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春蠶到死

　　此時那身穿淡紫法袍的巫師已經帶領壹眾巫師先行離開，姜召和老巫師壹邊低聲交談壹邊走出了山洞，隨即提氣拔高，淩空西去。
　　隨著巫師的盡數離去，周圍原本的喧鬧嘈雜瞬間變成了死寂壹片。
　　確定對方真的走了，二毛這才放松下來，隨即癱軟倒地，大口喘氣，剛才的情況已經不能用危險形容了，當真是命懸壹線，九死壹生，自己能夠保住性命實屬僥幸。
　　就在二毛驚魂未定，暗自後怕之時，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拍自己的肩膀。
　　這壹拍直接將二毛嚇的亡魂大冒，壹蹦三尺，因為此時山洞裏除了他就只有那個黑衣女子，而巫師先前曾經檢視過她的屍身，確定她已經死了壹個對時了。
　　“妳幹嘛？”黃七驚詫發問。
　　聽出是黃七的聲音，二毛氣惱非常，“妳想嚇死我呀？！”
　　黃七並不是存心嚇他，眼見二毛嚇的面色煞白，急忙現出身形擺手解釋，“別生氣，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
　　二毛本就驚魂未定，再被黃七嚇了這麽壹下子，此時只感覺心悸氣短，天旋地轉。
　　眼見二毛要倒，黃七急忙上前扶住了他，“是我不好，我應該先跟妳說句話的。”
　　二毛雙目緊閉，大口喘氣，與此同時擺手說道，“不怪妳，是我太緊張了。”
　　“我要是先跟妳說句話，妳就不至於嚇成這樣兒了。”黃七多有自責。
　　“沒用的，”二毛搖頭說道，“我沒想到妳在這兒，妳不管是先說話還是先現身，都會嚇到我。”
　　眼見二毛面色煞白，滿頭大汗，黃七內疚不已，“我早點兒告訴妳我在這兒就好了。”
　　二毛穩住心神，倚靠洞壁坐下，“妳什麽時候來的？”
　　“有壹會兒了。”黃七蹲到了他的身邊。
　　“具體什麽時候？”二毛追問。
　　“他們三個問妳話的時候我就溜進來了。”黃七答道。
　　聽得黃七言語，二毛眉頭大皺，“妳是真不怕死啊，那三個人全是紫氣巫師，萬壹他們察覺到妳的存在，妳就死定了。”
　　“他們又看不見我。”黃七不以為然。
　　“普通人的確看不見妳，但他們不是普通人，”二毛正色告誡，“以後千萬別冒險了，誰也不知道對方有什麽能耐，萬壹隱身冠對他們無效怎麽辦？”
　　“好，我記住了。”黃七點頭。
　　二毛沒有再說話，壹連串的驚嚇不但令他冷汗直冒，心悸氣短，還五臟翻騰，惡心想吐。
　　黃七也看出二毛非常難受，便不再引他說話，只是蹲在壹旁，安靜守護。
　　不知過了多久，二毛終於緩過神來，“妳是怎麽找到我的？”
　　“循著虎嘯找過來。”黃七說道。
　　“哦，八師兄呢？”二毛又問。
　　“黑蛋子沒來，”黃七說道，“不是他不想來，而是我沒讓他來，山裏又沒路，翻山越嶺他跑不快。”
　　“他還在玄雲宗？”二毛追問。
　　巫師先前說了什麽黃七都聽到了，見二毛這麽問，知道他在擔心什麽，“放心吧，他在玄雲宗東面的山上，那群巫師回去也遇不到他。”
　　聽黃七這般說，二毛這才放下心來，不過隨即又想到二師叔還在玄雲宗，那群巫師回去之後壹定會嚴密搜尋，肯定會發現二師叔。
　　他雖然不喜歡這個二師叔，卻也不希望他被巫師給殺了，正犯愁怎樣才能救下他，轉念壹想又打消了營救的念頭，壹來那群巫師已經先走了，這時候應該已經到了，自己想救也來不及了。二來二師叔少了壹條腿，巫師雖然與九州盟敵對，卻也不屑去殺壹個無足輕重的殘廢。最後還有很重要的壹點，那就是雲裳還想拿到令牌前去參悟神石，如果這時候把二師叔殺了，那幾枚令牌被誰拿到就難說了，為了讓雲裳順利拿到令牌，姜召也不會允許其他巫師殺掉二師叔。
　　“這裏不安全，早點走吧，”黃七直身站起，“妳能走嗎？不能走我背妳。”
　　“不著急，”二毛擺手，“他們不會回來的。”
　　“那就好。”黃七又蹲了下來。
　　二毛擡手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轉而指著壹旁的黑衣女子，“這個女的妳之前見沒見過？”
　　“見過，”黃七說道，“當年來西荒降服白虎的那群人裏就有她。”
