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章：不自由，毋寧死

　　當瑪利亞氣喘籲籲來到許誠居住的地方時，卻發現這裏已經人去樓空。
　　或者應該說，許誠根本就沒有回來，他又不是真正的亞契，對這個居住近十年的破地方沒有任何留念。
　　瑪利亞站在小房間的門口發呆，感覺命運女神又壹次拋棄了自己。
　　另壹邊，許誠跟隨著工作人員進入後勤室，先由醫務人員給他身上的傷口包紮壹下，然後換上嶄新的衣服。
　　每壹個人對許誠都非常客氣，這得益於伊芙琳的投票，也是因為許誠在考核選拔中展現出來的強大力量。
　　當然，客氣只是表面的，內心繼續對他歧視的人還是絕大多數，只是沒有表現出來罷了。
　　不過還是有壹些人對許誠真正抱有好感的，就是那些混血兒。
　　因為許誠在臺上當眾說的那句政治不正確的話，觸及了所有混血兒的內心，盡管不敢表達出來，心中卻十分的感激他。
　　休息壹會後，許誠就離開了，獨自壹人來到運動場的外面。
　　壹輛轎車停在路邊，壹個青年司機正靠在車門上抽煙，見到許誠後，擡手向他招了招。
　　等到許誠走過來，司機才開始自我介紹：“我是伊芙琳大小姐的司機，妳可以叫我麥基。”
　　壹邊說，他壹邊掏出壹根香煙遞給許誠：“抽嗎？”
　　許誠搖了搖頭，婉拒道：“我不抽煙。”
　　“真是令人驚訝。”
　　麥基詫異的看著他：“我長這麽大，還是第壹次見到有不抽煙的男孩。”
　　紫羅蘭家族養育著這群旁系少年，對他們進行嚴格的體能訓練和戰鬥訓練，偶爾也進行壹些文化課，但基本的品德卻不怎麽教育。
　　在這種情況下，大部分旁系血裔從小就會養成劣習，根本無法與從小接受精英教育的直系血裔做任何競爭。
　　亞契也會偷偷抽煙，但許誠不會，他不喜歡香煙的味道，也不喜歡把自己弄出壹口黃牙。
　　麥基是壹個話癆，壹邊吞雲吐霧，壹邊絮絮叨叨說著莊園裏的各種事情。
　　許誠本來以為他只是單純的話癆而已，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是在趁機告誡自己壹些不能做的禁忌事項，免得進入莊園後犯錯。
　　雖然許誠並不在乎，但也承他的情：“謝謝，我會記住的。”
　　麥基沒有想到許誠這麽快就明白，臉上露出壹個開朗的笑容：“放心吧，莊園裏的大家都是好人，不會為難妳的……”
　　他忽然想起許誠在運動場上的表現，尷尬壹笑：“當然，也希望妳不要為難我們。”
　　許誠保證道：“放心吧，我這個人的信條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
　　麥基情不自禁的問道：“怎麽樣？”
　　許誠微微壹笑：“人若犯我，那我肯定就會害怕呀。”
　　麥基壹副妳在逗我的表情。
　　許誠在場上的表現就像壹個不要命的瘋子，這樣的人會感到害怕？
　　“怎麽，妳不相信嗎？”
　　許誠壹臉認真的表情：“我才十五歲啊，害怕職場暴力很正常吧。”
　　妳要是害怕暴力，那被妳砍掉腦袋的侍衛隊長威利算什麽？自閉兒童嗎？
　　麥基在心裏瘋狂吐槽著。
　　許誠看穿他心中的想法，解釋道：“威利他想要暴力我，我很害怕，所以動手制止了他，讓他永遠無法再對我使用暴力，這很符合邏輯，對吧？”
　　麥基：“……”
　　他在心裏默默補充了壹句——妳是不是忘記了，是誰主動向威利發起挑戰的？
　　不過大家現在都是同事了，也就沒必要說這麽煞風景的話。
　　當然也是怕許誠把他當做暴力給排除掉了。
　　“走吧，我們先回去，別讓大小姐久等了。”
　　麥基打開車門，坐上駕駛位，同時招呼許誠上車：“我本來準備回去的，是大小姐讓我繞過來帶妳壹起走，別人可享受不到這種待遇。”
　　許誠坐上後座：“我還以為妳是專門來接送我的。”
　　麥基哈哈壹笑：“妳可真會開玩笑。”
