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秦女與華公主

　　兩人幾乎都被驚醒，噌的壹下站起。
　　“師兄！”
　　小師妹面朝著他，卻指著這片空地：
　　Cob
　　”三師兄呢? ” “莫急！”
　　林覺也意外而迷茫，四下查看。
　　此時雨已停了，不過四周的泥土中與草葉上還有下過雨的痕跡，空氣也依然濕潤，唯獨他們身處的這壹小片地方是幹的。
　　四周空空蕩蕩，昨夜之事，好似只是壹場夢。
　　可哪有夢會丟掉壹個師兄呢？
　　而且不僅三師兄不見了，就連三師兄的馬兒還有他的行囊都不見了。
　　“嚶嗚~”
　　狐貍也是縱身壹跳，輕盈乘風，跳起數丈高，伸長脖子四下張望，又輕巧落下，告知他們，沒有看見三師兄。林覺眉頭緊皺，第壹反應是，難不成昨夜三師兄答應了？
　　這還真說不準。
　　雖說按照他對三師兄的了解，覺得三師兄的誌向在江湖，應該不會輕易給自己找個牽絆，更不會這麽早就給自己套上枷鎖，可仔細壹想，三師兄這個人做出什麽事好像都不值得奇怪。
　　只是就算答應，以師兄的性格，沒有把小師妹送到道觀，怎會不告而別呢？
　　於是便又不由得想，三師兄是不是被自己給坑了？
　　片刻之後
　　二人壹狐站在旁邊的山頭，舉目張望。
　　雖說昨天走到這裏時有些晚了，可這片山坳也隱隱能與記憶中對上。
　　又是片刻
　　林覺站在距離自己二人醒來大約數十丈遠的地方，面對著壹棵石榴樹，樹上仍結著十幾顆石榴，他湊上去查看，見樹上有被近期摘過的痕跡。小師妹則在不遠處念顯形咒。
　　再過片刻
　　二人回到醒來之處，看著狐貍在旁邊地上壹陣猛刨，很快刨出壹個洞來，並越刨越深。
　　可洞裏卻只有泥土，什麽也沒有。
　　此地也無墳墓。
　　師兄妹對視壹眼，還真有些疑惑了。
　　“師兄……”
　　”不必著急，昨夜那位雖然想法與我們有些異處，不過不像是心壞的。三師兄又精於鬥法，江湖經驗也豐富，沒那麽容易被人所害。我估計三師兄也是不好意思拒絕她，找了理由，或者出於別的原因，這才暫且離開了這裏。”林覺安慰著她。
　　“也可能三師兄看她長得好看，和她成親去了。”小師妹也分析道。
　　“有可能。”
　　“也有可能把她引走了。”
　　“有可能。”
　　”也有可能被吃掉了！”小師妹又說.
　　“這反倒不太可能。”林覺皺眉道，“三師兄又不是軟柿子，就算是被害，又怎會無聲無息？而且哪有謀害了他，還把馬兒行李都帶走、偏偏把我們兩個和我們的行李留下的？
　　“有道理！”小師妹想了想，連連點頭，“那我們怎麽辦？”
　　“我們在這裏等幾天，也許過幾天三師兄就回來了，也許到了晚上，那些樓閣殿宇又會出現。”
　　“要是不回來、不出現呢？”
　　“要是等不到…………”
　　林覺說著，忽然想起，伸手到懷裏壹摸，又到昨夜睡覺的地方找了找，果然找到壹個發簪，將之拾起。
　　這是壹支步搖，空心純金，上面用細細的鏈子掛著細碎的雪花。
　　“那定是有了別的超出意料之外的事，但也不必著急，反正我們要往京城去，還要去西嶽幫那位華公主帶信，正好問問那位西嶽府君。”
　　“要是六師兄在就好了。”
　　“是啊。”
　　六師兄的乩仙會占蔔推算，預測吉兇這是反駁前輩所不會的。
　　”不過不急，我們現在不是在去青巖縣找那連華娘娘，的路上嗎？傳說那位睡華娘娘，不也能替人答疑解惑占蔔推算？也許我們可以到了那裏問問她老人家三師兄的安危。”
　　“對哦！”
　　小師妹這才松了口氣。
　　也算遠近皆有對策了。
　　林覺便也坐了下來。
　　中午便摘石榴果腹。
　　幸好今日無雨。
　　不知不覺又到黃昏。
　　秋天的涼意有些重了，野外又有寒風，兩人盤坐在壹起，默等待身旁草林壹陣晃動。
　　扶搖和彩貍相繼從裏面鉆出來，壹個抓了壹只很大的兔子，另壹個抓了壹只蛤蟆，都放到他們面前，坐著等他們誇獎。夜幕緩緩降臨。
　　四周卻只有寒風與風中野草，莫說樓閣殿宇，就是壹片爛瓦也沒有。
　　*,..”
