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心魔幻境 太玄鎮壓

　　淩沖也聽過碧霞寺之名，乃是金陵城周遭八百裏內有名的叢林，傳聞寺中主持碧霞和尚佛法高深，甚至還精通法術，相命算卦，引得些個達官貴人整日價往碧霞山上跑，花費大把銀子蔔問吉兇。自家祖母對那老和尚也極是信服，每年皆要去住上些時日。
　　不知怎的，他腦中忽然閃現出今日楚山上所見的那個和尚，問道：“既然碧霞和尚出手，妳何不將邪劍轉贈給他，讓他帶回寺內供養，以佛法化解戾氣？”
　　掌櫃的搖頭：“那老和尚說他並非此劍命中之主，強要插手，反而誤事，不肯將劍帶回去。二少，那劍邪門的緊，我也是看妳瞧不上其余三把長劍，才肯讓妳壹試。妳若是此劍命中之主，日後還有福報，若是並非明主，可千萬莫要逞強，不然妳若是出了什麽事，小的可怎麽向老大人交代啊！”
　　淩沖點頭：“妳放心，我又不是三歲的孩童，輕重緩急自會拿捏。妳這壹說倒把我的心思勾了起來，幹脆妳陪我壹同去看吧！”掌櫃勉強點頭，三人出了靜室，壹路下樓。藏寶閣的寶庫建在地下，夥計二子取了火燭，在前領路，掌櫃的掏出鑰匙，開了庫門，三人便入了地下寶庫。
　　壹入寶庫，撲面而來便是壹股陰煞之氣。淩沖暗暗點頭：“王叔也曾傳授我風水堪輿之道，寶庫建在地下，引動地煞之氣，以煞制煞，化解古董古玩中的戾氣土氣，這建造之人卻也有些本事。”那寶庫以八卦方位建造，掌櫃和夥計帶路，左拐右拐。兩旁石壁之中挖鑿了不少壁龕，放著許多珍惜之物，俱是價值連城。
　　三人來至庫房最深處壹座精鐵厚門之前，掌櫃掏出鑰匙，顫巍巍將鐵門打開，夥計入內將壁上火燭引燃，這間寶庫有三丈方圓，堆滿了奇珍異寶，有的是前朝之物，也有大明開國時流傳下來的東西。瓷器、象牙、盔甲、寶石、珍珠，應有盡有，價值何止千萬？
　　若在平時，淩沖壹定會趁機將這位壹毛不拔的掌櫃盡情調侃壹番，只是此刻他卻滿面肅重，盯著庫中壹件物事，壹瞬不瞬。正中央壹張木桌上放著壹個木盒，以上等檀香木制成，長有二尺七寸，寬有五寸，厚有三寸，外用佛門符咒層層封禁，掌櫃和夥計兩雙小眼也緊緊盯著那個木盒，“咕嚕！”卻是掌櫃忍不住咽了壹口唾沫。“錚！”木盒中忽然發出壹聲劍鳴，掌櫃啊的壹聲，雙腿壹軟，坐倒在地，叫道：“妳聽！妳聽！”
　　淩沖目射精光，緩步上前，輕輕伸手撫摸那木盒，壹股奇異之極的感覺順著檀木細致的紋理傳達到指尖，說也奇怪，那佛門符咒本是緊緊貼在木盒之上，隨著淩沖的撫摸，卻壹點點揭了開來。“錚！”待到符咒全數脫落，木盒中又傳來壹聲劍鳴！
　　淩沖嘆了口氣：“此劍業已通靈，劍靈已成。”木盒上並無鎖扣，輕輕壹掀，便已打開。壹柄無鞘長劍穩穩躺在盒中，長有二尺五寸，劍身滿刻雲紋，劍柄鑄成龍首之形，劍刃上隱隱還可以絲絲血痕。“錚！”那邪劍第三次鳴響，忽然自木盒中跳了起來，直直立住。掌櫃大叫壹聲，只嚇得屎尿齊流，嘴裏不停叫嚷：“邪物！邪物！”小夥計更是壹翻白眼，直接暈了過去。
