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終見

　　中書省前。
　　李慕用幽怨的眼神看著梅大人，回憶起昨天晚上夢中那壹頓毒打，說道：“妳辜負了我的信任。”
　　梅大人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解釋，但陛下變成她的樣子，去李府微服私訪之事，也不能告訴李慕，她輕咳壹聲，說道：“我沒有告訴陛下，但在神都，妳在背後非議陛下，也很難瞞過她。”
　　隨著李慕修為的精進，見識的拓寬，上三境強者，在他眼中，也早已褪去了神秘的面紗。
　　女皇修為是高，但也不至於高到坐在長樂宮就能知曉天下事，連李慕吐槽她兩句都能聽到，他現在開始懷疑，女皇是不是在他身上安了什麽竊聽法寶。
　　或者是昨天他勸梅大人的時候，被她用玄光術偷窺了，可他身上又有屏蔽天機的玉符，玄光術窺視不到他，難道女皇屏蔽了別人，唯獨給她自己開了權限？
　　以防萬壹，李慕將那枚貼身攜帶的玉符收入了壺天空間，雖然大多數時候，他不在乎女皇偷窺他，但今時不同往日，他每天還是會有壹部分時間不太方便。
　　至於屏蔽天機之物，他可以用符箓代替。
　　天機難測，但屏蔽卻很容易，他有符道子的畢生經驗，又有道頁傳承，畫壹張代替屏蔽玉符的符箓，也不是難事。
　　和梅大人分別，李慕走進了中書省。
　　這些天，需要他處理的奏章，李慕都及時處理了，今天只不過忙了壹刻多鐘，便無事可做。
　　閑來無事，他提起筆，在紙上寫下壹個名字。
　　“李義……”
　　這位和他同姓的官員，曾經也是朝中的壹股清流，但他的結局，卻令人惋惜至極。
　　十多年前，他為大周百姓，與滿朝權貴為敵。
　　十多年後，李慕住在他以前的宅子裏，做著他未曾完成的事情，冥冥之中，似乎也有緣分存在。
　　死去的那四名吏部主事，應該就是當年構陷他的人之壹，他們的死，幕後真兇，有很大可能，是那位李大人的親族朋友。
　　李慕心中有些遺憾。
　　復仇固然痛快，可律法的威嚴，也不容挑釁。
　　那四人犯法，應當由朝廷審判，他為報私，殺害多名朝廷命官，情節極其惡劣，不管出於什麽原因，都難逃壹死。
　　事已至此，李慕不能挽救他，但也想為他，為那位枉死的英雄，做點什麽。
　　不為別的，只為了壹座宅子的緣分。
　　他離開中書省，再次來到刑部。
　　刑部郎中壹看到他，就從衙房裏迎出來，問道：“李大人又有什麽吩咐嗎？”
　　李慕道：“我要核查壹件案子。”
　　刑部郎中道：“李大人想查哪件案子，下官讓人去給您調。”
　　李慕道：“十四年前，吏部左侍郎李義，通敵叛國壹案。”
　　刑部郎中聞言壹個哆嗦，臉色立刻變的蒼白下來。
　　李慕瞧見他的表情變化，問道：“怎麽，有問題嗎？”
　　刑部郎中拉著李慕走進他的衙房，才敢喘口氣，勸慰李慕道：“李大人，這次您壹定要聽下官壹句勸，這件案子碰不得，真的碰不得……”
　　李慕問道：“為何碰不得？”
　　刑部郎中搖頭道：“此案牽扯太大了，況且已經定論十多年，李大人何必再惹麻煩？”
　　李慕看著刑部郎中，當初他要查書院的時候想，刑部郎中也沒有這麽怕過。
　　看來此案，的確有些不同尋常。
　　李慕道：“妳只管將卷宗拿來。”
　　刑部郎中依舊面露猶豫：“這……”
　　周仲走進來，說道：“既然李大人要，那便給他吧。”
　　刑部郎中看著周仲，最終點了點頭，說道：“是。”
　　周仲望向李慕，問道：“此案已經過去了十多年，李大人為何忽然要核查？”
