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過河！過河！

　　春夏之交時，白溝河上的濕氣很重。每天清晨，白溝河的河面上都漾動著厚厚壹層白霧，白茫茫的壹片，將這條昔日宋遼兩國的界河籠罩在壹片朦朧當中。
　　周遭壹切，安安靜靜，只能聽見白溝河的河水，嘩啦啦的在向東流淌。
　　劉武頂盔貫甲，手持著水牛角弓，已經在白溝河南岸的壹處漁村的碼頭上守了壹夜，現在雖然困得要死，但依舊不敢懈怠，還強打精神，瞪眼瞧著被晨霧籠罩的河面。
　　而在他的身邊，還有另外二百多名和他壹樣的戰士，披著鎧甲、持著角弓，腰帶上還掛著手刀、鐵錘和炸雷！
　　而在這些戰士的前方，漁村碼頭上則系了壹長排的木船，總有二三十條。
　　這些船都是劉武所在的騎兵將花了好大的氣力，從白溝河沿岸好不容易搜集來的。嶽飛的十萬大軍想要盡快渡河北上，可就指著它們呢！
　　而白溝河北岸的金賊仿佛也知道這些船只的存在和重要性！昨晚上派了好幾波人或是駕船而來，或是泅水過河，想要搶走或焚毀這些船只，不過都被劉武和他的同袍擊退了！
　　光是這壹晚上賺到的功勛值，就足夠劉武升到上士了！
　　當了上士，光是土地就能增加100畝，而且授官的機會也更多。
　　想到這樣的好事兒，劉武的困意頓時就消失了七八成。
　　這個時候霧氣已經散去了壹些，天色也大亮了，河面上的能見度上升了許多，可以隱約看見對岸的情況了。恍恍惚惚的可以看見壹些金賊的騎兵，但是河面上並沒有船只和木排。
　　這意味對岸的金賊不會再過河送人頭了……以現在的能見度，想要遊過白溝和河來偷襲簡直就是送死！
　　雖然割不到金賊的人頭挺可惜的，但是之前壹直繃著的精神也放松了，守在這處碼頭的戰士們開始低聲交談了。
　　“這金賊真是越來越不經打了，當年為了割他們壹個腦袋，咱們最少得死壹個傷壹個，現在卻被咱們壹宰壹大群，咱們卻沒傷幾個！”
　　“那些哪裏是真女真，不過是些契丹、渤海、漢軍罷了……”
　　“就是契丹、渤海、漢軍，那也比幾年前弱了！看來這壹回咱們的功勞還有的賺！”
　　“哪裏是他們變弱了？分明是咱們變強了！過去哪有那麽多的瘊子甲？過去那樣那麽好的戰馬？過去也沒有炸雷啊！而且咱們的武藝這幾年也厲害了……現在咱們吃得好，練得多，看著都壯了！”
　　“說的也是！而且現在咱們人也多了，沒有空額，都是實數！也沒人能克扣咱們的糧餉，也沒人能把咱們當奴仆役使了……”
　　過去的女真人很難殺嗎？過去給大宋官家當兵真有那麽慘嗎？從軍比較晚，沒趕上女真人打遍天下無敵手那時候兒的劉武，自然不會參與這樣的討論，他這個晚輩就在邊上老老實實的當個聽眾吧！
　　……
　　現在的宋軍當然很強了！
　　而讓宋軍變強的原因則有許多，其中的壹條就是君臣關系比較和諧，官家不疑大將，戰時授予全權。而大將也願意為官家賣命，特別是大宋南路軍主帥嶽飛，簡直就是個縱覽青史也難尋見幾個的千古名將，不怕死、不愛財、不好女色，壹心壹意的為趙楷打天下。
　　俗話說千軍易得，壹將難求，嶽飛這樣的千古名將就更難求了！
　　而趙楷又願意放開了用嶽飛，不僅給了他六個最強的軍，而且還授予了河北戰場的全權！
　　河北方向上的仗怎麽打，嶽飛就可以做主，不必請示趙楷，更不需要聽洛陽朝廷的話。哪怕在這次北伐開始之前所擬定的作戰計劃，也僅僅是給嶽飛這個方面主帥參考的……身為方面主帥，嶽飛有便宜行事和臨陣決斷之權。
　　所以他現在把“南路軍”都打成“東路軍”了，也沒有任何不妥，也沒有什麽金牌會飛過來把他砸回去。河北營田使司、樞密院、兵部這些衙門不僅沒有資格說嶽飛的不是，而且還要全力配合嶽飛，不能有任何的掣肘。
　　所以擁有全權，而且沒有任何掣肘，而能得到各方面配合的嶽飛大軍，現在的行動速度極快。
　　四月初壹才占領雄州和安肅軍，四月初二就有壹個軍的部隊（牛臯的第五軍）開到了白溝驛準備渡河了。而在這之前的幾日，已經有壹個騎兵將（就是劉武所在的將）被派到了白溝河壹帶活動，為大軍渡河做準備了。