　　他們這群人，說好聽點是在直系血裔身邊工作的雇工，說難聽點跟奴仆沒什麽區別，每年都有受不了的人偷偷逃跑。
　　車子啟動，向著遠方駛去，運動場門口許多旁系血裔看著這壹幕，羨慕得不行。
　　許誠有車子接送可是前所未見的，其他人就算被選中了，也得自己帶著行李趕往莊園報道，遲到了可能還要被訓斥。
　　許誠坐在車窗旁，打量著外面的風景。
　　離開城堡般的建築後，車子行駛在盤山公路中，兩側都是茂密的松林，偶爾能夠從林間縫隙中，看到遠處白雪皚皚的高山。
　　因為亞契的地理知識匱乏，所以也不清楚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不過許誠曾聽秋宮月說過，紫羅蘭家族位於北歐，這裏地廣人稀，類似的地方太多。
　　公路逐漸攀升海拔，很快周圍的地面就逐漸被白雪覆蓋。
　　大約行駛半個多小時後，壹座建造在雪山中的建築就呈現在許誠眼中。
　　並不是古板的城堡，而是更接近現代化的法式公館，周圍圈著圍墻形成壹個大莊園，裏面種植了大量耐寒的植物。
　　車子在門口停下，接受侍衛的檢查之後才被放行，進入到前院中。
　　將許誠放下後，麥基並沒有跟著壹起下車，而是隔著車窗說道：“我要去車庫停車，妳自己進去吧，大小姐現在應該就在家裏。”
　　等他離開後，許誠仰頭看著這座明顯建造歷史十分久遠的高大建築，邁步從大門口進去。
　　壹個女仆已經站在門口等著，見到許誠進來，微笑道：“亞契，跟我來吧。”
　　許誠點點頭，跟在她身後向公館內走進去。
　　裏面的面積很大，壹路上可以看到不少女仆男傭，都在偷偷用眼神打量著路過的許誠。
　　運動場發生的事情，早就已經傳遍了，雪山莊園內部的人都知道，有壹個特別厲害的混血會來到莊園中。
　　這些人的眼神中不乏好奇和警惕，當然還有那種對混血的淡淡優越感。
　　很快，許誠就被女仆帶到壹個客廳外。
　　客廳門口站著壹個侍衛，是壹個臉上帶著刀疤的中年人，臉色淡漠，目光淩厲。
　　許誠只與他對視壹眼，就意識到這侍衛的實力應該比威利還要強。
　　威利可以做威風八面的侍衛隊長，這侍衛實力比他還強卻只能在這裏看大門，由此可見伊芙琳的權勢與地位。
　　侍衛用壹種審視的目光打量著許誠，帶來很強大的壓力。
　　許誠神色如常，也就是他現在被狗管理限制了，實力沒有恢復，不然早就嘎嘎亂殺，把紫羅蘭家族連根拔了。
　　進入溫暖的客廳後，許誠總算見到了伊芙琳。
　　她已經換了壹身居家的衣服，顯露出極為性感的身材曲線，加上精致完美的五官，是壹個金發碧眼的異國大美女。
　　可惜許誠早就見慣了美女，閾值被拉得太高，對伊芙琳目不斜視，也不等她吩咐，就自己隨便找個位置坐下。
　　見到許誠這麽隨便，守在門口的侍衛，雙眼立刻微微瞇起，透露出危險之色。
　　在這個封建習俗濃郁的地方，上下尊卑是極為重要的規矩。
　　而許誠這種隨心所欲的行為，就是在破壞規矩。
　　不過比起門口的侍衛，伊芙琳並沒有對許誠這種破壞規矩的行為表現出憤怒或者厭惡——她的表情壹直都是冷著的，讓人看不出情緒。
　　她正在壹邊喝茶，壹邊翻看賬本之類的東西，並沒有搭理許誠。
　　這種下馬威的小手段，許誠見多了，領導突然把妳叫到辦公室裏，低頭工作也不理妳，就讓妳幹站著，在無形中給妳施加了強大的心理壓力。
　　許誠幹脆就開始閉目養神，妳不理我我也不理妳。
　　雖然任務要求許誠獲取伊芙琳的信任，但是他深深知道，靠舔是舔不來信任的，更有個性的人，才能引來更多的關註。
　　如果表現得安分守己，那他和莊園裏其他仆人有什麽區別？
　　客廳十分安靜，只有伊芙琳翻頁時才會發出壹點細微聲響。
　　大約半個小時後，她才結束了對賬本的檢查，擡頭看著坐在椅子上半個小時壹動不動的許誠。
　　“亞契.格蘭特。”
　　許誠壹動不動。
　　伊芙琳微微蹙眉，然後臉色壹黑，這小子竟然睡著了。
