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九十章：第二題。

　　聞言，裴淩立時冷靜下來，龍王剛才是借用了“潛芒”的肉身與祂大戰。
　　眼下祂雖然已然勝出，但斬的卻是“潛芒”的軀殼！
　　只要“象征”存在，龍王本尊，便不會有事！
　　至於“潛芒”的生死……
　　這場大戰，只要祂最後贏了，“潛芒”便是已經身死道消，他亦能使用壹方世界的秩序，將其救活！
　　是以，剛才的出手，祂沒有任何的顧忌！
　　想必龍王那邊，也是壹樣的情況……
　　思及此處，裴淩平靜的回道：“本座裴淩。”
　　丹墀上，袞冕身影微微頷首，冕珠輕動間，龍王語聲轟鳴如雷：“裴淩……”
　　“本王記住這個名字了。”
　　“諸天萬界，值得本王去知道的名字，沒有幾個。”
　　“妳現在，便是其中之壹。”
　　裴淩面色不變，眼眸淡漠的望向龍王。
　　這心魔世界的龍王，氣息深邃浩瀚，如淵如嶽，無可測度。
　　比之剛才戰鬥的那個龍王，強了不知道多少。
　　這……才是對方真正的本尊！
　　也許，只有在這心魔世界，戰勝對方，才能真正意義上，贏下此戰……
　　正思索之際，裴淩耳畔倏忽響起壹個熟悉的語聲：“人族英雄，原來妳的名字叫裴淩……”
　　“我叫‘希琸’，乃龍後親眷，為蛟龍族屬的掌道仙官。”
　　“剛才的這道題，妳答的太精彩了！”
　　“不過，龍王性情暴虐，睚眥必報，心胸狹窄，時常出爾反爾，乃是壹個反復無常的小人！”
　　“雖然妳答題無懈可擊，但祂定然不會這麽容易就同意妳跟龍後娘娘有情人成眷屬……”
　　“人族裴淩，妳壹定要小心！”
　　話音方落，裴淩立時感到，體內原本就雄厚的仙力，忽然有了壹個巨大的提升！
　　仿佛冥冥之中，壹股新鮮又沛然的力量洶湧而入，令祂渾身上下，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澎湃之感。
　　祂似乎得到了“水”的部分“象征”！
　　裴淩微微壹怔，旋即立時明白了什麽，轉頭朝壹個方向望去。
　　卻見龍王寶座之畔，丹墀之側，站著壹名身穿墨色宮裝的身影，其綠鬢朱顏，明艷嫵媚，烏黑的發絲高高綰起，斜插寶釵，仿若是絕美的人族少女，只不過，額頭卻生著壹對漆黑華麗的龍角，正是蛟龍女仙“希琸”。
　　方才正是“希琸”給祂傳音！
　　按照這個心魔世界原本的衍化，龍王先出第壹題，爾後“希琸”暗中給祂指點。
　　待祂答對之後，得到“希琸”的芳心，接著龍王反悔，再出第二題……
　　而裴淩剛才贏下的那場戰鬥，便是這心魔世界中的第壹題！
　　雖然說祂剛才並沒有用上“希琸”的指點，但此戰獲勝，便算是題目答對，照樣可以得到“希琸”的認可！
　　這是龍王的心魔世界。
　　心魔世界中的“希琸”，便是龍王的力量！
　　祂剛才得到的力量與象征，便是心魔世界之中，“希琸”的認可！
　　想到這裏，裴淩微微頷首，壹共是三道題目，祂現在答了壹題，還有兩題！
　　但這不是什麽規規矩矩的三局兩勝。
　　三道題目，只要錯了任何壹題，敗的，便是祂！
　　而等價的是，三題之中，每勝壹場，祂便能立刻占據龍王的部分力量，三題之後……
　　龍王的壹切，便歸祂所有！
　　這便是祂成尊的契機！
　　就在此刻，感受到自己的部分力量忽然流失，龍王神色卻仍舊平靜無波，其註目殿下，淡淡開口：“本王名‘弗淵’。”
　　“妳雖然是人族，但已經有知道本王真名的資格。”
　　“現在，第二題。”
　　“在‘未來’歲月，與本王再戰壹場！”
　　話音方落，四周環境，再次變化！
　　※※※
　　諸天。
　　浩瀚星辰，明滅不絕。
　　五色霞光流轉當空，條條瑞氣縱橫交錯，輝煌燦爛間，壹座座界天中，無數完美無缺的身影，幢幢而現。
　　虛空靈花滋生，亂墜如雨，時聞仙樂飄飄，莊嚴厚重，響徹萬界。
　　眾仙沈默的望向“青荃界天”的北天門。