　　林覺閉上了眼睛。 在此連等三日。
　　三日之中，都是扶搖與彩貍在這片荒山草原中為他們打獵來，提供食物，又用那棵樹上結的石榴解膩。若是渴了，翻兩座山，便有壹條小溪，可以從那裏面取水來飲用。
　　卻始終未等到回來的三師兄、華公主與她的樓閣殿宇。不知他們去了哪裏。
　　也不知因何原因。
　　“唉，我還給三師兄備了壹封信，還沒來得及給他呢。”林覺說著，從地上站了起來，身下已有了個野草團成的蒲團：
　　“我們先走吧，三師兄知道我們之後要去哪，也知道妳那問道觀在哪裏，就算我們找不到他，等他從此事中抽身，也會來找我們的。哪怕是為了安我們的心，也會來尋我們壹趟。”
　　”哦。”
　　小師妹也隨著他站起來。
　　二人收拾行囊，喚出紙驢，即刻上路。
　　“師兄，現在只剩我們兩個人了。”小師妹左看右看，不由得說道。“是啊。”
　　確實，原先八個人，此時只剩他們兩個人了。
　　還有兩頭驢子，以及跟在身邊時常打鬧玩耍的壹只狐貍壹只貓。“不過放心，再怎麽樣，我也會把妳送到妳要去的地方的。”“嗯..”
　　小師妹聲音也不高。
　　少了壹個人後這片天地感覺似乎變得更廣闊了，看不到邊。二人牽著驢兒從草原中穿過，露水打濕了衣袍，不疾不徐。沒走多遠，又遇到那只紅狐。
　　林覺很感謝它，於是停下向它道謝，又對它問道：“不知此地哪有人聚居的城池？就是用石頭壘起來的住了很多人的地方。””嚶嚶！”
　　這只狐貍也是嚶嚶叫，眼光直閃，思索許久，看向日出方向，擡起爪子指著。林覺順著往那方看去。
　　穿過草原徑直往那邊走顯然不現實，不過他記得他們來時的路就是從東往西走的。“多謝。”
　　二人於是繼續往前。
　　沿著小徑穿過草原，走上來時的路，卻往來時的方向走。
　　走到此前曾經走過的壹個岔路口，林覺選擇了前往另壹個方向。
　　事實證明這個判斷十分正確，他們走出不足半個時辰，道路就已逐漸變寬了，又見到了商旅行人。再走半個時辰，便見到了路邊的村落，二人向他們問路得知，前方正有壹個縣城。
　　而且就是他們要去的青巖縣。
　　又走壹個時辰，眼前果然出現了壹座小城，牽驢走近壹看，城門上寫著青巖二字。“果然是青巖。”
　　林覺走到門口，出示度牒，進了縣城。
　　因為天色有些晚了，又不知道路怎麽走，他們沒有急著去往那瑤華娘娘的洞府，而是先就近找了壹間客棧，要了兩個房間，先讓夥計送來熱水，洗了個澡，換上幹凈衣服。
　　畢竟在荒野走了幾天，又坐了幾天了。
　　洗完澡下樓時，已是渾身清爽，幹燥的衣服貼在身上，也覺得輕了壹些。恰好師妹也正走下來。
　　她剛洗了的頭發還沒有幹，但也不再滴水了，而是略帶濕潤的披在背後，使得這個本就生得白嫩好看的師妹此時又有了壹種格外幹凈的感覺，臉肉裏面都透著壹點粉紅。
　　兩人目光壹碰，便在大堂坐下。
　　“師兄，妳的頭發怎麽幹得這麽快？”小師妹忍不住看向他，嚴肅問道。“因為我會控水術。”
　　“控水術..”
　　“如今只剩我們兩個，妳要是想學，我路上可以教妳。”
　　“可以嗎?”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我本就為妳準備了幾樣法術，本來是寫下來留給妳的。”林覺小聲說道。“！原來妳給師兄們留的是這個！”
　　“聰明啊師妹！”
　　沒說兩句，夥計就走了過來，笑呵呵問：“兩位道長吃點什麽？”“店裏有什麽好吃的？”
　　“道長可吃葷腥？” “我們是吃葷的。”
　　“那就得了！小店雖然不大，可小廟也有神仙，小店便有位好廚子，最擅長的便是蒸盆子，還有京城來的葫蘆雞。”夥計得意說道。“我看妳很會說話啊。”
　　“承蒙道長看得起..”
