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言葉之庭（下）

　　初見，是在壹個下雨天。
　　七月的天，就像小孩兒的臉，說變就變。
　　蘇秀麗和羅正斌各自坐在亭子兩側，相隔著最遠的距離。
　　淩虎看得很是入迷。
　　他不怕別人笑話，看起來陽光健壯的他，實際上最喜歡看這種細膩的，青春氣息濃郁的愛情故事。
　　“不過蘇音的裝扮看起來不像是學生。”赫連北低頭分析道，至於羅晨就簡單了，校服上明確寫了高中的名稱，他是個高中生。
　　“是啊，”林萱兒點了點頭：“她打扮得有幾分成熟，牛皮的高跟鞋，深褐色的提包，偏正式的外套。不過羅晨這臉演高中生竟然很有說服力。”
　　“呵呵。”淩虎笑了笑：“他不就是個娃娃臉麽，我都懷疑他會打奶嗝呢！”
　　羅正斌雖然年紀小，可他膽子還是挺大的。
　　這個亭子坐落在學校附近壹個小公園，晴天會有人來，可雨天幾乎連壹只野貓都看不見。
　　他只聽得見外面的雨聲，覺得這份沈默有些尷尬。
　　“妳是在附近上班的嗎？”羅正斌的眼神從蘇秀麗的臉，壹路滑落到她的高跟鞋上。
　　蘇秀麗下意識地抖了抖腳，高跟鞋輕輕滑落，露出了她白裏透紅的腳後跟。
　　［她應該是坐辦公室的，腳後跟很光滑。］羅正斌腦子裏閃過壹個念頭。
　　蘇秀麗的目光從亭子外因雨點而泛起漣漪的池塘移了回來。
　　藍白色的校服幾乎是全國統壹的樣式，穿在羅正斌身上卻格外俊秀。
　　［他的臉挺白嫩的，眼神卻很堅定呢！］
　　“恩，”蘇秀麗用手劃過發絲，輕笑壹聲：“下雨天便翹班了。妳呢，翹課了嗎？”
　　說出口蘇秀麗便有幾分悔意。
　　［這是暑假，他應該放假了才是。不過若是假期，又怎會穿著校服呢？］
　　“下雨天我不想去上補習班。”羅正斌嘟囔了壹句。
　　在這座小城，老師寒暑假辦補習班是很正常的事兒。
　　當然了，像羅正斌這樣上補習班都穿校服的人也不多了。
　　“雨應該快停了。”蘇秀麗把手伸出亭外，嘀嗒，雨小了很多。
　　雨過天晴，蘇秀麗提著包離開了亭子。
　　羅正斌揉了揉頭發，朝著學校的方向快跑。
　　下課後，羅正斌把不及格的試卷揉作壹團，塞進了書包裏。
　　他只有經過女鞋店時，才會擡起頭便櫥窗看壹眼。
　　家裏沒人，羅正斌熟練地切菜做飯。
　　直到晚上，喝得爛醉的母親才回來了。
　　“我先走了。”那個比羅正斌成熟，又比母親年輕不少的男人說道。
　　“妳的小男朋友送妳回來的。”羅正斌用毛巾擦拭母親的頭發：“妳不如就和他結婚了吧。”
　　母親翻了個身，神誌不清地嘟囔道：“學，學費，下學期的學費給妳湊齊了。”
　　羅正斌沈默不語地回到了臥室，從床底拖了個紙盒子出來，裏面放著壹截人造皮，壹把小刀，釘子等工具。
　　蘇秀麗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樓，就在學校門口。她推開窗，就能看到雨後反射著光的操場。
　　鏡頭給了書房壹個特寫。
　　書桌上是整整齊齊的高中英語教材，書櫃裏放著各種英文和東瀛文的原著。
　　壹只清秀的，白皙的手從中抽出了壹本薄薄的年代感十足的書。
　　是原版的《萬葉集》。