　　她本想給許誠壹個下馬威，因為從運動場的表現可以看出，這小子不是壹個安分守己的人，需要好好磨壹下他的性格。
　　結果下馬威下了個寂寞，這小子竟然敢在她面前睡覺。
　　門口的侍衛也微微張大嘴巴，他跟了大小姐這麽多年，還是第壹次見到有這麽放肆的家夥。
　　“大小姐……”
　　侍衛開口詢問著，他現在恨不得沖進去把許誠拎起來狠狠抽壹頓。
　　伊芙琳搖搖頭，然後提高嗓音：“亞契.格蘭特。”
　　“嗯？”
　　許誠壹下子清醒過來，打了個哈欠：“有事嗎？”
　　伊芙琳冷冷盯著許誠，而他則是眨著無辜的大眼睛，與她對視著。
　　幾秒之後，伊芙琳才開口問道：“妳是不是已經覺醒了家族的血脈之力？”
　　她調查過亞契的過往經歷，是壹個性格自卑內向，並且訓練成績中下的普通少年，沒有任何亮點。
　　可是他在考核選拔上的表現，用壹句天才來形容都遠遠不夠。
　　除了覺醒紫羅蘭家族的血脈能力之外，似乎沒有第二個解釋。
　　至於性格大變也很好解釋，畢竟遭到了青梅竹馬的背叛，還被砍成重傷，差點英年早逝了。
　　許誠本來想承認，但最後還是搖頭否認：“我沒有覺醒血脈之力。”
　　他現在這具身體沒有任何特殊力量，檢查壹下就知道，撒謊太容易被揭穿。
　　伊芙琳冷哼壹聲：“那妳憑什麽打敗侍衛隊長？”
　　“因為我天生神力。”
　　“……”
　　幾秒之後，伊芙琳放棄了命令侍衛把這個態度不端正的家夥拖出打壹頓的念頭。
　　壹匹心情大變的狼崽子，需要更為柔和的手段，來消磨他的戒心。
　　伊芙琳將許誠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當做是心理受創後帶來的病癥，因此對他也多了壹些容忍。
　　“妳先在莊園裏當個侍衛，待遇是第三級，等妳升到第壹級，就能接受開發血脈之力的課程。”
　　“沒問題。”
　　“還有……”
　　伊芙琳忽然警告道：“如果不想被趕出去，就不準再宣傳妳那套混血更強的歪理。”
　　許誠立刻挺起胸膛：“不自由，毋寧死！”
　　伊芙琳冷冷盯著他，忽然說道：“那我就成全妳，埃德，殺了他。”
　　“遵命！”
　　門口的侍衛等了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強忍著想要笑起來的沖動，第壹時間從身上掏出手槍對準許誠。
　　“等壹下，我還沒說完。”
　　許誠十分冷靜的舉起手：“不自由，毋寧死，這句話源自美國人帕特裏克.亨利，但是我對這句話有不同的見解，自由並非沒有邊界，必須以不影響他人為前提，同時也需要在法律的框架之內……”
　　伊芙琳打斷他的長篇大論：“說重點。”
　　許誠把豎起來的手放在胸口：“我是說，美麗的大小姐，我完全贊同妳的話。”
　　伊芙琳揮了揮手：“埃德，把這小子帶下去，讓他熟悉壹下環境。”
　　第壹次會面，就這樣有些不愉快的結束了。
　　許誠被帶走後，沒多久，埃德去而復返，他猶豫了壹下，問道：“大小姐，您為何……”
　　他不明白，大小姐為何對這個小子的容忍程度這麽高。
　　沒錯，他表現出來的潛力確實很驚人，但混血的身份就足以將所有優勢都抵消掉了，而且紫羅蘭家族，歷來也從不缺乏各種各樣的天才。
　　大小姐在十五歲這個年齡，表現出來的實力就已經遠超許誠了。
　　“為何對他那麽寬容？”
　　伊芙琳淡淡道：“那當然是有讓我寬容的原因，他可能還有點心理疾病，妳平時多照看壹點，不要讓他被人欺負……”
　　這個叮囑，讓埃德的表情有些壹言難盡。
　　伊芙琳也覺得這個叮囑不對，於是換了個說詞：“不要讓他鬧事，該教訓就教訓。”
　　埃德豎手行禮：“遵命。”
　　雖然大小姐不肯說出原因，那他也只能聽命行事了。
　　許誠並不知道伊芙琳將自己當做有心理疾病的患者，他正碰上來到雪山莊園後的第壹個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