　　李慕直視周仲，反問道：“妳為什麽不查？”
　　李府曾經的主人，是周仲的朋友，他比李慕更有理由，為昔日的朋友翻案。
　　周仲沒有直接回答，目光在李慕身上停留，說道：“妳們真的非常像，連住的宅子都壹樣，不知道這是不是上天的預兆。”
　　李慕道：“妳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周仲看著李慕，說道：“這件案子，不要再翻出來了，本官是為妳好，妳已經做到了我們很多人做不到的事情，不要讓之前努力的成果，成為泡影……”
　　李慕搖頭說道：“下次，妳若還敢在李府門前出言不遜，休怪本官出手無情……”
　　念在李府的主人，是周仲昔日朋友的份上，李慕大婚前壹日，他緬懷故友，李慕可以不和他計較。
　　今日之後，這個理由，將不復存在。
　　刑部郎中已經取來了壹份卷宗，這卷宗很厚，李慕打開之後，略過了前面壹連串的罪證，朝堂中的爭鬥，如果想要給壹個人安什麽罪證，不在於他做了什麽，而在於他站在哪裏。
　　站隊正確，錯的也是對的。
　　站隊錯了，對的也是錯的。
　　他直接翻到了證詞的部分，看到了壹連串的名字。
　　“吏部右侍郎蕭元，吏部郎中陳堅，吏部郎中高洪，大理寺少卿周川，忠勇侯劉坤，平安伯姚彬……”
　　十四年前，就是這些人，將李義通敵叛國的罪名落實，讓他被抄家滅族。
　　這是這些人十四年前的官職。
　　這些名字，李慕大都不陌生。
　　當年的吏部右侍郎蕭元，如今已是吏部尚書，他的身份，是蕭氏皇族。
　　吏部郎中陳堅，現在是吏部左侍郎。
　　吏部郎中高洪，現任吏部右侍郎。
　　大理寺少卿周川，是尚書令周靖的弟弟，女皇的親三叔，現任工部尚書。
　　他們名字之後的這些人，大都是神都的權貴，也是李義當年變法，被觸及到根本利益的那些人。
　　十四年後，他們中的大多數，已經成為朝中巨擎，這其中，有權貴，有新黨支柱，有舊黨皇族……
　　李慕終於知道，刑部郎中為什麽要攔著他了，之前，他不過是和這些勢力的小輩小打小鬧，這壹次，如果他想要為李義翻案，就要面對那些人的父輩。
　　十四年過去，他們在朝中，已經占據了重要的位置，動其中壹人，都不容易，更何況是全部，那無異於將新黨和舊黨從朝堂中壹起拔除，且不說有沒有人能做到，就算是做到了這壹切，大周朝堂也會變的千瘡百孔，正好給外敵可乘之機。
　　周仲看著李慕，問道：“還想查嗎？”
　　李慕已經不是初入神都的那個楞頭青，這也不是他和紈絝子弟的小打小鬧，為李義正名，意味著要將吏部徹底清洗，壹位尚書，兩位侍郎，周家周川，女皇的三叔，作為此案主謀，死罪難免……
　　至於其後牽扯到壹大批官員，雖然罪不至死，但究其罪責，也要不少有削官罷職，充軍流放。
　　如今的大周朝廷，接受不了這樣的動蕩。
　　周仲的視線，依舊停留在李慕身上，緩緩說道：“回去吧，如果妳以後還想為百姓做些事情，便要懂得保全自己，保全妳自己，才有希望……”
　　走出刑部，李慕的心情前所未有的低落。
　　有些事情，即便他知道怎麽做是對的，但卻不能不考慮後果。
　　他要為女皇著想，也要為大周著想。
　　仔細琢磨離開時周仲說的那句話，李慕似乎明白，剛才他看到的那份名單上，為什麽會有周仲的名字。
　　保全自己，留下希望，這恐怕便是他當時所做的選擇。
　　同時，李慕也知道，為什麽這四件案子的兇手，會選擇這樣的方式復仇。
　　雖然律法能給他公道，但朝廷給不了。
　　所以他選擇了自己討回公道。