　　是的，周弋陽查資料的時候發現，《萬葉集》在這個世界也是存在的。不過內容明顯比地球少了很多，好在原版裏用的那首短歌還在。
　　常鐵生意外地看了眼周弋陽，沒想到他涉獵竟然這麽廣。
　　蘇秀麗從冰箱裏拿了壹瓶冰啤酒，猛喝壹口，瞇起了眼睛。
　　電視機裏傳來氣象播報員的聲音：
　　“近日秦省南部將迎來持續壹周的暴雨季，以下地區居民出行請註意……”
　　“要下壹周的雨呢。”蘇秀麗眺望著窗外。
　　次日。
　　果然下雨了。
　　望著窗外的小雨，蘇秀麗卻想起了昨天見過的男孩兒。
　　［他會不會又翹課了呢！］
　　等到蘇秀麗回過神，她已經撐著傘走到了公園。
　　和昨天壹樣，公園很安靜，只能聽見蛙鳴和雨聲。
　　她忽然發現，自己有點喜歡上雨天了。
　　走到亭外，她再次看見了羅正斌。
　　他把傘放到壹邊，又從包裏掏出了壹個筆記本。
　　“妳好。”蘇秀麗走了進去，朝羅正斌招了招手。
　　“嗯。”羅正斌點了點頭，埋頭開始在本子上寫著東西。
　　汪星蕊看得很仔細，她突然扯了下旁邊楚天嬌的衣服，急切地說道：“妳看，他們倆坐得比剛才近了壹點！”
　　“是嗎？”楚天嬌擡頭看了壹眼，有幾分不確定。
　　“真的，”汪星蕊很有自信：“以陽哥的習慣，他特別喜歡在電影裏加這些小細節。”
　　二人雖然沒再說話，可氣氛卻不再尷尬。
　　蘇秀麗從包裏掏出了《萬葉集》，專註地看了起來。
　　［沒想到在雨中看書，竟然如此安逸。］
　　鏡頭終於給了羅正斌的筆記本。
　　估計很多觀眾都沒有想到，筆記本上是羅正斌的素描畫。
　　他畫好了壹雙鞋，是蘇秀麗昨天的高跟鞋。
　　還畫了蘇秀麗勾著高跟鞋，露出腳後跟的壹幕。
　　正在畫的，則是蘇秀麗今天穿的銀色的高跟鞋。
　　張應遠露出壹個善意的笑容，實際上，他也很喜歡拍女人的腳。
　　不過他更喜歡裸足。
　　雨停了，二人幾乎同時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蘇秀麗笑著合上了書：“要去上課了？”
　　“嗯。”羅正斌停在她面前：“妳看的書，是講什麽的？”
　　［我真是個文盲，連書名都看不懂。］
　　“詩歌。”蘇秀麗看到羅正斌困惑的表情，嫣然壹笑。
　　她就像是壹個俏皮的的大姐姐逗弄著小男生。
　　蘇音這壹笑，讓現場無數男觀眾心都融化了。如果在他們高中時期，遇到這樣的神秘的漂亮姐姐，百分百會墜入愛河的。
　　“隱約雷鳴，陰霾天氣，但盼風雨來，能留妳於此。”蘇秀麗用東瀛語輕聲說道。
　　她的聲音像是壹只調皮的貓，撓著羅正斌的心。
　　他雖沒聽懂，可這句詩，她誦讀的語氣，都印刻在了他的腦子裏。
　　雨後在亭下相遇，成了二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第五天，中雨。
　　羅正斌給蘇秀麗帶了壹份早餐，即便他還不知道這個女人的名字。
　　“我，我自己做的。不小心多做了壹份。”羅正斌飛快地把飯盒遞了過去。
　　“真好吃。”蘇秀麗誇贊著他。
　　第七天，大雨。
　　蘇秀麗也試著做了份早餐。
　　不過是壹人份的。
　　“給我嘗嘗。”當蘇秀麗打開飯盒的瞬間，羅正斌便已經用筷子夾走了壹筷子煎蛋。
