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這個臺階下不去了

　　“我宣布，軍訓結業大會暨軍訓成果匯報演出，正式開始！”
　　激昂雄渾的音樂登時響了起來，壹個個方陣從田徑場外有序走入，踩著鼓點，腳步聲整齊劃壹。
　　今天和前邊壹整周壹樣，才剛早晨，太陽的威力便已初步展現出來。沒有衣物遮擋的皮膚被太陽曬著，不消片刻便會感覺到發燙，像是被火炙烤。
　　新生們大多都已經黑了壹圈了。
　　而在主席臺背後，原本用於觀看足球賽事的坐席上，卻是被樹蔭籠罩著。陽光艱難的穿過樹葉間隙，只能在水泥地上打出稀疏的光斑，甚至偶爾還能吹到壹陣風。
　　楠哥和周離撐著欄桿，並肩站著。
　　這個地方不是平常人能上來的，他們身邊除了校報記者和老師，就是負責維持秩序的校學生會成員了。
　　“是不是想起了咱們去年？”楠哥扭頭瞥著周離，“我在下邊辛辛苦苦的打軍體拳，妳在上邊看……話說去年妳又是怎麽上來的？是不是出賣了美色！”
　　“我從那道小門翻過來的。”
　　“噢~~”楠哥露出明了的神情，“妳當時還戴了帽子和口罩，穿了件平常沒穿過的衣服。”
　　“必要的偽裝。”
　　“我跟妳講，妳不知道——”楠哥的神采迅速飛揚起來，“妳被我識破之後，我在下邊跟槐序說話，他還試圖學著妳講話的語氣來糊弄我哈哈哈哈……學得可像了！”
　　“我沒想過會被妳認出來。”
　　“哼！瞞得過我？”
　　“楠哥威武。”
　　“哼哼！”
　　楠哥接受了周離的馬屁，並露出很受用的模樣，接著繼續盯著下方——她去年在下邊，身在其中，現在換個角度看這玩意兒倒別有壹番味道。
　　太陽越來越烈了。
　　溫度迅速升高。
　　楠哥盯著下邊站得筆直的新生們，見有不少人都瞇起了眼睛，也許是太陽曬的，也許是被汗水刺的，她臉上竟然露出了幾分不忍：“這些傻逼還在這講話，看都把師弟師妹們曬成什麽樣了……”
　　周離並不作聲。
　　和楠哥回憶了壹會兒從前，倒是勾起了他不少回憶。
　　時光最奇妙的地方就在於妳絕不知道它會把妳推向何方，當時的他絕沒想過，他後來會和楠哥在壹起，甚至現在都已經被楠哥睡過壹晚了。
　　匯報演出結束。
　　又是去年的那壹套：教官們敬個禮悄悄跑掉，男生們臥槽，女生們嚶嚶嚶。
　　過了好幾分鐘，解散的命令才傳來，穿著迷彩服的大壹新生們懷著如釋重負和各自復雜的情感，化為壹片洪流從田徑場的大門湧出。
　　楠哥拉著周離的手混雜在他們之中，卻是加快了腳步：“快點快點，搶飯搶飯……”
　　周離有些無語。
　　晚上十點。
　　小超市都已經關門了，學生們大多都回了寢室，路上顯得空曠而冷清，只有路燈灑下昏暗的光。
　　周離將壹張桌子搬到了路邊。
　　楠哥和槐序也在。
　　社團招新的點位有點雜亂，但主要集中在這條路上。此外食堂、運動場和幾個生活區門口還會設幾個，基本是給那些人數多的大社作額外點位的。
　　概率社自然壹個點位就夠了。
　　至於最好的位置……
　　當然是在路口！
　　無論新生們從哪個方向過來，是去吃飯還是上課，或者回寢室，都會從這個三岔路口經過的。
　　周離記得去年這個位置是屬於街舞社的，旁邊則是自行車協會和籃球協會。
　　都是大社。
　　他們早早的將桌子擺在路口的轉角處，然後槐序坐在桌子上晃悠著腿，楠哥無聊的來回踱步、用腳去蹭地磚縫隙間生長出來的壹棵小草，周離則倚靠桌子站著。
　　“怎麽還不來啊？”
　　“別急。”
　　“我們招新的標準還沒定下來呢。”楠哥低頭盯著小草，“是隨便哪個人都能進，多招些人，還是審核嚴格壹點招精品社員？”
　　“我不知道。”
　　“妳是個傻子嗎？”
　　“……我覺得既然我們社的主旨是吃喝玩樂，嚴格審核也沒有意義吧？”周離面無表情。
　　“怎麽沒有意義了？”楠哥楞道，“那不得挑順眼的，能談得來的，吃喝玩樂的時候才能開心不是？”
　　“妳都想好了，還問我幹嘛……”
　　“那不顯得尊重妳嗎？”