　　很多時候，李慕都希望，凡觸犯律法者，都能得到制裁，唯獨這壹次，他希望此人可以逃脫。
　　最好是四名吏部主事死後，他已經熄了復仇之心，不要再去燕臺郡……
　　燕臺郡。
　　燕臺郡尉站在院子裏，看著出現在院內的壹道身影，嘲諷道：“想不到，妳還真的敢來。”
　　他話音落下，四道強大的氣息，分別出現在院子的四個角落，將整個院子，用壹個陣法籠罩起來，任何人都無法出入。
　　燕臺郡尉看著那帶著鬥笠的女子，冷笑道：“妳不過也是第四境而已，是何人給了妳信心，也想刺殺本官？”
　　鬥笠之下，女子嘴唇微動，似乎是輕吐了壹個字。
　　壹道深紫色的雷霆，無視陣法的隔絕，直接在燕臺郡尉的頭頂凝聚。
　　燕臺郡尉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在這雷霆之下，灰飛煙滅。
　　幾名朝中供奉，呆呆的站在原地。
　　此人居然當著他們的面，將燕臺郡尉殺了！
　　燕臺郡尉有第四境巔峰的修為，比那女子還高處許多，可她壹個區區的第四境神通，怎麽可能懂得第五境才能施展的紫霄神雷，而且這紫霄神雷的威力，直追第五境界中期……
　　女子殺死燕臺郡尉後，便摘下鬥笠，靜靜的站在原地，似乎並不打算反抗。
　　壹名供奉皺眉道：“她想求死？”
　　他們在這裏提前埋伏，還是讓她當面殺了燕臺郡尉，另壹名供奉惱羞成怒，雙手掐訣，咬牙道：“想死，我就成全妳！”
　　“住手。”身旁的壹名供奉攔住他，說道：“我們的職責只是抓人，不要做多余的事情，將她帶回神都，朝廷自會處置……”
　　女子看著他們，說道：“我不會和妳們回神都的，現在就殺了我吧。”
　　壹名供奉冷冷的看著她，說道：“這可由不得妳，以妳犯下的罪責，就這麽讓妳死了，倒是便宜妳了……”
　　鏘！
　　女子手中出現了壹把青光閃閃的寶劍，刺向那名供奉。
　　那名供奉用雙指輕松的夾住劍身，冷笑道：“想激怒我，讓我殺妳，做夢，本座現在又不想殺妳了，妳不想去神都，本座偏偏要帶妳回神都……”
　　他話音落下，另外幾名供奉也跟著開口。
　　“她若死了，我們回去不好交差。”
　　“壹起出手，先封了她的法力，不要給她自裁的機會！”
　　……
　　神都。
　　壹天前，李慕向女皇請了半個月的假，壹來是為了好好陪陪柳含煙，二來，也是為了調節心情。
　　李義之事，李慕有心但卻無力，這讓他的心裏很過意不去，以前住的十分舒心的宅子，這幾日也不那麽舒心了。
　　為了讓他心裏好受壹些，他將此案的部分消息，傳了出去。
　　對於四名朝中官員遇害壹事，神都百姓壹開始是義憤填膺的，這是對朝廷的挑釁，是對大周律法威嚴的踐踏，但得知背後的內情之後，輿論在壹夜間便逆轉了過來。
　　“原來他是在為李大人報仇！”
　　“李大人是多好的壹個人啊，那些人本來就該死！”
　　“希望他不要被抓到，他可能是李大人唯壹的後人了……”
　　……
　　也是在這個時候，李慕才意識到，原來神都百姓，從來都沒有忘記過李義。
　　即便已經過去了十多年，提起他時，壹些年紀稍長的百姓，還是能記起他的事跡。
　　年歲小壹些的，彼時年幼，不知李義之事，但聽了老人們的講述，也燃起了心中的正義之火。
　　“李大人當年是為了百姓，才遭到那些人迫害的。”
　　“哎，可惜李大人沒有生在當朝，他如果能和小李大人聯手，那該有多好？”
　　“可惜啊……”
　　和柳含煙攜手走在街頭，偶爾聽到百姓們對當年之事的議論，李慕心裏終於好受了壹些，即便他在百姓口中，已經從李大人變成了小李大人。
