色，跟著周身血肉、兵器盡數化為齏粉，連借血河真氣再生也不可得。
　　無數血河生靈在金色劍光之下如雪消融，不留半分痕跡。聚血魔旗所化那壹團血光，亦被劍光劈為兩段，只是聚血魔旗雖跌落品階，但到底曾為玄陰法寶，根底深厚，尤其通體皆為血河法力祭煉，最能克制飛劍之類的法寶，被壹劍劈開，兩半血光還在努力聚合，想要重新合作壹處。
　　而血幽子新的的那件異寶，本是血河千萬年精華孕育，先天造化之物，本是栲栳大小的圓球上，卻現出壹條細細裂縫，終於分開兩半，跌落下來，就在血河之上漂浮。那件異寶被斬開來瞧時，卻見內中乃是似果殼壹般的物事，紋理清晰，被劈的整整齊齊，內裏卻是中空，也不知其中孕育之物是早已出世，還是壓根就無甚東西。
　　至於血幽道人，面上似哭似笑，壹雙血紅眼睛渾沒了半點神采，先天庚金神劍三尺長的劍身就在他頭頂高懸，欲落未落。血幽子撿回了壹條性命，但周身皆在劍氣照耀之下，肉身被劍光照徹，透出壹股金芒。他自家也知先天庚金神劍不傷他性命，定是有郭純陽授意，欲從其口中套出當年血河宗的種種隱秘。
　　轉念壹想：“血痕師兄早已形神俱滅，血河宗名存實亡，更落在先天血神手中，我守著壹個空名有甚用處？不若趁著尚有幾分用處，投靠了太玄劍派，好歹也能保住壹條性命，至不濟只斬殺我肉身，留我殘魂去掙輪回，也總比在庚金劍下形神俱滅的好！”想到此處，忙即高聲大叫：“莫動手！我願束手就擒，只求留我壹條性命！”
　　葉向天哼了壹聲，若非郭純陽早有嚴令，要活捉血幽道人，三年之中，早就將之斬殺，喝道：“妳既要束手就擒，便莫要反抗，我請庚金前輩收妳！”血幽道人事已至此，哪敢多言，只說：“是！是！”先天庚金神劍三尺劍光壹收，依舊化為壹位年輕道人，面目俊美，袍袖壹展，將血幽子罩定，收去無蹤。血幽子果然不敢有絲毫反抗，任憑施為。至於那聚血魔旗與血河異寶，亦被庚金道人收起，這兩件寶物雖是玄陰真氣所煉，但價值極大，不可交臂失之，只看掌教如何發落。
　　淩沖壹直觀摩兩方鬥劍，著實獲益良多，就在先天庚金神劍那壹劍劈落之時，他眼中陡然射出兩道神光，如雷電閃，那壹劍也似劈在他心頭，將壹切不解、糾結、疑惑盡數劈作兩半！
　　丹田玄劍靈光幻境之中，轟然壹聲，當真如天地重開，執造化之權柄，化育萬物。無數道種子劍光之中，壹道金光自虛空中霍然演化而出，如擎天之柱，定鼎天地。這道劍光直貫玄劍幻境，如同天柱，定下四維八極十方。這道劍光壹出，玄劍靈光幻境登時穩固了三分，凝實了三分。這道天柱劍光之中，又有壹道劍光演化而出，作劈斬之狀，雖只是壹斬壹劈，但其中劍光運化之妙，劍氣生滅之道，卻深邃廣博，奧妙無窮，幾乎便是方才庚金神劍那壹劈的拓版，只是精微之處略有不同。
　　兩道劍光生出，定鼎乾坤，玄劍幻境發出轟隆巨震，淩沖忍不住仰天長嘯，嘯聲未絕，陡然舉手前劈！他以手作劍，全無招法，只是簡簡單單壹劈。卻有壹道粗大劍氣長有三丈，首尾成弧，呼嘯聲中，略過無邊血河，將血河河面剖開壹條極大裂縫，良久方才復合！
　　淩沖長嘯之聲，如神龍驚天，良久方絕，胸臆抒懷，暢快之極，向葉向天與庚金道人壹躬到地，正聲道：“今日若非庚金前輩與葉師兄指點，淩沖焉能有此壹悟？請受我壹拜！”
　　庚金道人與葉向天毫不矯情，安安穩穩受了他壹拜。葉向天本就有成全之意，毫無藏私。庚金道人卻是恰逢其會，淩沖自他壹招劍術中領悟了幾分精髓，機緣已至，居然劍術大進，萬古不變的面上也擠出壹絲笑容，說道：“淩沖，妳果然很好。不枉掌教苦心成全妳壹場。此間事了，妳與向天且隨我去見掌教，上復法旨！”也不問葉向天與淩沖意見，伸手壹指，遍地金光閃過，三人俱已無蹤。
　　過得良久，才見狄成與鳳兮郡主兩個滿面戒備之色，闖入這壹處血河空間。二人見了無邊血河，皆是面色大變，鳳兮郡主叫道：“血河！這……”狄成較為老成，還有幾分主見，低喝道：“禁聲！此處想必乃是血河支脈，遺留在此，事不宜遲，妳我速速回返山門，稟告掌教，派人來將此處鎮滅，亦是大功壹件！”
　　鳳兮郡主遲疑道：“只是不知淩師叔如今如何了？”狄成冷笑壹聲，說道：“妳我既能尋到此處，那位淩師叔自也能如此，只是如今還未與我等聯系，想必兇多吉少，妳也不必多想，他若出事，以妳我之力，又濟得甚事？還是早早脫此險地，再請高手回來尋找，方為妥當！”
　　鳳兮郡主思索片刻，斷然道：“也罷！就依師兄之言！”心下暗道：“淩師叔，非是師侄不肯救妳，只是功力低微，全無用處。況且我此行得了鐵精之寶，正要回山開爐煉劍，此事卻也耽擱不得，只好委屈淩師叔了！”二人不敢喧鬧，悄聲退了出去，壹路尋至鐵礦出口，忙即趕回山門報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