　　蘇秀麗捂著嘴，不是驚訝，不是反感，而是緊張和惶恐。
　　“emmm。”羅正斌幾乎是很艱難地咽下了煎蛋。“鹽太多了。”
　　“我第壹次做飯。”蘇秀麗第壹次在羅正斌面前露出如此生動的表情。
　　今天她依舊看書，不過換成了壹本英文原著。
　　羅正斌依舊在本子上寫寫畫畫，甚至腦補出了蘇秀麗的光腳。
　　第八天，晴。
　　蘇秀麗依舊掐著點去了公園，可亭子裏除了她，並沒有別人。
　　倒是不遠處傳來大爺大媽們打太極的口號聲。
　　羅正斌趴在桌上，同桌宛如見了鬼。
　　“妳怎麽來了？”
　　“除非早上下雨，不然我不會翹課的。”羅正斌有氣無力地看著窗外明媚的天空。
　　“真是奇怪的原則。”
　　羅正斌母親心情雀躍地撕掉了八月最後壹張日歷，露出了九月壹日。
　　“兒子，今天妳就正式讀高二了呢！”
　　羅正斌飛快地喝了壹口粥，背著包去了學校。
　　“餵，聽說了嗎，我們班會有新的英語老師了。”幾個女生湊在壹起，嘰嘰喳喳地交流著八卦。
　　更多的人和羅正斌壹樣，奮筆疾書地“抄”寫暑假作業。
　　“老楊她真的不教我們了啊。”
　　“她要生孩子啊，而且她好像申請去初中部了，說壓力小點。”
　　“新來的英語老師長什麽樣啊，好看嗎？”有男生問道。
　　“想屁吃呢！漂亮的女老師都是電視劇裏的！”
　　羅正斌抄完了作業，拿出筆記本。
　　新的壹頁上寫的是各種皮革，工具的價格。
　　最後算出來了壹個總數：4300。
　　緊接著羅正斌又補了壹句：“暑期賺了2500，還差1800。”
　　鏡頭壹轉，是壹段閃回。原來羅正斌暑期的每天吃了晚飯後，便會出去打工。
　　等到補習班結束後，他更是從早上八點幹到了晚上六點。
　　“……”班主任說完了壹段冗長的廢話：“今天妳們會有壹個新的英語老師，蘇老師。人蘇老師是從京城來的高材生，都乖點聽到沒！”
　　羅正斌對此毫無興趣，他只是從書包裏抽出了壹本將如何做鞋的小書，用英語書作為遮擋。
　　等到新的英語老師自我介紹後，羅正斌才猛地擡起頭。
　　蘇秀麗站在講臺上，她說英語的時候，和東瀛語壹樣好聽。
　　［她，竟然是，我的，老師？？！！］
　　淩虎看到這裏，沒憋住大笑了起來。
　　“對不起，我覺得如果我是羅晨，現在肯定尷尬地摳出別墅了。”
　　“是嗎？”楊懿不太理解年輕人的思路：“我的話，會很難受吧。學生時代喜歡上壹個老師，對我而言是不被允許的。”
　　“不過我看過壹篇報道，”赫連北輕聲說道：“其實很多人學生時都曾對老師有過好感，當然了不止是愛情，也可能是別的情感。”
　　常鐵生卻警覺了。
　　如果只是小奶狗和大姐姐的戀愛，他信是甜甜的愛情故事。
　　可師生戀，他頓時嗅到了悲劇的氣味。
　　再聯系到電影開頭，他愈發覺得周弋陽剛剛是在騙人。
　　蘇秀麗終於看到了後排窗邊的羅正斌。
　　［他，怎麽會是我的學生……］
　　二人的目光短暫地交錯，又同時避開。
　　宛如初見。
　　羅正斌把頭深深地埋下，都快貼在桌面上了。
　　“妳怎麽了，不舒服嗎？”同桌低聲道，見羅正斌搖頭，他才接著說道：“不過我真沒想到，新來的英語老師這麽年輕漂亮，她好像才24歲呢！”
　　24－17=7。
　　羅正斌在自己的本子上寫了這個無比簡單的公式，卻覺得心裏堵得慌。
