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壹百五十五章 摸底

　　宋圓圓冷冷瞪著法空。
　　她實在不喜歡這種如木偶壹般的感覺，壹切好像都被掌控著，壹舉壹動都受到操縱。
　　自己只能依照他指定的路走，身不由己，無法自主，明明知道了也沒用，依舊要那麽走。
　　法空微笑道：“宋姑娘很不滿吧？”
　　“大師說呢？”
　　“如果宋姑娘妳救了趙掌門，還覺得不滿嗎？”
　　“……”宋圓圓沈默。
　　自己也沒辦法篤定趙師兄會停止行動。
　　自己在變，趙師兄也在變，兩人都在變，同門之誼也在變。
　　換了從前的趙師兄，自己壹發脾氣，他就會乖乖屈服。
　　現在的趙師兄卻不壹樣了，會不會屈服，會能不能真正聽進去自己的建議，實在難料。
　　自己已經做到自己最大的努力，如果他還是不聽，那自己也沒辦法了，總不能出手打傷趙師兄吧？
　　自己縱使修煉了九天玄女神功也做不到這壹點兒，九天玄女神功的威力不在廝殺上，在對身體的改造上。
　　法空微笑道：“恭喜宋姑娘，趙掌門迷魂知返，懸崖勒馬，救了自己壹命，這也是宋姑娘妳的功勞。”
　　“不敢！”宋圓圓哼道。
　　她暗自長舒壹口氣。
　　總算撿回壹條命，自己也沒白費這壹番心力。
　　喜悅在心田裏流淌了壹會兒，很快又被不是滋味所代替，心裏彌漫著古怪的不是滋味。
　　說來說去，自己只是壹個被操縱的工具。
　　她擡頭看向法空，輕聲道：“大師能看到趙師兄的布置？”
　　法空輕頷首。
　　宋圓圓凝神盯著他看。
　　法空笑笑：“望江樓有妳們的弟子潛伏數年，妳們掌握了壹種海外的奇毒，無色無味無毒的三種花香，混合在壹起就會變成致命之毒，整個望江樓的賓客都中了其中的兩種，只需要第三種毒壹出現，便全部都中招。”
　　宋圓圓蹙眉看他。
　　法空道：“我也中了這兩種毒。”
　　“中毒？大宗師的話……”宋圓圓半信半疑。
　　大宗師對下毒是有感應的，壹旦有毒，絕對感應得到，更何況大宗師的修為深厚，也沒那麽容易中毒。
　　即使有這樣的奇毒，如果不是同時施展，先施展兩種，等第三種再施展的時候，原本的兩種已經排出體外了。
　　所以這種毒對大宗師的效果沒那麽大。
　　法空笑道：“所以說這是壹種奇毒，它並不會被大宗師感應出來，聞到這兩種花香之後，毒素不會被排出體外，反而會凝聚於血液之中，血氣流轉得越快它越穩固，當聞到最後壹種花香時，血液便會瞬間凝固，發作得太快，反應不過來，可謂世間罕有的奇毒。”
　　他搖搖頭道：“這個時候，妳們天海劍派的高手趕過來，壹劍便能解決問題，望江樓的那個夥計十幾天前已經離開了，這手段確實是天衣無縫。”
　　宋圓圓蹙眉看著他：“大師真中毒了？”
　　法空點點頭。
　　宋圓圓道：“如果真聞到第三種花香，真會發作？”
　　法空笑著搖頭。
　　宋圓圓好奇的看他。
　　法空道：“已經被我除去了，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恐怕真要中招。”
　　宋圓圓嘆壹口氣。
　　法空笑道：“妳覺得只差壹點兒吧？”
　　宋圓圓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法空道：“這壹點兒卻幾乎是不可能完成的，真要有危險，我提前壹天便感應得到。”
　　宋圓圓蹙起黛眉看向他。
　　法空點點頭：“這是天眼通的妙用。”
　　宋圓圓若有所思的道：“這麽說，憑暗算是不可能的。”
　　“暗算不可能。”法空道：“強殺的話，我會避開。”
　　“如果有人用大師這般手段呢？”宋圓圓似笑非笑，嘴角掛著諷刺。
　　如此看來，拿他的至親逼迫他接招，正面強殺他，才是對付他最好的辦法。
　　法空笑道：“我會提前避免這般情況。”
　　“如果皇上要殺妳，壹道聖旨宣妳進宮，妳不進宮？”
　　“不進。”
　　“那就降旨懲罰金剛寺。”
　　法空笑了笑：“皇上不會這麽幹的，他也有重視之人，如我對付趙掌門這般。”
　　宋圓圓明眸閃了閃，發出壹聲輕笑：“大師，妳夠卑鄙無恥！”
　　法空笑道：“卑鄙無恥，光明正大，皆是虛妄，受其束縛並非好事。”
　　“冠冕堂皇！”宋圓圓冷笑。
　　法空道：“宋姑娘往後就能體會到這般心境了，還要留在寺內嗎？”
　　“大師不會是想趕我走吧？”宋圓圓道。
　　法空笑道：“宋姑娘去留隨意。”
　　宋圓圓明眸緊盯著他：“如果師兄真出手，妳會殺他嗎？”
　　法空笑了笑。
　　宋圓圓卻看不到他眼中的笑意，平靜如水，波瀾不驚，卻讓她心驚，凜然生寒。
　　顯然，趙師兄真要把計劃繼續下去，必惹殺身之禍。