　　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光陰的北天門，還勉強維持著門戶的模樣，其上纏繞的眾多仙植靈葩，皆紛紛雕敝。
　　巨大的裂痕中，有幾如實質的仙靈氣息正在急劇流逝。
　　雲煙翻卷，似塵糜紛揚。
　　崔巍刀意沖霄之際，最後壹滴龍血，兀自徐徐飄落……
　　玄衫持刀，迎風獵獵，巨大的龍首摔落雲上，暈染萬裏紅霞，如血如訴。
　　從分天、分地、對王，到現在的戰鬥結束，整個過程看似漫長，實際上，卻只發生在彈指之際！
　　直到這個時候，諸天的仙人，才恍然回神。
　　“仙王！是兩位仙王！”
　　“這不可能！”
　　“不錯！洪荒之後，所有通往‘王’的‘象征’，皆已不存於諸天萬界！那兩位，是如何成王的？！”
　　“是浮生棋局！”
　　“這段歲月，沒有成王的‘象征’，但洪荒有！”
　　“棋局只是理論可以！”
　　“成王之後，是見不到棋局的……若是前往洪荒成王，便只能留在洪荒，無法回到‘現在’！”
　　“兩位仙王，壹位是人族，壹位竟然是龍族？”
　　“人族的那位，倒不奇怪……祂很可能，就是那九宗的先祖之壹……”
　　“問題是那名龍族……”
　　虛空中霎時間爆發出激烈無比的討論，仙人的語聲，交織成壹片無法傾聽、無法理解亦無法揣摩的呢喃，響徹星空。
　　星雲激轉，星辰震蕩，壹顆顆大大小小的星體顫栗著、震動著，轉眼轟然爆裂，化作星空之中，又壹片恢弘壯麗的星雲……
　　宏大變幻中，所有界天的仙人，全部動身，趕往界天的邊緣，壹瞬不瞬的註目“青荃界天”的戰場。
　　距離“青荃界天”最近的壹處界天中，姒寒雍懷抱“窈玥”，身後跟著“窈悠”、“希琸”以及“詩沁”，同樣神情凝重，緊緊望向滿目瘡痍的戰場。
　　姒寒雍黛眉緊蹙，“弗淵”做的太過了！
　　若非其強行借用“潛芒”的肉身，此刻“潛芒”便不會被斬！
　　還是裴淩更好，壹進入“未來”歲月，就為祂尋到了“潛芒”，完成了之前答應祂的承諾……
　　等等！
　　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太對？
　　正思索之際，卻聽“希琸”開口說道：“人族裴淩，不愧是人族英雄！”
　　“祂當時沖冠壹怒為紅顏，獨闖龍宮，意圖救出龍後娘娘的時候，也是如此勇猛！”
　　“這些歲月過去，看來裴淩初心不改，還是當初的那個人族的少年英雄！”
　　聞言，“詩沁”立時點頭，語聲溫婉道：“人族裴淩，對娘娘壹往情深，始終忠貞不移，實在令我等歆羨……”
　　“窈悠”輕哼道：“也沒有妳們說的那麽好……不過，祂確實算得上少年英雄！”
　　姒寒雍湛藍眼眸之中，閃過壹抹疑惑，冥冥之際，祂感到自己又受到了什麽影響，倘若祂現在還在巔峰之際，或許能夠感知的更清楚壹點，但此刻……仔細思索了片刻，祂不覺得有什麽地方不對！
　　於是，祂很快也點了點頭，說道：“正是如此！”
　　就在這個時候，“青荃界天”的戰場，轟然變化！
　　被斬落在地的龍首，正逐漸失去神采的雙目，倏忽爆發出恐怖絕倫的氣勢！
　　屬於洪荒特有的蠻荒、野性、肆意、桀驁、蒙昧、暴虐……洶湧而出，滾滾兇戾氣息，立時沖散周遭雲煙，北天門周圍殘存的仙植，瞬息枯萎當場，再無絲毫靈機。
　　龍首斷口處，霎時間生出密密麻麻的水線。
　　眾多水線宛如蠶絲，穿透空間，與無頭的龍軀相連。
　　呼！
　　巨大的龍首在水線的牽引下，穩穩落至龍軀上，斷口對接，所有傷痕，剎那愈合，再無絲毫痕跡！
　　嘩啦啦……
　　仿若雷霆的巨響聲裏，無數大水咆哮著穿越星海，從諸天萬界奔赴而來，匯聚至金龍身畔。
　　大水呼嘯翻卷，瞬息之際，由晶瑩剔透，轉為淡青之色，繼而暈染出赤紅……很快，化作夜幕般的深邃黑暗！
　　卻是大水反復壓縮，已至極點，每壹滴水，皆散發出令眾生心驚肉跳的強大威壓。
　　望著這壹幕，裴淩立時回過神來，見自己再次離開心魔世界，回到了“青荃界天”，祂沒有任何遲疑，九魄刀瞬息斬出！
