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5章 受不起的壹拜

　　接下來這壹等，便是壹日壹夜，秦宇仍未醒來。而多塔山的登山木牌，各自都有時間限制。
　　老供奉低聲提醒了兩句，楊帆山面露感激，起身匆匆離去，找到雲霞派弟子，重新交付了青金銅錢。
　　因為並不確定，秦宇這壹睡要多久，楊帆山留下了壹把青金銅錢，約定多退少補後，這才起身回去。
　　又過了兩日，秦宇動了壹下，緩緩睜開雙眼，看到面前的肉肉，下意識道：“事情辦好了？”
　　肉肉點頭，“好了。”
　　察覺到危險信號解除，楊帆山又等了壹會，才帶著老供奉走來，拱手行禮，“恭喜閣下。”
　　強大的修行者，自然不會無緣無故睡去，而且壹睡便是三天三夜。
　　楊帆山眼露羨慕，卻不會多說什麽，甚至沒提及秦宇的名字，該有的謹慎半點不缺。
　　老供奉看了壹眼，身前的楊帆山，這壹刻突然明悟過來——從壹開始，他就清楚這壹切。
　　知道巧合並非巧合，他只是選擇賭，押註上自家性命，去賭壹個翻身活命機會。
　　以命賭命！
　　原來，他壹直來都小瞧了，這位楊家公子，老供奉眉眼之間，不由露出壹絲復雜。
　　秦宇弄清楚了，自己沈睡三天之事，凝神感應卻並未，察覺到自身有哪些不同……唔，最多就是，與天地大網之間的感應，似乎更加清晰幾分。
　　看了壹眼肉肉，她壹直坐在旁邊，既然沒有出手打斷，自然就不會有問題。
　　“跟我去個地方。”肉肉起身就走。
　　楊帆山和老供奉，極有眼力勁的留在原地不動，秦宇微微壹笑，兩人向溪流上遊走去。
　　“閣下這次，是有所收獲了吧？著實令人羨慕。”楊帆山輕聲開口，面露感慨。
　　老供奉點頭，“是啊，多塔山確有機緣，但往往幾十年內，都不會有壹個幸運兒。”
　　略微猶豫，老供奉主動行禮，“公子，之前老朽明哲保身，並未對您加以提醒，還請不要見怪。”
　　楊帆山笑著搖頭，“人之常情而已，老供奉不必掛懷，更何況您這壹路上，已給了我不少提醒，楊某壹直記在心裏。”
　　老江湖或許有不靈光的時候，但看人的眼力，還是有幾分的。不說能明察秋毫，至少正面相對，看人真情還是假意並不難。
　　所以老供奉金深臉上，露出感慨之意，拱了拱手，心頭對楊帆山更多幾分認可。
　　這壹次，只要大難不死，日後的楊家，他必有壹席之地。說不定，還真能翻過身，繼承當初老太爺的意誌，成為楊家新的家主。
　　沿溪水上行，肉肉在前帶路，秦宇跟在身後，兩人並未說話，氣氛卻並不顯沈凝。
　　所謂無言深沈即為凝，只因彼此關系不夠親近。
　　壹路向上，遇到壹些石塔，肉肉並未停下半點，壹直來到這條溪流的山巔源頭。
　　壹座孤零零的低矮石塔，便在壹片碎石之中，而碎石之下就是地裂，泉水從中湧出，壹路流淌向下，就變成了那條溪流。
　　肉肉停下腳步，伸手壹指，“秦宇，給這座塔行個禮，拱手就行，太大了它受不住。”
　　秦宇若有所思，上前壹步，拱手行禮。
　　舉止恭敬。
　　肉肉皺了皺眉，卻未說什麽，事實上在她看來，這禮還是太重了。轉身就走，向山下行去，沒給秦宇解釋什麽，似乎這壹趟走過來，就只為了讓他躬身壹拜。