　　柳含煙挽著李慕的手，也有些感慨地說道：“我記得，李大人出事的時候，正好是我被賣進樂坊壹年後，李大人壹家被冤殺，坊主氣的三天都沒有開門，也不許我們演奏，有年紀小的妹妹，因為不用練琴，只是高興的笑了幾聲，就被坊主罰站了整整壹天，也是那個時候，我才從坊主口中聽說李大人的事情，想不到，我們現在住的宅子，就是他以前住的……”
　　李慕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大婚前壹日，就是他的忌日。”
　　柳含煙有些後悔地說道：“如果早知道，我們就推後壹些日子了。”
　　李慕想了想，說道：“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我想為他翻案。”
　　柳含煙握緊他的手，說道：“不管妳做什麽決定，我都陪著妳。”
　　有她在身邊，李慕心情好了很多，又陪她逛了幾家店鋪，兩人準備回府的時候，街上忽然傳來了壹陣騷動，許多百姓，匆匆的向著前方湧去。
　　李慕走到街上，攔住壹人，問道：“這是發生什麽事情了？”
　　那人見是李慕，嘆息道：“是李大人啊，聽說前些日子，殺死那幾名官員的兇手被抓到了，哎，她怎麽就被抓到了呢……”
　　“該抓的人不抓，不該抓的亂抓！”
　　“他殺的都是該死之人，朝廷根本不分青紅皂白……”
　　……
　　百姓們的想法往往很簡單，他們不懂律法，大都只會依照自己心目中的道德觀去評判壹件事情，他們的想法，很多時候都不合律法，但卻符合壹個普通人，對事物的最樸素的認知。
　　柳含煙走出來，握著李慕的手，問道：“能不能想辦法救救他？”
　　李慕搖了搖頭，說道：“很難，我盡量想想辦法，留他性命吧……”
　　小玉殺死了陽縣縣令，是因為陽縣縣令害死了她，且她被天道認可，即便如此，朝廷壹開始，也敢逆天而為，要不是後來女皇插手，她也難逃魂飛魄散的下場。
　　這次的案件，與小玉壹案，有本質上的不同。
　　律法是不鼓勵復仇的，即便是受害人，也只有在生命受到威脅的當時，可以反擊，事後報復，依然會受到律法的制裁。
　　更何況，他殺了四名官員，情節極為惡劣，幾乎不存在被諒解的可能。朝廷可以誤殺，百姓不能報復，這雖然無奈，但卻是事實。
　　幾名百姓從遠處走來，壹臉遺憾的開口。
　　“哎，還是被抓住了。”
　　“聽說，她是李大人的女兒，難怪她要為李大人復仇……”
　　“難道李大人最後的血脈，也要斷絕了嗎？”
　　……
　　壹輛囚車，從街道前方，緩緩駛來。
　　遊街示眾，是朝廷對於所犯案件極為惡劣的兇手額外的處罰，這是對他們的羞辱，也是對另壹些心懷不軌之輩的震懾。
　　平日裏，有犯人被遊街時，百姓會壹哄而上，將臭雞蛋，爛菜葉等物，丟在他們的身上，這也是朝廷所默許的。
　　然而今日，囚車所過之處，街上格外寧靜。
　　百姓們默默的站在街道兩旁，壹言不發，目送著囚車走過，望著囚車上的那壹道人影時，目光沒有厭惡，憎惡，有的只是憐憫，和對朝廷的憤怒。
　　壹位不明就裏的百姓，看到有囚車經過，飛快的跑回家，拿了壹個家中常備的臭雞蛋出來，正要丟過去，被壹名眼尖的漢子看到，壹腳將他踹倒在地，紅著眼睛問道：“狗日的，妳想幹什麽！”
　　被按倒在地的人壹臉疑惑：“扔臭雞蛋啊，妳們怎麽什麽都沒有準備……”
　　那漢子惱怒道：“那是李大人的孩子，我讓妳扔，我讓妳扔，今天妳不把這雞蛋吃了，老子打死妳！”
　　那人正要反抗，手上的臭雞蛋就被搶過，塞進了嘴裏。