　　刷！
　　寒刃破空，壹道恐怖霸道的刀氣，恍若朝霞分割天地，挾磅礴氣勢，斬向眾水！
　　刀氣肆虐八方，長空皸裂如蛛網，似滾滾風雷，嘯叫而落。
　　轟！！！
　　震天撼地的巨響中，大水被壹劈而開，水珠四濺！
　　漆黑色的水沈重無比，原本就破敗不堪的“青荃界天”，立時被滴得千瘡百孔，宮闕接連覆滅，玉樹仙泉，轉眼枯寂，雲山雲海，彈指隳墮，壹時間雲飛霧散，鹿走鶴翔，眾多仙人紛紛從東天門與西天門逃離“青荃界天”……
　　然而，就在刀氣即將徹底斬開眾水的時候……
　　鐺！！！
　　壹聲極為清越的金鐵交擊音，黑水之中，驀然伸出壹只白皙修長的手掌，穩穩接住了這道崔巍刀氣！
　　緊接著，手掌收攏，用力，壹陣令生靈牙酸的“哢嚓”後，刀氣怦然破碎，化作血色齏粉簌簌而落。
　　手掌不緊不慢的收回黑水之內，下壹刻，滔滔水流分開，現出壹道龍首人身的身影，其華服鮮麗，儀態莊嚴，氣息深邃無垠，威儀天成，只是站在那裏，便令眾生有壹種望見了難以逾越的高峰、難以渡過的汪洋的渺茫之感！
　　華美袍衫正是方才“潛芒”所著，但這道身影的身量與容貌……
　　這是心魔世界之中，高踞寶座的那位龍王本尊！
　　裴淩面色瞬間變得極為凝重，剛才第壹戰的時候，龍王只是借用了“潛芒”的肉身，“潛芒”的神魂、意誌、思維乃至於感知，都不受任何影響！
　　但此刻的情況……
　　龍王已然徹底奪舍了“潛芒”，完完全全將其肉身，據為己有！
　　“潛芒”已經徹底隕落！
　　而且，掌道仙官的肉身，根本承受不住仙王的意誌！
　　“潛芒”的這具肉身，也會很快消亡！
　　想到這裏，裴淩立時收斂心神，擊敗龍王，是祂成尊的契機！
　　但對於龍王而言，這壹戰，同樣是對方成尊的契機！
　　眼下無論“潛芒”是生是死，無論龍後是喜是怒，龍王只要成尊，便可改變壹切。
　　亦可擁有壹切！
　　在仙尊之位面前，壹切皆是虛無！
　　心念至此，裴淩已然再次出刀，血色翻湧崩騰，如潮如浪，無數森寒刀氣，化作滾滾洪流，斬向龍王！
　　刀氣縱橫長空，切割萬物，血色迅速侵蝕，所到之處，破滅的氣息肆意彌漫。
　　華服飄蕩間，龍王踏空而立，微微擡手，朝著下方按去……
　　剎那之際，其白皙修長的手掌，化作鱗片細密、爪若利刃的可怖龍爪，龍爪甫現，迎風暴漲，轉眼已然遮蔽了整個這方界天！
　　轟轟轟……
　　巨響連綿，刀氣與龍爪不斷相撞，迸濺出火星無數，紛揚而落。
　　恐怖的威能仿若水紋，以此為中心，朝著四面八方動蕩而去。
　　星空沸騰如煮，星體漸次破滅。
　　無數星雲倏忽生滅，旋轉扭曲如花開花落，瑰麗又冷酷。
　　諸天為之震動！
　　轟！！
　　僵持剎那，“青荃界天”的北天門，整個消失不見，原地只剩下壹個深深烙入雲中的巨大龍爪印痕，北天門似從來不曾存在。
　　龍爪印痕整個貫穿了“青荃界天”，橫跨無垠星空，壹口氣打通了數十個下界。
　　生靈在瞬間滅絕無數，沿途所有星辰天體，皆在剎那崩滅，化作紛揚劫灰。
　　……某個草木豐茂的下界，瞬間被夷為平地的山坡，此刻已然是壹片流光溢彩的新生琉璃。
　　裴淩從不斷冒著硫磺氣息的煙塵中緩緩站起，其雙膝已下，皆沒入焦黑泥沙，玄衫之上，滿是泥濘塵土，望去極為狼狽，不過，氣息卻平穩如舊，僅僅只在手臂、脖頸等處，看到幾處破了表皮的擦傷。
　　其擡起頭，目光瞬間隔著無數世界與星空，鎖定了“青荃界天”的龍王。
　　這個時候，龍王冰冷威嚴的語聲，剎那在此方世界的天地間響起：“妳剛才，不該占據本王的力量！”
　　“妳是這個歲月的生靈，占據本王的力量，便等若是將本王的力量，從洪荒，帶到了‘未來’！”
　　“雖然說本王現在，距離巔峰，還是差了很多。”
　　“但……”
　　“對付壹名‘象征’沒有達到極致的仙王，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