　　淩沖面色莊重，緩緩伸手握住了劍柄。壹股陰寒之氣霎時透骨而入，猶如壹根利針直刺腦海。他悶哼壹聲，眼前仿佛是壹片滔滔血海汪洋，無數冤魂厲鬼、白骨骷髏就其中掙紮哭號，耳邊也有壹個聲音響起：“殺！殺盡天下人！殺盡壹切生靈！殺！殺！殺！”
　　掌櫃見淩沖拿起邪劍，雙目忽然泛出紅光，渾身顫抖不停，不由大叫：“二少！二少！妳醒醒！妳怎麽啦！”淩沖的神智幾乎被邪劍中這壹縷魔念占據，好在他平日便道心堅凝，所練又是玄門正宗的內功心法，壹覺不妙，立刻在心中默念“壹念清凈祛心魔，太玄靈明朝玉京；金丹九轉落玉盤，龍虎穴內紫氣盈。”
　　這是《太玄劍經》中所載的內功心法，與劍法壹樣殘缺不全，只有壹百余字，但其中精深奧妙，玄之又玄，淩沖小小年紀便能有如此成就，大半要得益於這套心法之功。默念到第三遍，丹田中便有壹道涼氣生出，直上天門，原本被劍中邪氣蠱惑的情緒也逐漸穩定下來，耳中又仿佛傳來萬千冤魂厲魄驚慌慘叫之聲。
　　淩沖長噓壹口氣，從血海幻境中清醒了過來，掌櫃的還在哭天搶地，不由好笑：“掌櫃的，本少爺還好好地，妳嚎什麽喪？”掌櫃叫道：“二少，妳不是被邪物附體了吧？”淩沖沒好氣的道：“怎麽，妳很盼望本少爺被妖物附體嗎？”掌櫃急忙搖頭，接著大喜道：“太好了！二少既是未被劍中邪靈附體，想必已將其中的妖物降服了，原來二少才是此劍命中的真主啊！”馬屁立刻滾滾而來。
　　淩沖吐了壹口氣，望著手中邪劍。那長劍寂靜無聲，仿佛方才那幾聲劍鳴和滿眼血海滔天、冤魂哭號的場景皆是虛幻。“此劍的確有些邪祟，已然可以稱作是法寶之流。只是我修習的《太玄劍經》中所載內功心法居然能夠克制它的異相，可見那部劍經絕非只是壹部普通的武學典籍而已，怕亦是玄門道家修道養氣之物。”
　　本想尋壹柄寶劍修煉劍法，誰知不但得了壹柄邪劍，還無意發現了自己修煉的劍法內功可能便是朝思暮想的成仙之道，淩沖高興的只想大喊大叫，抒發胸臆。好在他養氣功夫已頗有火候，伸指在邪劍之上壹彈，輕描淡寫的問：“掌櫃的，這劍我要了，多少銀子？”
　　掌櫃裂開嘴大笑，連後槽牙都瞧得清清楚楚：“二少，您不是損我嗎？這該死的邪劍險些要了我壹家性命。二少是此劍真主，正是救我壹家於水火之中，哪敢收您的銀兩？”這邪劍害的他幾乎家破人亡，孩子未出世即遭夭折，夫人更是險些喪命，他對此劍的痛恨實是傾四海之水也難洗凈，只是見淩沖便是碧霞和尚所說的真主，從此之後此劍與他再無關系，再也害他不著，慶幸之余亦復狂喜。
　　只是身家性命保住了，奸商本色立時浮現出來，當初他可是花了整整八百兩銀子從壹個破落戶手中將劍頂了過來，若是被淩沖白白拿走，卻又不免有些肉疼。淩沖見他壹副做作樣子，暗暗好笑，雖知他先前所說八百兩銀子將此劍收來必非實話，卻也不願費事，掏出壹張壹千兩銀子的銀票：“這是壹千兩銀子，多出的二百兩銀子妳也不必找了，就當是給妳壓驚。咱們錢貨兩清，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