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4章 對月談情

　看著袁權和蔡玨說話，孫策有種莫名的不安。這種感覺就像前世中國足球隊機緣湊巧擠進了世界杯，放眼看去，個個都比自己強，每壹個都是自己跨不過去的坎。
　　這種感覺最近越來越明顯。江東世家成立海商會，集資造船出海，聽起來很鼓舞人心，但涉及到的事務足讓他頭暈腦脹。股份限制在什麽水平，稅率如何確定，既要讓世家有利可圖，願意出海冒險，又不能讓他們坐大，失去控制。商人逐利，天生就有貪婪的基因，如果不加以妥善控制，民富國窮，甚至商人利用手中的財富左右政治的情況幾乎是必然。
　　僅稅率壹項就讓他死了無數腦細胞。他不是學經濟出身的，也沒當過這麽大的家，憑著前世的經驗和學識指導壹下方向沒什麽問題，壹旦涉及到具體問題，他的反應遠遠不及張纮、虞翻等人，往往要花費更多的時間去理解、消化。
　　白天練兵，接待各路訪客，晚上還要消化會議的內容，尋找解決方案，虞翻等人走了，他自己還要再反思很久，分析可能存在的陷阱。天不亮起身，後半夜才能入睡，他簡直比前世上班還要辛苦，身邊有好幾個美人，他卻沒有練習房中術的時間和心情。
　　對面的黃月英看到孫策臉色不好，心中壹動，湊在蔡玨耳邊說了幾句。蔡玨點了點頭。黃月英起來，走到孫策身邊，拉著他的手臂。“走，我帶妳去看個模型。”
　　孫策求之不得，連忙起身，跟著黃月英下了堂，直奔前院的工作室。他走得如此匆忙，以至於到了中門外才想起來應該和袁權說壹聲，卻已經來不及了。他回頭看了壹眼，袁權正和蔡玨說話，面帶微笑，談笑自若，看不出神情有什麽變化。
　　出了門，孫策走向右側的工作室，卻被黃月英壹把拽住。黃月英咯咯笑道：“妳這些天是不是每天都弄得很晚，臉色這麽差，怪不得權姊姊要為妳打扮壹下。”
　　“瞎說！造謠！誣蔑！”孫策哭笑不得。“我都這兩天忙得暈頭轉向，哪有空……”話剛出口，黃月英斜眼看了過來，孫策突然醒悟。“呃，妳說我工作辛苦啊？是的，是的，這兩天的確有些累。還不是海商會的事嘛，阿楚，年前就有五千金到賬，年後還有壹萬金，妳可以擴大木學堂的規模了……”
　　“妳這腦子裏都想什麽呢？”黃月英擡起手，在孫策腦門上輕輕點了點頭，忍著笑。“就知道金子。”
　　孫策楞了壹下才明白黃月英在說什麽，尷尬地咂了咂嘴。他瞅了壹眼黃月英近在咫尺的小臉，心裏忽然有些癢癢，可是壹想黃月英的父母還在和袁權說話，又只得按捺住自己的綺念。他擡起手，輕拍額頭。
　　“我這兩天腦子裏全是漿糊。”
　　“因為海商會的事？”黃月英看出了孫策眼神中的意味，牽著孫策的手，上了工作室的二樓。黃月英是不肯委屈自己的人，她這座小院背山面水，風景極佳，離湖邊不遠，沿著壹條寬而長的青石路可以壹直走到湖邊的水榭。院子不大，但設計得很漂亮，前後三進，後院是三層樓的住宅，前院是兩層樓的工作室，壹樓有兩間模型制作間，二樓有三間屋子，壹間資料室，壹間船模陳列室，壹間是黃月英臨時休息的臥房。黃月英引著孫策登上二樓，卻沒有進屋，兩人前肩伏在欄桿上，看著遠處波光粼粼的太湖。
　　“嗯。”孫策吐了壹口氣。“我最近……夢到那根折斷的拋石機梢桿了。”
　　黃月英揚揚眉，笑了壹聲，又擡起腿。“我的腿早就沒事了，妳還沒放下？”
　　“這輩子都忘不掉。”孫策苦笑道：“我覺得我現在就有點像那根梢桿，隨時都有可能會斷，只是不知道會砸了誰。”
　　黃月英轉頭看著孫策，伸手摸摸孫策的臉，眼神中透出幾分心疼。“妳太累了，要註意休息才行。妳要學我，累了就放下，困了就先睡壹會兒，別把自己逼得太緊，要不然妳真有可能崩的。”
　　孫策擡手捂著黃月英的手，輕輕地蹭了蹭。黃月英平時應該沒少親自操作，制作模型，下水測試，手有點粗糙，不像是十六歲少女的手。
　　“我回吳縣過年，就是想放松壹下，沒想到這兒比軍中更累。”孫策放下黃月英的手，和她並肩伏在欄桿上，瞇著眼睛，看著遠處湖面上剛剛升起了明月。“打仗的時候算對方會有什麽舉措至少還有跡可循，勝負可見，和那些人說話卻雲裏霧裏，永遠不知道他們究竟想說什麽，太累。我覺得……”
　　孫策話到嘴邊又停住了。他忽然想到了前世看到的勵誌故事，什麽淩晨四點的洛杉磯啊，什麽每天只睡四個小時來實現小目標的首富啦，什麽壹輩子沒碰過錢，最後悔創立公司的外星人啦。跟他們壹比，自己這點辛苦似乎也算不了什麽。創業的人有幾個不辛苦的，每年都有業界精英不堪其負，跳樓自殺，跟他們比起來，自己的投入產出率高太多了。這不，剛剛壹擲萬金，買進了弘農楊家，大漢兩個四世三公已經有壹個半被他收入囊中。