　　“那就聽妳的，來個蒸盆子，再來個葫蘆雞。”林覺表現得很大方，“另外有事想請教足下。”“哎喲！”
　　這兩個菜都是大菜，夥計有些高興：
　　“道長真是看得起我，有什麽話盡管問就是了，知無不言，言無不全！”
　　“足下可知道，城外西邊有片荒山，只有野草，沒有人家，大概有幾十裏寬？”林覺還是先問了三師兄的事。“西邊？”
　　夥計回想了下：“好像是有。”“裏面可有什麽奇怪的事？”
　　“倒是不曾聽聞過什麽奇怪的事，只是那邊過去好似是魏水河，原先有人走商，是往那邊走，從那邊坐船往京城去。後來有段時間那個碼頭不知怎的好像有些不太平，就沒人走那邊了，都從另壹個縣走。“
　　“原來如此。”
　　林覺沒有問到想要的，但也不失望，據他推測，三師兄應是無礙的。
　　不過還是又問了壹句：“聽說此地曾有秦女的故事，不知足下可知曉？”
　　“秦女？”夥計又思考了下，“可是傳聞中古時候和壹個書生結為夫婦的那位秦女？”“正是。”
　　“從小就聽！”夥計樂了，“道長若是想聽，我給道長講講，容我先給後廚說壹聲，把給道長的肉燉上。正好要些火候怕兩位道長等，小人我就算給兩位道長消磨消磨時間了。”
　　說罷壹轉頭，扯著嗓子，對著後廚喊了兩聲：
　　“蒸盆子，葫蘆雞，賞臉的是兩位遠道來的道長，用料足些！”林覺聽見，不由笑了。
　　雖說心裏知道，夥計這麽壹喊，後廚的人也不見得會照做，或者這幹脆就是他們慣用的討客人開心的伎倆，不過聽起來也真是舒服。夥計則是抽出板凳在旁邊坐了下來。
　　“說是很多年前，我們這有個書生，可能是走夜路還是怎麽，到了壹個大宅院的門口。他見這戶人家房子修得好，便去敲門，要些吃的，結果丫鬟回去票報了主人之後，主人競請他進去做客。
　　“而那主人則是壹個生得、生得貌美如花的女子，我們都叫她秦女。“秦女熱情招待他，給他好酒好菜。
　　“吃完之後，秦女這才告訴他，說自己是秦王的女兒，許配給曹國。不過還沒有婚配就死了，已經死了幾十年了，變成鬼壹直住在這裏。“秦女見他能來到這裏，覺得有緣，就想和他結為夫妻。
　　“不過因為陰陽有別，死人和活人不能長久交往，他們只能做三天的夫妻，三天之後就要離別，不然會有災禍。”這人講得要比幾日前紅衣女子講得詳細壹些，也有些許出入，應是傳聞所致。
　　而凡人與鬼也確實不能長久結合。
　　“可是三天之後，他們卻舍不得，於是在將要分別的時候，秦女叫丫鬢取來壹個盒子，打開盒子拿出壹個金子做的枕頭，遞給他做信物，然後叫侍女把他送到門外去。
　　“那人剛壹出門，沒走幾步，就看不到什麽宅院了，身後只有壹座墳墓，他慌裏慌張的跑出墳墓，低頭壹看，手裏的金枕卻還在！”小師妹抱著彩貍，擺出認真聽的姿態，壹只狐貍趴在板凳上，也是睜著壹雙圓溜溜的眼睛。
　　“後來好像是因為貧困，所以這人把金枕拿到集市上去賣，恰好秦王妃外出遊歷，路過這裏，看到金枕，覺得有些眼熟，就拿過來查看。“這壹看!不得了!
　　“是自己女兒的陪葬品啊！
　　“秦王妃立馬質問這人，是在哪裏得到的，差點把他抓起來殺頭，這人就把事情的經過告訴了秦王妃。秦王妃聽了後很傷心，但也懷疑，只是聽他講得像是真的壹樣，於是找人推開秦女的墳墓，然後打開棺材壹看..
　　“妳們猜怎麽了？”
　　夥計說著咧嘴壹笑，看向他們，但是也沒真等他們猜測，便立馬道：“秦女雖然死了，可肉身不腐，解開衣服查看，果然像是成了親的！”而那墳墓並沒有被挖過盜過的跡象！
　　“問他秦女生前的事，他也都答得上來！
　　“王妃這才信了，於是把這人帶回王宮，封成駙馬都尉，還賞了很多寶物。我們這裏的人都說，正是自那以後，人們才把女婿稱作駙馬，後來又逐漸變成了帝王女婿的名字。”
　　小師妹聽得認真，睜大了眼睛。原來駙馬是這麽來的。
　　林覺則是思考著。
　　這故事中的事，和他們前幾日的經歷可頗為相似，想來這華公主也是從小聽著這個故事長大的，受此影響頗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