　　蘇秀麗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她在這裏的身份是壹個老師。
　　“蘇老師今天的課很好呢。”班主任看到迎面而來的蘇秀麗笑著說道。
　　“是啊，下課好多人來辦公室，蘇老師真是受歡迎。”
　　“哪有，”蘇秀麗在位置上坐下，準備著明天的教案：“因為是新老師，所以學生們覺得新鮮吧。”
　　高二的學生是有晚自習的。
　　蘇秀麗從教室後窗經過，發現羅正斌的位置空了。
　　“劉老師，”蘇秀麗詢問著班主任：“後排靠窗那個學生不來上晚自習，這是被允許的嗎？”
　　“哦，”班主任露出壹副恨鐵不成鋼的神情：“那是羅正斌。那孩子啊，經常翹課，成績也壹直墊底。只要他不影響其他人，就不用管他了，他家庭情況也挺復雜的。”
　　蘇秀麗動了動嘴唇，終究壹句話都沒說出口。
　　隨後的幾天，羅正斌和蘇秀麗回到了最純粹的學生關系。
　　如果在走廊偶遇，羅正斌會和其他同學壹樣叫她壹聲“蘇老師”。
　　晚自習羅正斌依舊缺席。
　　直到某天又下起了雨。
　　蘇秀麗今早沒課，還是去班上轉了壹圈，檢查了早讀情況。
　　羅正斌沒來。
　　［他去那裏了。］
　　蘇秀麗看著外面的飄雨，頓時有了答案。
　　“劉老師，我出去吃個早飯。”
　　“去吧蘇老師，早上沒課的話，妳可以下午再來的。”
　　蘇秀麗撐著傘到了公園。
　　熟悉的亭子，羅正斌坐在那裏埋頭看書。
　　雨嘩啦啦地從屋檐落下，羅正斌聽見了逐漸靠近的腳步聲。
　　他擡起頭，看到了正在收傘的蘇秀麗。
　　“妳怎麽來了。”
　　“上午沒課。”蘇秀麗坐在羅正斌旁邊，男生清瘦的後背在濕透的白襯衫下若隱若現。“吃早飯了嗎？”
　　她壹邊說，壹邊從包裏掏出了兩盒蒸餃。
　　“自己做的？”羅正斌對蘇秀麗的氣已經消了。當她冒雨過來的那刻，就不生氣了。
　　至於他們的關系，二人都避而不談。
　　“買的。”蘇秀麗頓了頓：“我不會包餃子。”
　　“我會。”羅正斌回答得很坦蕩。
　　蘇秀麗沒順著這個話題往下說，她瞥了眼池塘裏顫動的荷葉：“妳看的是什麽書？”
　　羅正斌糾結了壹會兒，很正式地看著蘇秀麗。
　　望著羅正斌的眼神，蘇秀麗有幾分後悔問這個問題了。
　　“壹本教人怎麽做鞋的書。”
　　“制鞋？”蘇秀麗饒有興趣地看著羅正斌，她沒有嘲諷羅正斌的夢想。“這是妳的理想嗎？”
　　“嗯。”羅正斌點了點頭：“我不是說著玩玩的，我已經做了很久的準備。我之後想去讀大專，專門學做鞋。”
　　如果蘇秀麗站在老師的立場，她或許應該勸羅正斌好好學習。
　　可現在她卻沒這麽做，她能看出來，羅正斌是真的熱愛這門手藝。
　　“我想妳肯定會是壹個很厲害的……”她在想怎麽說羅正斌的職業。
　　“鞋匠。”羅正斌笑了笑：“我不介意這麽說，我正打算做第壹雙鞋，我還沒想好為誰做。不過那是壹雙女鞋。”
　　他垂下頭，下意識地看了眼蘇秀麗的腳。
　　她今天還是穿著高跟鞋，是壹雙金色的皮質高跟鞋。
　　蘇秀麗似乎感受到了羅正斌的目光。
　　默契，不需要言說。
　　她輕輕地脫下了高跟鞋，扔在地上。
　　羅正斌蹲了下去，他試探著伸出手，見蘇秀麗沒拒絕，握住了她的裸足。