　　既然如此，叫苦叫累是不是有點矯情？欲戴王冠，必承其重，這世上哪有躺贏的人。妳以為妳是人形錦鯉麽？
　　黃月英見孫策說了壹半又不說了，神情又有些異樣，疑惑不解。“妳覺得什麽？”
　　“我覺得妳說得對，我繃得太緊了，趁著海商會的事情敲定休息幾天。”孫策笑了壹聲，心情忽然輕松了許多。“妳呢，有沒有興趣出去逛壹逛？”
　　“去哪兒？”
　　孫策想了想。“去富春，我要衣錦還鄉。”
　　黃月英的臉忽然紅了。“要進宗祠嗎？”
　　聽到黃月英的聲音異樣，孫策轉頭看了看，見黃月英面色微紅，眼神也有些閃爍，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來。黃月英惱羞成怒，擡起腿輕踢了孫策壹下，嗔道：“不準笑！被我阿母聽見了，又要說閑話。”
　　“妳阿母說什麽？”
　　“我阿母說什麽，妳不清楚？”黃月英扭著頭，哼了壹聲。“我不去，我又沒機會進妳孫家的宗祠。”
　　孫策笑得更加得意。他伸手攬著黃月英的肩膀，輕輕摩挲了兩下。“妳的確沒機會。”
　　“哼！”黃月英更惱，擡手推開孫策，咬咬牙，又輕踢了他壹腳。“都怪妳！大騙子！”
　　孫策將她拉了過來，摟在懷中，湊在她耳邊說道：“妳還沒嫁給我，我怎麽帶妳進祠堂？”
　　“妳少騙我。”黃月英掙紮了兩下，見掙脫不開，便也放棄了。“難道妳們富春與其他地方習俗不同，妾也是可以進祠堂的？”
　　“富春和其他地方壹樣，但我孫家不壹樣，尤其是我不壹樣。”孫策放松了些，思路也跟著靈活起來。“我雖然還沒有成為正式的家主，但我想怎麽改，應該沒有人會反對。我能讓女子出仕，為什麽不能讓妾進祠堂？妳們幾個雖然是妾，可是誰也不比人家的正妻差啊，我孫家那些賣瓜的祖宗看到妳們任何壹個都會很開心，哪有拒絕之理？”
　　黃月英忍俊不禁，揚揚眉。“真的？”
　　孫策也揚揚眉。“當然是真的，我騙過妳嗎？”
　　黃月英眼珠轉了轉，笑了起來。“行，那我隨妳回富春看看。”
　　“在此之前，妳還要先嫁給我才行。”
　　黃月英忍著笑，斜乜了孫策壹眼。“妳就不能把這規矩也改改嗎？”
　　“這不能改。”孫策嘿嘿笑了兩聲，伸手捏住黃月英的鼻尖，輕輕搖了搖。“萬壹妳後悔了，不肯嫁我了怎麽辦？如今人人都知道海船掙錢，也知道海船是妳主持改進的，背地裏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打妳的主意。消息傳到長安，可能連那個小天子都想，萬壹他來壹道詔書，要娶妳做皇後怎麽辦？”
　　“唉呀，疼！”黃月英打掉孫策的手，揉揉鼻子，眼神靈動，嘴角微挑。“做皇後？唉喲，不錯哦。妳說的很有道理，我要再考慮壹下，待價而沽，說不定還能賣個好價錢。”
　　“妳信不信，就算妳真成了皇後，我也會發兵長安，將妳搶回來？”
　　“不信！”
　　“那我現在就讓妳信。”孫策突然彎腰將黃月英抱起，將她放在欄桿上。黃月英嚇了壹跳，下意識地抱住孫策的脖子，驚聲尖叫。“妳快放我下來。”
　　“不放！”孫策仰起來。“簽字，蓋章！”
　　“妳說什麽啊，我手裏既沒筆，又沒印，簽什麽字，蓋什麽章？”
　　孫策撅起嘴唇，在黃月英唇上親了壹下。“就這樣簽字蓋章，快。”
　　“我不！”黃月英小臉通紅，扭頭看向別處，胸口起伏不定，呯呯的心跳聲連孫策都聽得清清楚楚，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讓孫策有些把握不住。他將臉慢慢地貼在黃月英的胸前，聽著黃月英急促的心跳，感覺著青春的活力，長長地籲了壹口氣。
　　“妳……”黃月英心慌意亂，胸中小鹿亂撞，想推開孫策，卻又不敢放手。
　　“我好累啊。”孫策故意有氣無力的說道：“借妳的肩膀讓我靠壹會兒吧，金不換。”
　　“呃……好吧。”明知孫策是耍賴，黃月英還是有些不忍，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身子，讓自己坐穩，然後抱緊孫緊的頭，擱在自己胸前。
　　“蓋個章吧。”孫策忍著笑，央求道：“要不然我今天睡不著。”
　　黃月英猶豫了片刻，扭扭捏捏的說道：“妳真煩人。”心跳又快了兩成。孫策聽得清楚，擡起頭，卻見黃月英閉著眼，仰著臉，紅艷艷的唇微微撅起，像壹朵飽滿的草莓，散發著甜美，正等著他的采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