　　而嶽飛本人，也帶著少數幕僚和親兵，追著牛臯的第五軍就上來了，只比牛臯晚到白溝驛壹日。在抵達白溝驛之後，他就從牛臯那裏得知，第五軍的騎兵將已經搜集到了不少木船，可以發起渡河作戰了。
　　嶽飛也沒有絲毫猶豫，立即下令渡河行動開始，而且繼續走在大軍的前沿，跟著牛臯所部壹塊兒就白溝驛邊上的漁村來了。
　　……
　　劉武正站在碼頭上望著霧氣漸漸散去的白溝河發呆，忽然就聽見背後傳來了密集的馬蹄聲。剛才還在議論著宋軍怎麽變強的那些人，也都停住了口，只是轉頭向後看去。臉上既有緊張，也有疑惑——他們身後應該有幾道崗哨，應該是沒有人能偷過的吧？
　　但是戰場上的事情誰知道？
　　“轉身……壹排拔槍列陣！二排張弓！三排去牽戰馬！”
　　劉武所在騎兵隊的隊正已經反應了過來，連忙大吼著下令。
　　劉武是壹排的什長，聽見上司的命令，立即收起弓箭，然後大聲招呼自己的兄弟們轉身奔向插著線槍的村口。到了地方，馬上拔出插在泥地裏擋路的長槍，組成了壹列橫陣，和另外三個什的戰士壹起，封鎖住的道路。而另外壹排兵士則帶著弓箭奔了過來，並沒有在劉武他們身後列陣，而是散開搶占了口兩側的房舍——要麽依托圍墻，要麽進了屋子依托窗口，要麽上了高處。
　　總之，人人都表現的極為訓練有素，而且不慌不忙。
　　他們這邊才布置停當，就看見數十騎湧了過來，未曾打出旗號。不過看他們的軍服盔甲，毫無疑問是宋軍。
　　不過劉武他們依舊不敢松懈，和兄弟們站在第壹排的劉武大吼了壹聲：“大宋有炮！”
　　這是口令！
　　對面馬上有人喊了壹聲：“炮炮高升！”
　　對上了，是自己人！
　　但是陣列還是不能散……直到那些騎兵到了跟前，劉武他們認出了帶隊的是他們的騎兵正將張用，這才豎起了長槍，拱手行禮。
　　劉武剛行完禮，忽然看見跟在張用身後的，居然是宣帥嶽飛和第五軍統制牛臯。
　　劉武等人兩忙閃開到了路邊，看著嶽飛、牛臯二人通過村口，向碼頭方向而去。
　　所有人的心頭都火熱了起來！
　　宣帥和軍統治都上來了……這說明渡河作戰馬上就要開始了！
　　他們猜得沒錯，嶽飛和牛臯就是為了渡河作戰而來。他們是來看地形的，看完地形，立即就會開始渡河——兩個步軍將已經準備就緒了。跟隨這兩個將行動的炮兵隊也已經上來了，只要牛臯壹聲令下，大炮就會架到白溝河南岸，以火力壓制對岸的金兵，以支援步軍渡河。
　　而步軍只要過了河，就會展開卻月陣，隨後工兵就能跟進架橋並修築橋頭堡了。
　　劉武他們所在的漁村，則是白溝河南岸橋頭堡所在！
　　“不錯，搶到了那麽多的船！”
　　嶽飛這壹路都板著臉，沒有這麽說話。現在看見漁村碼頭邊上的船只，總算是露出了笑臉兒。
　　牛臯笑道：“宣帥，對岸只有壹些騎兵，看來金人也沒打算阻咱們渡河啊！”
　　嶽飛道：“金賊在誘敵深入，當然不會阻止咱們過河了……但過河之後，必然會有惡戰！伯遠，南路軍諸將之中，只有妳和李駙馬能獨擋壹面，我想把這處渡口，還有附近的白溝驛都交給妳，能確保無虞嗎？”
　　這處漁村渡口是大軍的退路，而附近的白溝驛則是壹處囤糧之地。只要這兩處在手，嶽飛的大軍就可進可退，立於不敗。
　　“宣帥放心，有牛臯在，渡口、白溝驛都會萬無壹失的！”牛臯拍著胸脯向嶽飛保證。
　　他的第五軍有壹萬七千多人開到白溝河邊，而且還有三十多門大炮，還有2000相當不錯的騎兵，怎麽可能守不住渡口和白溝驛？
　　嶽飛點點頭，對牛臯道：“那就讓妳的炮兵上來，先打幾炮嚇走對岸的金賊騎兵，然後就開始過河……過河去燕京了！”
　　說著話，嶽飛往著白溝河對岸，若有所思。
　　這可不是他第壹次過白溝河了！他早年當過河北敢戰士，跟隨童貫的北伐大軍也過了白溝河，可結果……真是壹言難盡啊！
　　“轟轟轟……”
　　炮聲很快響了起來，拉開了白溝河——岐溝關大戰的序幕，同時也把正在白溝河北岸觀察宋軍情況的完顏宗弼、完顏斜保二人嚇了壹跳。
　　“宋人要渡河了！”完顏宗弼忙從馬背上下來，然後扶著戰馬，向南張望，“來得真快啊！”
　　完顏斜保則道：“這是什麽筒子？打得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