　　不等二毛接話，黃七再度開口，“她那時候可比現在好看多了。”
　　“死人能好看到哪兒去，”二毛嘆了口氣，“這個女的挺不容易的，這麽多年帶著少主人東躲西藏，好在她在臨死之前將少主人順利交給了九州盟，不然她這麽多年的辛苦就白費了。”
　　“她為什麽要將少主人交給九州盟？”黃七隨口問道。
　　“因為九州盟現任盟主羋天罡是她少主人的舅舅，”二毛說到此處疑惑皺眉，“不過有件事情我始終想不明白，羋天罡在七八年前就當上盟主了，她為什麽不早點兒將少主人送過去，要知道少主人跟著羋天罡可比跟著她安全多了。”
　　巫師先前的話黃七大多聽到了，根據對方的話外之音，她隱約猜到九州盟裏可能有朝廷的奸細，“她是不是擔心九州盟裏有朝廷的奸細？”
　　二毛搖頭，“我壹開始也是這麽想的，現在咱們知道九州盟裏有朝廷的奸細，但她應該不知道吧。”
　　“妳想說什麽？”黃七不太明白二毛的意思。
　　二毛說道，“我始終感覺不太對勁兒，要是換成我，我會直接把少主人送到歸元派，親自交到羋天罡手裏，但她並沒有那麽做，而是與九州盟約定了交人的時間和地點，她這麽做不是節外生枝嗎？就算九州盟裏沒有朝廷的奸細，拖的時間壹長，知情人壹多，也容易走漏風聲，招致朝廷的追殺。”
　　“她應該也是壹時疏忽吧。”黃七隨意猜測。
　　“不應該，”二毛搖頭，“這麽多年朝廷壹直在找她倆，如果她是個粗心大意的人，不可能活到現在。”
　　“老虎還有打盹兒的時候呢，誰還沒有粗心大意的時候。”黃七不以為然。
　　二毛再度搖頭，“粗心大意也分什麽事兒，這件事情對她來說很重要，她不可能粗心大意。我想不明白的是她為什麽不直接將人送到歸元派，反倒節外生枝，搞的雞飛狗跳。”
　　“這也不對，那也不對，那就是她活夠了，故意泄露行蹤，將巫師引過來把自己和那個少主人都殺了。”黃七打趣。
　　“去去去，什麽亂七八糟的。”二毛不耐擺手。
　　“哎呀，妳就別瞎尋思了，這事兒跟咱們有什麽關系？”黃七再度站了起來，“快回去吧，別在這兒待了。”
　　“現在回去不是時候，”二毛撿起地上的錢袋，打開之後發現裏面全是金幣，隨即將錢袋塞進懷裏，從自己的錢袋裏抓出幾個銅幣遞給黃七，“妳幫我跑壹趟，去鎮上買鐵鏟和鐝頭。”
　　“買這些東西幹嘛？”黃七接過銅幣隨口問道。
　　“我懷疑這個女的跟我的壹個朋友認識，我想把她給埋了。”二毛又指了指倒斃在洞口的白虎，“這只老虎也很是忠義，我也不忍心讓它暴屍荒野。”
　　“忠義？”黃七不明所以，她來的時候戰事已經結束，故此她並不知道白虎做了什麽。
　　二毛點了點頭，“我穿了那少年的衣服，它誤以為我是它主人的兒子，壹直想要護我周全，先前我還不明白它為什麽趴在我旁邊，現在我明白了，它是想讓我騎上它，帶我沖出重圍，可惜當時我沒能領會它的意圖。後來它見我遲遲不動，又想咬我後頸，唉，我當時嚇懵了，還以為它想咬我，現在才明白它是想叼著我走，妳看三月叼白鼻子和黑眼圈兒，都是咬著後頸。”
　　“妳想多了吧，它當年咬我也是咬脖子。”黃七記仇。
　　“它知道巫師要進山洞傷害我，便守在洞外，壹直到死都沒有跑開，”二毛嘆了口氣，“它如此忠義，我必須把它埋了。”
　　經歷的事情不同，感受自然也不相同，黃七對白虎可沒什麽好印象，“它這麽大個頭兒，得挖多大的坑才行啊？”
　　“妳別管了，快去吧。”二毛擺手催促。
　　“好吧。”黃七心不甘情不願。
　　二毛與黃七壹同走出山洞，隨即又掏出幾枚銅幣，“再買幾張席子和壹套幹凈衣物。”
　　“知道了。”黃七抓過銅幣向南去了。
　　目送黃七離開，二毛自洞外解手撒尿，與此同時轉頭四顧，先前的戰事異常慘烈，周圍到處都是大片的血汙，通過灑落的痕跡來看，這些血跡大部分來自巫師，由此可見那群巫師雖然聯手殺掉了白虎，卻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
　　撒完尿，二毛又回到了山洞，雖然那黑衣女子和白虎的屍身都在洞裏，他卻並不感覺恐懼，有的只是些許傷感和由衷的欽佩，除此之外更多的還是好奇，夏沐究竟是怎樣的壹個人，竟然有如此忠義的下屬和坐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