　　秦宇起身，認真看了壹眼這片碎石灘中，低矮的不知名石塔，這才跟著肉肉向山下行去。
　　沈默持續了壹會，肉肉突然開口，“秦宇，妳現在便真的這麽信我？不讓妳問的事情，就真忍住了。”
　　秦宇微笑，“過命的交情，若連妳都不敢信，我活的未免就太累了。”
　　肉肉撇嘴，“那是妳見識少，不知曉真正的人間險惡，用苦肉計算計妳，必然極其簡單。”
　　秦宇搖頭，“那也未必。”他擡手，指了指自己雙眼，“我覺得，自己這雙眼珠，看人還是挺精準。”
　　這大概算是，壹個很隱晦的馬屁。
　　肉肉嘴角勾了壹下，旋即歸於平靜，又沈默幾息，緩緩道：“幫楊帆山，是因為這件事，是我跟徐芝若的交易內容之壹。”
　　“玉門關內，劍修魏寒是壹顆不錯的棋子，我那夜給了他壹把劍，雖然限制死了他的未來，但的確很契合他的資質，日後徹底掌控之後，大概能起到壹些作用。”
　　“白芷，我讓她去無量觀，是那個老道人壹脈劍道，近乎為她量身定制。修煉有成不僅能修復隱患，更能再進壹步，至於未來成就如何，還要看她自己的造化。”
　　秦宇眼中浮現幾分暖意，看了壹眼她背影，“這些事情，妳不用都給我解釋的。”
　　略微沈默，肉肉道：“真的？”
　　秦宇輕咳，摸了摸鼻子，“當然了，如果妳願意，日後還是可以說說，我或許還能幫妳做些參考。比如秦羽的名字，我看得出來，起的應該還算不錯。”
　　肉肉轉身，看了秦宇壹眼，“那個名字，當然是極好的，絕了他最少三成退路。但我告訴妳這些，並不想要獲得妳更多好感，又或者需要妳去查缺補漏，因為做這些事情，我真的很有經驗而且非常擅長，比壹百個秦宇加在壹起更厲害。”
　　明明是自吹自擂的話，可不知道為什麽，從她嘴裏說出來，莫名的就讓人相信。而且，我這是被鄙視，外加又被懟了吧？果然溫情什麽的，從來都不適合肉肉。
　　秦宇搓了把臉，點頭。
　　但剛才說的話，肯定不會收回來，好奇心這種東西，雖說可以用修煉來壓制，但的確很抓心撓肺啊。
　　又走了幾步，肉肉繼續道：“告訴妳這些事情，是在提醒妳，我壹直在幫妳積攢棋子，因為妳日後將要面對的局面，遠比妳想象中更難，更加艱辛百倍，妳可能會死，而且可能性很高。”
　　“我不確定現在做的壹切，就能幫妳活下去，但我會傾盡全力，將可能提到最高。所以如果妳願意相信我，就將這份信任，壹直壹直保持下去，因為以後的路還很長。”
　　回到溪畔，壹行四人沒有再做耽擱，徑直下山離去。
　　退還了剩余的青金銅錢，四塊做過登記的登山木牌，如今都交給了秦宇，他笑著對楊帆山表示感謝，讓後者臉上笑容，越發燦爛幾分。若不是秦宇阻攔，扭頭就要去找雲霞派的弟子，去買來壹堆給他。
　　片刻後，有意收斂自身感應，不敢探查皇境老爺半分的雲霞派首席長老李元吉，身影憑空出現在山門處。
　　幾個守山弟子，急忙躬身行禮，“拜見首席長老！”
　　李元吉擺手，讓他們各忙各的，眼神偷偷看了幾眼，已經遠去的四人背影，心底裏長出口氣。
　　雖說當日，他心底有些遺憾，可等到發現秦宇四人，壹直留在山上沒走，壹顆心就又提溜起來。尤其是，掌門閉關不出，他連個分擔的人都沒有，內心之中可謂煎熬無比。