　　“嘔……”
　　壹種難以忍受的腥臭味道，充滿了口鼻，他眼睛壹翻，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囚車從街上緩緩駛過，囚車旁邊，兩名供奉司的供奉，對視壹眼，都覺得心裏有些發寒。
　　詭異，太詭異了。
　　往日裏有囚車經過的時候，街道上都是壹片哄亂，今天這是怎麽了，居然這麽安靜？
　　兩名第五境的強者，竟也隱隱忍受不了，百姓看他們的眼神。
　　李慕望著緩緩駛來的囚車，本來不忍心去看，但當他的視線掃過囚車裏的那道身影時，他目之所望，不管是囚車，街道，還是街道旁的店鋪，街邊的百姓，全都消失不見。
　　他的眼中，只剩下那壹道身影。
　　看著那道站在囚車中，臉色蒼白，孱弱到了極點的身影，李慕的心，仿佛被人壹把攥住，讓他喘不過氣來。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
　　這壹刻，他的腦海中，無數的念頭，交織在壹起。
　　壹個個謎團，就此解開。
　　李義，李清……
　　李清是李義的女兒！
　　她為什麽要刻苦的修行，為什麽要離開符箓派，和李慕分開時，眼中的猶豫和糾結，以及欲言又止……
　　這些李慕以前都沒有想通的，此刻，都有了答案。
　　囚車中，本是閉著眼睛的李清，忽然心有所感，眼睛緩緩睜開，目光望向壹處。
　　兩道視線交匯的那壹刻，她的身體壹顫，臉上閃過壹絲慌亂，最大程度的轉過臉，不讓李慕看到。
　　柳含煙震驚的看著囚車中的身影，下意識松開了李慕的手。
　　下壹刻，她的手就再次被李慕握住。
　　她轉頭看了看李慕，壹顆心瞬間安靜下來，用力握了握李慕的手，然後緩緩松開。
　　她看著李慕，輕聲說道：“去吧。”
　　李慕點了點頭，看著她，說道：“在家裏等我。”
　　……
　　囚車進入神都之後，穿過了幾條街道，緩緩的駛到了刑部門口。
　　接連刺殺了五名朝廷命官的兇手，將被暫時押在刑部，等候朝廷的審判，以她所犯下的惡劣行徑，不出意外，她將被處以極刑。
　　片刻後，刑部天牢。
　　周仲走進天牢，對幾人道：“妳們先出去。”
　　所有的獄卒，都已經暫時離開，刑部最深處的牢房前，只有周仲壹人。
　　周仲站在牢房門口，看著牢房中的女子，語氣復雜至極，緩緩說道：“為什麽不聽我的話，妳知不知道，這是死罪，就連我也救不了妳……”
　　李清看著他，問道：“聽妳的話，就能還父親清白，就能為父親母親，為李家壹家報仇嗎？”
　　周仲搖了搖頭，說道：“妳不了解妳的父親，他不希望妳為他報仇，他只希望妳能好好的活著，我答應過他，要保住他的血脈，也答應過他，完成他未完成的事情，他將這件事情看的，比生命都重要……”
　　他沈默了許久，背對著李清，有些無力的靠在牢房的柵欄上，嘶啞著聲音說道：“對不起……”
　　李清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妳沒有對不起什麽人，妳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周仲嘴唇動了動，正要開口，天牢之外，忽然傳來壹道暴怒的聲音。
　　“姓周的，妳壹個人在裏面幹什麽，妳給老子出來！”
　　“我數到三，妳再不出來，我就砸門了！”
　　“壹……”
　　“李大人，李大人冷靜，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