　　那種微妙的觸感，對於二人來說，都是新鮮的神奇的體驗。
　　男生的手有幾分粗糙，壹看就是經常幹活的。女人的腳很白凈，很光滑，保養得很好。
　　他輕輕地握著那只腳，將它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攤開的筆記本的新壹頁上。
　　羅正斌輕輕地畫了壹個圈，那是蘇秀麗的腳的大小。
　　接著他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軟尺，丈量著長度。
　　腳背的高度，腳後跟的寬度……每壹項數據他都仔細地記載下來。
　　蘇秀麗望著認真工作的羅正斌，她的眼神極其復雜。
　　［現在回頭，來不及了吧？］
　　二人似乎又恢復到了原來的關系。
　　如果恰逢下雨，蘇秀麗又沒課，他們便會在這裏相遇。
　　蘇秀麗會傾聽羅正斌的聲音。
　　聽他說自己的家庭，說他的夢想。
　　可關於蘇秀麗，羅正斌依舊不了解。
　　不過他收到了壹份禮物：
　　“送給妳的，”蘇秀麗溫柔地笑了：“感謝妳給我多帶的早餐。”
　　那是壹本更專業更詳盡的制鞋專業書。
　　羅正斌已經到了選購材料的階段。
　　寧靜的歲月持續了三個月。
　　十二月的某壹天。
　　壹條流言在學校俞傳俞烈。
　　“老羅，妳知道嗎？”同桌低聲說道：“蘇老師今天請假了。”
　　“什麽！”羅正斌的反應嚇到了同桌。他記得羅正斌上英語課壹點都不認真來著。不對，他上什麽課都不認真。
　　“妳沒聽到那個謠言麽，有人說蘇老師勾引學生……我知道肯定是假的，可其他年紀的人都不信。”
　　“勾引？”羅正斌後背壹涼：“怎麽會，誰說的！”
　　“隔壁班的高誌……”同桌還沒說完，羅正斌已經沖了出去。
　　整天沈迷做鞋的他，竟然才聽到流言：高誌聲稱自己被蘇秀麗勾引了，而高誌的父親在他們城市很有份量。
　　真相卻是：高誌給蘇秀麗寫情書，被她無情拒絕了。
　　羅正斌沖到了隔壁班，給了高誌壹拳。
　　他們扭打起來，可惜羅正斌客場作戰，沒多久便被扔了出去。
　　不過高誌也掛了彩。
　　“妳要去哪兒？”同桌壹臉茫然地看到羅正斌跑到隔壁，現在又看到他滿臉是傷地背著包跑出去教室。
　　“好像我從來沒了解過那家夥。”
　　又下起了雨。
　　羅正斌在雨中狂奔，壹路跑到了亭外。
　　蘇秀麗坐在椅子上，她腳邊還有喝完的啤酒罐。
　　“妳怎麽來了？”蘇秀麗詫異地看著羅正斌。
　　然而下壹秒，羅正斌已經猛地抱住了她。
　　“如果雨壹直下，妳就不會走，對嗎？”
　　蘇秀麗忍住淚水，卻沒推開對方。
　　這個擁抱真實且溫暖。
　　她盯著羅正斌的臉，搖了搖頭：“怎麽受傷了。”
　　“打架。”
　　蘇秀麗立刻明白了，她很聰明。她在心裏輕嘆了口氣：“去我家吧，我給妳上藥。”
　　蘇秀麗請了壹個星期的假，羅正斌每天都會去蘇秀麗的家。
　　高誌的父母來過學校幾次，不過羅正斌並不知道。
　　因為每天晚上他都會翹掉晚自習，買好菜回去，和蘇秀麗壹起做飯。
　　蘇秀麗學會了煎蛋，羅正斌偶爾也會翻看蘇秀麗的那些書。
　　對他們而言，那或許是出生以來最幸福的時光了。
　　江碧蕓看得心情很復雜。