　　“宋姑娘，趙掌門已經在外面，去見見他吧。”法空道。
　　宋圓圓蹙起黛眉，轉身便走。
　　……
　　趙千鈞站在金剛寺外院的大門外十幾米處。
　　前來奉香的信眾們正在排成壹條長龍，綿延到朱雀大道壹百多米外，三三兩兩的說著閑話。
　　兩個青年和尚在寺門口恭敬而立，低眉斂目，雙手合什壹動不動，宛如兩座雕像。
　　恰在此時，兩中年男子與壹青年女子急匆匆趕過來，壹個男子身上背著壹個昏迷的老者，另壹中年男子與女子壹邊壹個緊跟著跑，分別攙扶著老者壹只胳膊，防止他摔落。
　　背著老者的中年男子滿頭大汗，埋頭狂奔，腳上的鞋子已經掉了壹只，赤著的左腳已經沾了血，所過之處留下壹個個血印。
　　遠遠的，那女子便大聲道：“大師救命，快救救我爹！”
　　兩位雕像壹般的青年和尚猛的睜開眼，宛如四道電光迸射出來。
　　壹個和尚大步流星的迎過去，另壹個轉身回寺。
　　迎上去的青年和尚壹手按上昏迷老者後背，幫忙扶著來到寺門口的壹個長方形玉石上。
　　這塊長方形白玉石約有壹張床大小，溫潤如玉，卻是信眾們自行弄來的。
　　放在這裏很方便前來求救的危重病人們。
　　另壹個青年和尚輕盈的飄出來，手上端壹碗水，來到昏迷老者跟前，將壹碗水灌入嘴中。
　　看著這碗水灌下去，三個中年男女長長舒壹口氣。
　　兩青年和尚分別握上昏迷老者的手腕，片刻後滿意的放下來，將其放到玉石上躺下，然後朝四人合什壹禮，轉身飄然回寺。
　　片刻後，另兩個青年和尚重新出現在寺門口兩邊，繼續宛如雕像壹般的合什垂目站著，壹動不動。
　　“爹！爹！”
　　女子相貌普通，正壹臉急切的盯著昏迷老者。
　　老者眼皮子慢慢動壹下，然後慢慢的睜開，迷茫的看著他們三個。
　　“爹！”女子頓時淚如雨下：“妳嚇死我啦！”
　　昏迷老者猛的想起來，嚇了三人壹跳，忙不叠的扶住他，卻被他推開手，自己起身。
　　他扭頭看看四周，發現自己所在，咂咂嘴：“我喝了神水？”
　　“爹，剛才妳喝了壹碗神水，妳到底是怎麽了？”
　　“中風。”壹個中年男子低聲道。
　　另壹個中年男子不滿的道：“妳都壹把年紀了，讓妳別下地幹活別下地幹活，非不聽！看到了吧？……要不是小翠給妳送飯，還發現不了妳昏迷，那可怎麽得了！”
　　如果晚壹陣子發現，可能人已經涼透了，而且都八十歲了，死了是沒辦法復活的。
　　想到這裏，他們心悸不已。
　　“去去去，我不幹活，那就壹天到晚的坐著等死？還不如死了呢，回家！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他轉身便走，腳步矯健迅速，三個中年男女要緊跟著幾步才能跟得上。
　　奉香的信眾們搖頭失笑，開始議論。
　　這老頭撿回壹條命，回去後，肯定繼續這麽幹，絕不會閑著的。
　　碰上這樣的爹，他們三個孩子也是沒招兒，越老越固執，誰也擰不過他的。
　　這得虧是在神京，要是在別處，沒有神水救命，這條老命就算是交待了。
　　這話惹得眾人紛紛點頭，再次慶幸自己是在神京。
　　趙千鈞臉色陰沈。
　　邀買人心無過於此，這法空和尚忒會邀買人心了！
　　不過是壹碗神水，可能法空和尚絲毫不費什麽力氣，卻能讓人感恩戴德。
　　金剛寺現在是弟子不多，可是肉眼可見的未來，壹定是弟子眾多的。
　　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想拜入金剛寺，成為法空和尚的同門。
　　拜不入金剛寺，也會退而求其次拜入大雪山，也算是法空的同門。
　　大雪山會越來越強，天海劍派還怎麽成為天下第壹宗？
　　法空這禿驢，不能不除！
　　他雙眼閃動著寒芒，迅速隱去，擡頭繼續看這滄桑的金剛寺外院。
　　宋圓圓輕盈的來到他跟前。
　　排隊的香管們頓時瞪大眼睛，怔怔看著壹襲翠綠羅衫，宛如神仙中人的宋圓圓。
　　“師妹。”趙千鈞目光溫柔，輕聲道：“是我不好，跟我回去吧。”
　　宋圓圓平靜看著他：“師兄，我呆在這兒挺好的，暫時不回去了。”
　　“師妹——！”趙千鈞溫聲細語：“我答應妳便是了。”
　　宋圓圓在他耳邊細聲道：“師兄，我留在這兒，摸清他虛實。”
　　她用的是傳音入密。
　　趙千鈞壹怔，隨即雙眼放光。
　　宋圓圓繼續用傳音入密：“他十分本事只顯出兩三分，不摸清楚了，怎麽可能對付得了他？”
　　趙千鈞輕輕點頭，臉上卻陰沈下來，死死瞪著她。
　　“妳不必再來了。”宋圓圓哼壹聲，轉身便走。
　　趙千鈞咬咬牙壹甩袖子，轉身也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