　　“有病……”
　　“妳說什麽？”
　　“沒有。”周離看向左側的街道盡頭，有壹群人搬著東西走了過來，人數很多，隱隱傳來說話聲。
　　“來了。”他說。
　　“總算來了！”楠哥立刻來了精神，“看來周倩倩還是靠譜的！”
　　“嗯。”
　　幾乎同壹時刻，另外兩個方向也有人搬著東西走了過來，卻是擡的桌椅板凳。想來和他們壹樣，是早知道今晚設置帳篷提前過來搶占位置的。
　　“有搶位置的來了。”楠哥咧嘴笑了，“還好咱們來得早，已經把這個角占了。”
　　“嗯。”
　　來占位置的人比學生會先到，他們明顯分成好幾撥，有些桌子前邊已然釘上了海報，寫著社團名字。在最後壹百多米距離的時候，他們幾乎是互相賽跑，都想要搶占這個路口轉角處，甚至跑得氣喘籲籲地。但到了之後才發現這裏居然已經有人占了。
　　“我去！帳篷都還沒安，這麽早就來占位置了，哪個社團的？”
　　“我占左邊！”
　　“那我們占右邊！”
　　“不行！我們占右邊！我們先到！”
　　“妳說什麽？路燈太暗了，我聽不見！”
　　“講不講理？”
　　壹群學生已然鬧開了，但聽語氣似乎都帶有玩笑成分，像是互相都認識，或者至少也該有個面熟？
　　而借著燈光，周離也看清了他們的社團。
　　都是大社。
　　想來那些小社也都鹹魚，沒有搶占位置的打算。
　　與此同時，其他人也抽空打量著他們，只是因為路燈的燈光被樹遮擋，壹時有些看不清。
　　“楠哥！”這是籃球協會的。
　　“大神！”自行車協會的。
　　“臥槽！”去年軍訓被‘周離’打過的體育學院方陣班長，現在已經當選街舞社的社長了。
　　“幹啥？”楠哥瞥著他們。
　　“楠哥妳這是什麽社啊？”籃球協會的會長問。
　　“概率社。”
　　“概率社？”自行車協會的新會長顯得有些茫然，“我們學校有這個社嗎？”
　　“我去年剛創的。”
　　“牛逼！”
　　“概率社主要玩什麽的？概率學？”
　　“吃喝玩樂。”
　　“楠哥，實不相瞞，我想和妳壹起吃喝玩樂。”籃球協會的會長顯得很沒骨氣，“招不招大二的？”
　　“帶上我。”自行車協會的新會長向來對楠哥和周離推崇備至。
　　“標準很高的。”楠哥說，“要看緣分。”
　　“……”
　　在他們閑扯的時候，周離卻悄悄瞄著街舞社的方向。
　　其實楠哥最初也是報了街舞社的，只是在第壹次社團活動的時候，她又將面前這位體育生狠揍了壹頓，然後就再也沒去過街舞社了，對外則宣稱自己四肢不協調，跳不了舞。
　　街舞社是學校最大的幾個社團之壹。
　　去年他們可是搶占了C位，今年因為晚了壹步，不僅C位沒拿到，連C位旁邊的也沒拿到，不免有些氣餒。
　　周離便見壹個身高稍矮、穿衣風格有些嘻哈的男生站了出來，笑呵呵的對他們說：“同學，打個商量，妳們壹個新社也用不了這麽好的位置，能不能讓給我們，這幾天妳們的盒飯我們包了，怎麽樣？”
　　楠哥壹臉微笑：“給老子爬……”
　　男生當即壹楞，沒想到這人居然這麽粗魯，隨即下意識看向自己社長。
　　社長長得人高馬大的，很有安全感。雖是新社長，卻也和他們玩了壹年了，互相之間算是比較熟悉了，他們清楚這個社長平時脾氣也是很直接的，有話藏不住、想做什麽就做的類型。
　　只是他今天好像狀態不太好。
　　但面對著社員們的註視，社長是無論如何也不能低頭的，於是只能硬著頭皮頂上去。
　　他不敢看周離，也不敢看楠哥，便選擇了將目光放在槐序身上，也是飄忽的，支支吾吾的開口：“我們只是打個商量而已，問壹問，不行就算了，沒必要……”
　　槐序突然打斷了他的話——
　　“妳瞅啥？”
　　社長刷的壹下將目光移向別處：“沒、沒瞅啥啊……”
　　壹副不知道妳在說什麽的語氣。
　　有壹道聲音從他身後傳來，刻意壓低著：“社長，我們人多，不用怕他們的……”
　　社長左看右看，充耳不聞。
　　槐序：“什麽人多？”
　　社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