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1章 紀二的家

　　金陵的食鹽價格依然沒變，在朱棣的眼皮子底下，也沒人敢變。
　　而紀綱很快就有了新活。
　　範偉長家的前廳中，紀綱看著跪在側面的婦孺和家仆，手中拿著壹尊玉馬，淡淡地問道：“只有壹千多兩現銀，夠嗎？”
　　那些婦孺看著紀綱腳下的兩個大箱子，光是露出來的那個金佛就價值不菲，只是攝於紀綱的威勢，都不敢說話。
　　紀綱的眉頭輕皺，覺得範偉長的家人不大懂事：“家裏可還藏有東西？”
　　“紀大人，沒了，都在這了。”
　　範偉長的妻子陳氏絕望的道，她看著自己的壹對子女，壹咬牙，就膝行到紀綱的身前，仰頭道：“紀大人，罪婦知道有的人也拿了鹽商的好處……”
　　這是她最後的希望，她不求保住自己，只想讓自己的壹對兒女能少受些罪。
　　“哦！”
　　紀綱把玉馬放在桌子上，面無表情的看著陳氏。
　　“紀大人，有……”
　　陳氏剛想說出那些人來，可卻看到紀綱的眼中閃過壹抹危險的光芒。
　　她慌了！
　　“大人，罪婦不知道，罪婦是在胡言亂語……”
　　陳氏抱著紀綱的大腿，淚眼朦朧地喊道。
　　“滾！”
　　紀綱壹個彈腿把陳氏彈開，然後起身去了外面。
　　王謙跟出來問道：“大人，此事可有不妥？”
　　紀綱撇開雙腿，大馬金刀的站著，目光飄忽的道：“鹽政之事此時誰敢去沾？沾上了就是麻煩，這女人瘋了，可本官卻沒瘋。”
　　“大人，成國公不就去了嗎？”王謙覺得朱勇能去，那麽錦衣衛自然也沒問題。
　　而問題的關鍵就是此事的利益不小，連王謙都心動了。
　　紀綱輕嘆道：“朱勇有勇無謀，眼珠子只看到那些鹽商有錢，可卻沒想到那些鹽商的麻煩，傻不傻！好了，把玉馬拿出來，這裏妳看著，本官有事先走了。”
　　三元巷裏，壹架轎子悄然到了壹個普通的小院外面。
　　“叩叩叩！”
　　前面的轎夫敲門，等門開了之後，他和同伴壹起把轎子擡了進去。
　　紀綱下了轎子，看著站在臺階上的那個豐盈中年女人笑了笑，“慧娘，我來了。”
　　女人的身材豐盈，甚至過頭了，有些臃腫。她的面目平庸，在大街上也只能算是路人壹流。
　　慧娘的眉間全是溫柔：“二哥來了，妾身去做飯。”
　　紀綱揮手讓轎夫退下，然後上了臺階，猛的抱住了慧娘，貪婪的呼吸著她身上的溫香，喃喃的道：“慧娘，妳可還好？”
　　慧娘顯然已經習慣了這種擁抱，她伸手輕撫著紀綱頭頂，柔聲道：“好，妾身很好，只是二哥的生意如何了？”
　　紀綱瞇著眼，就像是壹只被主人摩挲著頭頂的小狗，懶洋洋的道：“我紀二的生意哪會有不好的，這次我還給妳帶了東西回來。”
　　兩人相擁著進了裏間坐下，紀綱顯擺的從包袱裏拿出壹只玉馬，得意的道：“慧娘妳看。”
　　慧娘的臉上浮現了壹抹溫柔，笑道：“二哥以後莫要去買這些東西，咱們又沒孩子，等百年後，還不是就這麽去了。”
　　紀綱的臉上怒色壹起，喝道：“會有的！咱們壹定會有孩子的！”
　　慧娘沒有被嚇到，只是溫柔的道：“二哥不嫌棄妾身二嫁，妾身只想跟二哥白頭偕老呢。”
　　紀綱抓住慧娘肉呼呼的手，眼中全是依賴：“慧娘，我會照顧妳壹輩子，咱們壹定能白頭偕老……”
　　角落的銅爐裏升起渺渺青煙，檀香陣陣……
　　……
　　“伯爺，鹽商們並無動作，反而說是全力配合。”
　　方醒正在練字，這幾年他算是比較刻苦的，只不過他並沒有書法的天賦，按照解縉的說法就是：妳的字都快被李二毛趕上了。
　　方醒堅持把最後幾個字寫完，然後輕舒壹口氣道：“這還早呢，只要他們不傻，姿態肯定是要做出來的，朱勇應該很得意吧。”
　　黃鐘說道：“聽說成國公到揚州的第壹天就叫來了不少鹽商訓斥，那些鹽商出來都是壹身的冷汗。”
　　方醒欣賞了壹番自己剛才寫的字，淡淡的道：“那些鹽商都是見過世面的，朱勇這種手段只會讓他們覺得自己已經沒退路了，趕狗入窮巷，這和逼敵軍背水壹戰有何區別？朱勇果然是勇，可惜卻無謀！”
　　“老爺，漢王殿下來了。”
　　“請進來。”
　　方醒和黃鐘對視壹眼，都覺得朱高煦來的時機有些不對。
　　朱高煦依然是大大咧咧的直接進來，然後壹屁股坐在方醒的對面，喜滋滋的道：“方醒，朱勇來信了，說是揚州的鹽商都軟了，讓本王和他壹起幹。”
　　方醒打個哈哈道：“王爺，成國公是什麽主意？”
　　“他說那些鹽商有錢，只要把他們籠絡住了，咱們幹什麽都能發財啊！”
　　朱高煦壹臉兄弟我照顧妳的模樣道：“怎麽樣？來不來？”
　　“那就是個坑，我不來。”
　　方醒毫不猶豫的拒絕了朱高煦的好意。
　　“妳！”
　　朱高煦覺得自己的壹番好意被方醒當做了驢肝肺，氣得指著方醒喝道：“方醒，妳這是瞧不起本王嗎！？”
　　方醒揮揮手，等黃鐘出去後，他才說道：“我說了那就是個坑，雖然埋不了王爺，可也能讓王爺灰頭土臉！”
　　朱高煦狐疑的道：“妳這話什麽意思？難道朱勇那廝還敢騙本王不成？”
　　方醒笑道：“他不敢騙王爺，只是有些擔心吃不下，所以想找個人去分壹杯羹，然後他就不那麽惹人註目了。”
　　“王爺，鹽政乃國之大事，陛下好不容易才下定了決定收回來，若是此時有人添亂……”
　　“本王不想回封地。”
　　朱高煦下意識地說道，然後壹怔，就怒道：“朱勇也敢坑害本王嗎？”
　　方醒慢條斯理的道：“興許他只是想給王爺些好處呢。”
　　只是這口鍋卻需要妳朱高煦來背大頭了！
　　送走了乘興而來，敗興而歸的朱高煦，方醒的註意力轉到了自己的那兩本書的身上。
　　活字印刷的成本低，而且速度快，不用等工匠去刻板。
　　兵部來人了，送來了壹百多本剛印出來的書。
　　方醒讓馬蘇去核對錯誤，然後就問道：“戶部那邊沒要嗎？”
　　夏元吉早就說過要數學第二冊的。
　　送貨的小吏壹臉哭笑不得的道：“夏大人先前就派人守在了印制的外間，出來壹本就拿壹本，總計拿走了五六十本。”
　　“給錢了嗎？”
　　老家夥，動作夠快！
　　“沒給。”小吏道：“夏大人說伯爺您還欠他幾頓飯，就當是抵飯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