　　壹位皇境老爺啊，還有他身邊那位夫人，雖然不知道是何境界，可李元吉前兩日，忍不住偷偷看了壹眼，差點當場瞎了。好在沒惹出意外，否則他就只能自殺謝罪，去地下找各位祖師磕頭去了。
　　這兩位，隨便搞點事情，哪怕就是拌嘴吵個架，也能將整座多塔山被夷為平地。
　　能不怕？
　　走了好，還是走了好啊，沾不上便宜，至少也不用擔驚受怕。
　　就在這時，這位坐鎮多塔山多年，對此地了若指掌的雲霞派首席長老，突然轉身看向山巔。什麽都未發現，他卻隱約覺得，似乎多了哪些不同。
　　而就在，李元吉視線無法觸及處，山巔溪流起源碎石灘中那座石塔，表面浮現壹層寶光。
　　壹道身影，自石塔中升起，面容模糊至極無法看清，卻有壹份清新氣息自體內釋出。他眼神流露感激，向四人離去方向躬身壹拜，像是還了秦宇之前壹禮……因為，肉肉並沒有說錯，他的確承受不起。
　　山下，即將走進碼頭的秦宇，突然有所察覺，回頭便看到了，壹名讀書人的身影。之所以說他是讀書人，是因為壹眼便可看到，他周身濃重書卷氣，好似君子如玉。
　　此人笑容親近，遠遠躬身壹拜，就此消失不見。
　　秦宇眨了眨眼，扭頭看向肉肉，她面無表情道：“算他懂禮，沒敢生受妳壹拜，否則今日福緣，便是他日禍事。”
　　聽不太懂，但有壹點可以確定，並非是他幻覺，秦宇想了想，微微壹笑並未再有表示。
　　多塔山作為名勝之地，往來渡船極多，老供奉並不費力，就找到了壹艘明日啟程出發的渡船。不怎麽繞路，恰好途徑玉門關與瑯琊域壹處接壤小城，會在那裏停泊壹日暫時休整。
　　倒不是各家渡船，不願帶客人去領略，玉門關內三山六水景致，再看壹看邊陲雄關風采，是再是因為大秦帝國早有嚴令，四界邊陲重關境內，不許渡船進入其中。為的，當然是防範有心之人，利用渡船隨意搭乘漏洞，對邊陲重關伺機破壞。
　　中荒神州數萬年以降，便是秦家天下，可並不表示，在統治疆域內就沒有敵人。比如……壹直面服心不服的妖族，還有那些個數量日漸稀少，卻從未真正消失的上古遺民。
　　楊帆山去買船票，回來後面露歉意，多塔山人實在太多，他們時間又趕得急，只有這壹艘渡船可選。而船上的頂層住處，都已經預定出去，這次加價大法也不好使。
　　秦宇笑著表示沒關系，不過幾天時間，忍壹忍就過去了。
　　肉肉對這些事情，更加不會在意，尤其楊帆山還很懂事的，在購票途中買了許多仙家瓜果。瞥壹眼就知道，全都是她喜歡吃的，讓肉肉都忍不住考慮，要不要假公濟私壹下，把楊帆山留在身邊，日後肯定過的舒坦。
　　秦宇如今對肉肉，算是頗有幾分了解，眼神掃了壹眼她如今臉色，就能猜到心裏大概念頭。余光再看壹眼，如今松壹口氣，面露笑容的楊帆山，心想妳小子最好不要，再這麽“善解人意”了，否則日後哭不出來，可都是自找的。
　　如果讓楊帆山知道，他這壹番小意巴結舉動，差點讓自己淪為，日後受人驅使的侍奉小廝，肯定驚出壹身白毛汗，擡手就“劈裏啪啦”甩自己十七八個大耳刮子！
　　好在，肉肉終歸沒忘正經事，楊帆山早就預定出去了，除非願意再折騰壹番，不是她能霸占的人，只好略帶壹絲惋惜壓下念頭。
　　第二日，壹行四人順利登上渡船，啟程離去。