　　二人的感情她看得很感動，這壹段無聲的日常更讓她體會到了普通人的幸福。
　　可想到二人的關系，她擔憂變故發生。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還是相當準的。
　　羅正斌坐在地板上搗鼓著工具，蘇秀麗正在熬湯。番茄融化在湯裏，混合著牛腩的香味讓人異常滿足。
　　他望著戴著圍裙忙碌的蘇秀麗，突然開口：“我好像喜歡上妳了。”
　　突然之間，打雷了。
　　蘇秀麗慢慢地轉過身，她的聲音很小，差點被雷鳴掩住了。
　　“我，買好了下周回京城的機票。抱歉，沒告訴妳……”
　　她垂下頭，覺得自己的解釋是那麽蒼白。
　　“妳對我，從來沒說過實話！”
　　羅正斌突然崩潰了，他還只是個17歲的學生。
　　“妳早就知道我是妳的學生了，對不對！妳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
　　“我從來沒和人說過我的夢想，我告訴了妳！妳呢，妳對我閉口不談，我甚至不知道妳喜歡什麽！”
　　“妳覺得這樣欺騙我，很好玩嗎？”
　　羅正斌跑了。
　　蘇秀麗癱坐在地，眼淚無聲地從她的臉頰滑落。
　　她的睫毛微微顫抖著，她仿佛聽見了羅正斌說過的那些話。
　　“我不小心多做了壹份早餐。”
　　“我打算做壹雙鞋，還沒想好給誰，不過是女鞋。”
　　“我去教訓了高誌，他也受傷了。”
　　她光著腳，沖到了樓下。
　　撥人心弦的bgm響起，讓觀眾的心都揪了起來。
　　樓道裏，羅正斌背對著蘇秀麗，仿佛在等著她。
　　他轉過頭，帶著哭腔：“我根本就不喜歡妳，妳趕緊走吧，別回來了！”
　　那壹刻，蘇秀麗做了壹件很勇敢的事，她狠狠地抱住了羅正斌，貼在他的胸膛。
　　汪星蕊捂著胸口，像是要暈厥過去。
　　“陽哥太壞了，又這麽虐！”
　　常鐵生輕輕搖頭，果然，周弋陽是慣犯了。
　　隨後是壹段快進了數十倍的鏡頭：
　　羅正斌回到了學校，班上也換了新的英語老師。
　　他考上了大專，母親和小男友結婚了。
　　他成了當地最傑出的創業老板，做的女鞋暢銷全國。
　　直到同學會，周弋陽才回到了正常速。
　　“好久不見。”羅正斌走到了他旁邊。
　　變壯了，也成熟了，還是喜歡穿白襯衫。
　　蘇秀麗回之壹笑：“妳好，好久不見。”
　　bgm響了起來，是羅晨的聲音。
　　羅正斌打量著蘇秀麗，還是那麽溫柔美麗，手上沒有戒指。
　　次日，小城下起了雨。
　　羅正斌提著個箱子，朝著公園走去。
　　所幸小城發展緩慢，這裏還是原來的樣子。
　　他走到亭外，看見蘇秀麗放下了手裏的書。
　　是他寫的自傳。
　　收起傘，他將箱子打開，裏面是壹雙精致的高跟鞋。
　　“這麽多年了，壹直給妳留著。”
　　蘇秀麗脫下高跟鞋，看著羅正斌握著她的腳，替她穿上。
　　男人俯下身來，在她耳邊輕聲說：
　　“隱約雷鳴，陰霾天氣，即使天無雨，我亦留此處。”
　　天晴了。
　　當所有人看著屏幕全劇終的字幕時，內心的漣漪卻沒有停息。
　　蘇音和羅晨又激動又緊張地拿出手機，他們想要看看，自己這個故事會收到觀眾們怎樣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